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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瑟坐在城墙一侧的墙头，看着不远处的争吵。
乔治正在和几位魔法师低声交谈着什么，黑龙巨大的身影疾驰而来，降落时发出轰隆的巨响。
他怒气冲冲地喊：“乔治！”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朝黑龙的方向微微偏头，和旁边的魔法师说了几句话，那些人便纷纷散去。乔治推着轮椅走到卡洛斯面前，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温和道：“卡洛斯先生，有什么事吗？”
“立刻停下制造魔法阵的裂痕。”
乔治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惊疑道：“我设置的循环那么完美，你怎么可能看出来……”
他话声一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叹息道：“是兰瑟大人发现了吧。”
“停下。”卡洛斯并不管他说了些什么，加重了语气，“立刻停下，恢复魔法阵的防御功能。”
青年从怀里掏出操纵防御法阵的魔法球，以同样坚定的语气说：“卡洛斯先生，很抱歉，我做不到。”
黑龙朝他张开嘴，滚出一连串愤怒的龙吼，差点将乔治连带着轮椅掀翻在地。斐乐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从自己负责的区域赶来，用烈焰般灼目的身体挡在乔治面前，怒吼道：“卡洛斯！”
“让开。”卡洛斯冷冷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这么多魔法师去死。”
斐乐像座铁壁般保护着乔治，半步不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卡洛斯几乎完全被怒火支配，一双龙瞳亮得仿佛要喷火：“我再说一次，让开。斐乐，你已经打不过我了。”
斐乐冷笑一声，伏低身体，做了一个龙族常用的进攻起手式：“那你就来试试。”
“够了！”乔治的声音自斐乐身后传来，“斐乐，到我身边来，没事。”
红龙恶狠狠地瞪着卡洛斯，然后向后退了两步，站到乔治身后。
这位举世闻名的大魔法师微仰着头，用空无一物的双眼直视黑龙，平静的脸上毫无惧色：“卡洛斯先生，这是瞭望塔商议后的结果。城里现有的魔法师根本满足不了魔法阵全天满状态运转需要的魔力，就算能坚持，魔法师的魔力回复跟不上，我们的损耗算下来支撑不了一个月，这座防线就要崩盘。”
“你怎么不看看那些还在战斗的魔法师？！”卡洛斯发出愤怒的咆哮，“他们就活该被你们牺牲？！”
“你以为我愿意吗？如果防线崩溃，整片大陆都要覆灭！”乔治也朝他大吼，“这是灭世的灾厄！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身后数十万人的生命，不是小孩子玩角色扮演！”
“所以这些人的命就可以随意抛弃。”卡洛斯冷笑，“你们可真伟大。”
乔治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隐隐露出青筋：“幼稚。卡洛斯先生，你可以有想法，但我希望你能拿出更好方案来，而不是在这里说胡话。瞭望塔一直以来的信仰就是让大陆上更多的人活下去，仅此而已。”
青年与巨龙无声地对视，交错的锋芒几乎在空气中擦出火花。卡洛斯往前走了一步，巨大的龙爪在地板上砸出轰鸣的声响。
他俯视着乔治，沉声道：“瞭望塔今天可以用这个理由放弃和你并肩作战的战友，明天就会有更多理由舍弃身后的民众，因为你们毫无怜悯与同情。我永远都不会认同你们卑劣的行为，乔治，停下。”
乔治叹了口气：“斐乐，保护我和魔法球。”
红龙立刻上前，对卡洛斯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卡洛斯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战斗一触即发。
兰瑟从墙上跳下来，插在两头龙的中间。
他对乔治说：“请你先按卡洛斯说的做。我要离开德赛城一段时间，乔治，如果你需要机会，机会就在你的面前。”
清晨，一辆魔法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德赛城。
兰瑟闭着眼睛靠坐在柔软的靠枕上，卡洛斯变成龙崽，闷闷不乐地窝在他怀里。
小黑龙看起来沮丧极了，眼角耷拉着，连闪亮的龙瞳都黯淡下来，努力把自己卷成一个圆团。兰瑟看着好玩儿，将龙团子捞起来强行打开，伸手去揉他柔软的肚皮。
卡洛斯眯着眼睛享受，舒服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忽然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嗯？”
“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
兰瑟笑了笑，摸摸他的头：“没事。”
卡洛斯从他掌心里爬起来，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声音有些发堵：“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胡闹？”
兰瑟低下头，看见黑龙倔强的表情，又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即使卡洛斯已经成年，见识了世界的真实与残酷，但他依然保有和那时一模一样的率真与正直，是他和瞭望塔那群人再也不会拥有的真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兰瑟轻声说，“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好了。”
“我就是觉得很难受。”卡洛斯垂头丧气地说，“像无形中被什么力量推着走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想挣扎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兰瑟，我好讨厌这种无力感。”
兰瑟没有说话，只是将卡洛斯抱紧了些，顺着龙崽光滑柔软的肚皮轻轻揉按，像是无声的劝慰。卡洛斯被揉得仿佛沉浸在云朵里，慢慢阖上了眼。
卡洛斯睡醒时发现兰瑟已经下了马车，他们在一个看起来十分荒凉的镇子里，这里房屋破败，路上只有寥寥行人，大多是扛着锄头的农夫。
他好奇地问：“这是哪儿？”
“隐秘小镇。”兰瑟抬腿迈过一道垮塌的矮墙，低声回答他，“在诺亚城的东南方向，半天车程。”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不要问，你自然会知道。”
于是卡洛斯就不说话了，他轻巧地从兰瑟的怀里跳上他的肩膀，用龙尾轻轻勾着精灵的长发。兰瑟带着他一直走到小镇的中心，那里立着一座十分不起眼的旅馆，兰瑟走进去，无视前台客气的问候，直接上了二楼，再从连接客房的漆黑走廊里穿过，走廊的尽头居然还有一个向下的楼梯，深不见底。
楼梯是旋转的，再加上周围只有昏黄的烛光照明，没走多久卡洛斯就已经昏头转向，只好从兰瑟的肩膀上滑下去，勾着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肩窝里，防止自己一个抓不稳而掉下去。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兰瑟停下来，对卡洛斯说：“到了。”
卡洛斯便从他怀里探出头，看见兰瑟揭开面前黑色的厚重帘子，里面赫然是一座可以容纳百多人的大堂。有带着面具的侍从过来接待，兰瑟掀开兜帽，露出自己的正脸，对他低声说：“给我留个位置。”
侍从看清了他的脸，只回了一句遵命，便领着他们去到二楼的贵宾席位。所谓的贵宾席位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包厢，因为没有灯光直射而漆黑一片，还有门帘遮挡，布置得十分隐蔽。
“大陆拍卖会在大陆各地都有入口。”兰瑟对卡洛斯解释道，“我带你走的是离德赛城最近的入口。”
卡洛斯正要说什么，舞台上灯光已经亮起，身着粉色亮片裙子的美女拍卖师闪亮登场。卡洛斯还是第一次见到美貌到可以与兰瑟相比也不多逊色的人类少女，不由多看了两眼，又在接收到兰瑟轻飘飘的视线后赶快移开眼，讨好地往他身上靠。
“我给你带了衣服。”兰瑟好笑道，“你可以变回来。”
于是卡洛斯就躲在包厢里侧换衣服，那边拍卖会已经开始，第一件竞拍品是一套魔法时代的水系魔法球，注入魔力就可以自动出水，内里存储的水量够一位普通人用上五十年。
拍卖师介绍的话音落下，场上无人问津。兰瑟举起身旁的牌子，平淡道：“三万银币。”
三万银币是起拍价，拍卖师又问了三遍，没有其他人参与竞拍。随着锤音落下，交易完成。
卡洛斯十分紧张：“兰瑟，我没带这么多钱。”
“不用你出。”兰瑟笑道，“看上什么和我说，可以送你。”
卡洛斯连忙摇头，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大。随着拍卖会的进行，兰瑟又买了一套火系魔法球和一个空间袋，都是魔法时代的遗物，全魔法通用的。至于后面出来的那些花里胡哨的魔法产品，他一概没有举牌。
一直到拍卖会的最后，灯光黯淡下来。拍卖师压低了声音，神秘道：“诸位今天十分幸运，我们临时增加了一件拍卖品。起拍价二十万银币，现在开始。”
卡洛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人群先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叫起价来，加价幅度之大让卡洛斯瞠目结舌。
兰瑟去一趟永夜庄园，这么辛苦才拿到三千银币的报酬，这群人五万十万地喊出来，好像根本不当回事！
他眼睁睁看着回荡在大厅里的数字越喊越高，最后由一位嘶哑的嗓音停留在了二百四十万上。拍卖锤重重落下，美女拍卖师华丽退场，兰瑟神情自若地坐在包厢里，不久后之前引他们入座的侍从捧着一张白纸进来，又递给他一支羽毛笔。
兰瑟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单词，接过侍从随后送上来的，他买下的物品，放进空间袋后准备离开。卡洛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拽着兰瑟的袖子追问：“你卖的是水晶球的消息？”
“没错。”兰瑟说，“七天之后，水晶球将现世。”
卡洛斯点点头，略一思索，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说水晶球出现的位置是随机的，三天之内消息根本不可能传出去，得到消息的人也不一定来得及赶到。这样一来不就只有买到消息的人赢面最大吗？为什么你会说没有见过这种人成为最后的赢家？”
兰瑟用一种怀疑智商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买下水晶球位置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消息贩子？将消息往外面卖出去，他可以赚更多的钱。”
卡洛斯“啊”了一声，显然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就算他不卖，方才那个侍从看过我的字条，拍卖会已经得知了消息，几天之内所有拥有门路的竞争者都会知道。”
半神压低了声音，无情道：“这是水晶球的筛选机制。没有金钱与人缘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会被排除在竞争的范围之外，也省得他们前去送命。”
卡洛斯震惊：“这不公平！”
兰瑟忽然朝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残忍的笑容：“财力与运气本身就是公平的一部分。卡洛斯，只有站在大陆最巅峰的那部分人，才有资格竞争水晶球。而他们之间的互相残杀会推动大陆势力进行新一轮更替，这也是这个被放逐的世界自我更新的方式。”
“可是……”
兰瑟自然地向他伸出手：“不要可是。走吧，神主交给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卡洛斯表情一顿，一声不吭地握住他的手，在兰瑟的掌心轻轻抓挠，表达心里的委屈。兰瑟被他挠得发痒，动了动手腕，又被卡洛斯反手抓住，温暖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
他们沿着悠长的走廊离开，藏在兰瑟宽大的风衣下的两只手紧紧相握，传达出炽热的温度。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几乎融入黑幕的人影，见他们走来，扬了扬手里的纸片，朗声大笑。
“卡洛斯，我愚蠢的哥哥，看起来你过得还挺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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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在不剧透的情况下写人话了，希望大家可以看懂orz
让弟弟出来打个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