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出现的死气池,到会炼鬼且与映水殷家有仇的降师,还有曾用殷家术法追杀爻系的人、出现在长东村祁家的钉骨之术、城中村的阴气池、魔鬼在殍地被挖出的棺椁……
“另一个殷家”,这个阴影一直隐隐绰绰出现在他与殷唯清遭遇的事件里。
他们就像是那个诅咒本身,触碰不到,但又一直从未走远。
穆沐放下茶杯,他问:“阿姆,为什么会有这个诅咒呢?另一个殷家又为何要追杀我们爻系一脉?”
穆沐能感到外婆神色一僵,虽然她极力镇定,但紧抿的嘴唇却难以抑制地颤抖。
这是她几十年来无人可诉的秘密,是她背负了灭门之恨的秘密。她无法告诉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为什么您和太叔公都不愿意告诉我呢?为什么你们的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殷唯清已经消失两天了,我无法再等下去……”穆沐感到深深的绝望,他不想这样坐等殷唯清永远消失的结局。
就在他打算刨根问底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个他忘到脑后的人。
“喂,二……”
穆沐的声音有些自知理亏的发怯。
温雪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是难得的严肃正经:“小沐,你已经两天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你回来了吗?”
“啊抱歉,”穆沐想过要给温家打电话,但是又不知该怎么面对父兄的问话,“我已经回到省内了,殷唯清他……”
温雪咬牙切齿地打断他:“我也想知道他怎么回事呢,给他打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穆沐觉得眼圈有点发热,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哥哥说这件事情。他想他有一点能体会到外婆的心情了,他此时的第一想法是绝对不能让温家人牵扯到这件事里。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换人了。
温翎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沐,你必须回家一趟,有人上门拜访你。”
穆沐心间一颤,他急需一切线索:“是谁?”
然而答案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他们说自己是国安局的人。”
*
穆沐不明白国安局的人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可是灵协既然可以和公安局合作,那么国安局知晓他们的事情也是正常。
他知道很多事无法在电话里说清楚,只能暂时告别了外婆。
穆沐抱了抱欲言又止的老人:“阿姆,保护好自己,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爻末,……”
“阿姆,或许这真的就是命数。哪怕我不姓殷,却也还是逃不过。”
穆沐一口气跑到了村口,林庆悟还在车里等他。
“阿悟,我得回温家,回天瑞庄园。”穆沐系上安全带,急匆匆地说。
林庆悟看起来并不知情:“怎么这么着急,你外婆说什么了吗?”
“她告诉我一个猜想,多的还不肯说,这个我一会儿告诉你,”穆沐摩拳着手机,有些犹疑地开口,“阿悟,国安局的人找上我了。”
“国安局?”
“灵协与国安局有合作吗?”
“有听说过,极少,”林庆悟努力回忆,“但那是超过我权限可以接触的事……”
殷唯清告诉过穆沐,灵协的权限是以个人的能力来划分的。如果能力不到而遇上了棘手的事件,很可能就是失去生命的代价。
如此想来,似乎与“远离污染”的想法不谋而合。
穆沐不再多问,只是与林庆悟说起了殷家诅咒的事。
“外婆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个诅咒,我总觉与爻系的离开和殷家的分裂有关。”
林庆悟道:“我和耿星河在查殷家了。”
穆沐小声道;“可……们是不是不要牵连他比较好?”
林庆悟一副认真开车的模样,没有说话。
穆沐不好再提,便换了个话题:“咱们再捋一遍思路吧。殷唯清消失后,孔雀说镜子被污染了,而且这个跨省的案件也与镜子有关。
我们问他关于污染的事情,他不肯多说,但提到了殷家两兄弟都曾追寻过类似的‘污染’。灵协不许我们继续跟进镜子的案件,于是我想到了从殷家入手。
事实证明,太叔公作为殷家的契鬼确实知道‘污染’,而且这是殷唯澈告诉他的。从这里我们侧面证实了孔雀说殷家兄弟追查‘污染’是可信的……”
林庆悟倒是有些欣慰:“原来你怀疑过孔雀的话。”
穆沐望着窗外,没有接这个话茬,继续道:“太叔公说以往称之为‘暗秽’,说明这种,‘污染’也不是最近才存在的。然后他又提出了殷家的诅咒,似乎这‘污染’的出现顺应了殷家的诅咒。
鬼戏里殷唯清告诉我,污染的源头就是殷家的祖咒。但我不知道说这话的他是真是假……是我找到了外婆,确认殷家确实有诅咒,也知道了诅咒的内容和关于灭族的猜测。
映水殷家必须死,那是因为作为双生子的‘另一个殷家’需要存活下来。我的猜测是他们一直想办法要使映水灭族,所以鬼戏中殷唯清的意思是不是有人操纵了‘污染’,用以害死殷家兄弟。
他们追杀爻系一脉的理由也是如此,要么是爻系知道组咒相关的事,他们想要灭口;要么就是他们知道了映水打算与爻系联姻,打算先下手为强。
目前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猜测,其中孔雀、太叔公和外婆的话至少有部分是相互映证的。”
林庆悟说:“我要不是在开车,都想给你鼓鼓掌了,你真的长大了。”
穆沐想起他们曾经的鸡飞狗跳,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他宁愿自己没有被逼着成长。
*
车子驶进天瑞庄园,转过林荫车道,停到栖霞湖畔的温宅前。
穆沐给他指了个停车位:“你也一起来吧。”
林庆悟点点头。
开门进去,温家父兄三人都在,还有一个熟人,是刑侦队的顾队长。难道国安局的人是他找来的?
穆沐看向厅内唯一的陌生面孔。
那是个头很高的男子,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头上是毛线帽,在室内也戴着墨镜。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穆沐来前所想的公职人员的样子。
“你好,我是石奇。”那人的声音低沉,他一边说一边出示了证件。
“你好,”穆沐道,“我是穆沐。”
“林庆悟。”
温启睿对儿子道:“出于谨慎,我们也看过石先生的证件,并且和顾队核实过了。”
顾建忠点点头:“突然来访,这也是应该的。”
穆沐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奇葩人士乱打着国安局的名号,便问道:“不知石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坐下说话吧。”石奇道,他从容得这里仿佛是他的会客厅。
几人来到沙发坐下,在角落的温桃桃喵的一声,一阵小跑跳到了穆沐的腿上。
穆沐尴尬一笑:“见谅。”
石奇只是开门见山道:“我也不卖关子了,来找你是与这次的跨省案件有关。”
穆沐撸猫的手一顿,但脑内在飞快思考。就算是因为特殊因素导致连环案件无法破获,这也该是上报公安部才对。为什么和顾队长来的是国安局的人?
还是说,灵协处理的事件归国安局管辖?那为什么是顾队陪着一起来,却不见灵协的人?
穆沐虽然脑内想了很多,但回答得也快:“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希望石先生可以让我的家人回避一下。”石奇道:“这是当然。”
一直保持沉默当背景板的温家人不愿意了,温父道:“我是监护人,我不回避。”
“爸爸,”穆沐有些无奈,“我已经成年了!而且这件事是听着有份……”
温翎不理会他的抗议,只对石奇说:“小沐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如果是需要配合的单独问话,石先生根本不必单独上门拜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还需要我们回避?”
石奇勾了勾嘴角,并不在意温翎冷硬的语气;“我只是觉得在这里,穆沐或许会更有安全感一些。至于保密性你们都不用担心,我会设下结界。”
“结界”这个词一出,温家人立刻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穆沐忍不佳苦笑:“爸爸、大哥二哥,这件事你们真的不能听。”
温雪打了个圆场,他撇撇嘴,一把抱起温桃桃:“那这个傻小子也不许听。”
温桃桃歪头:“喵?”
顾队长与温家人暂避到了茶室,石奇也如他所言设下阵法。
原本一直沉默的林庆悟看着他布阵,问道:“石先生这阵法奇怪,看不出师承,倒像外来的东西。”
石奇微微一笑;“不是外来的东西,但确实是拼湊的东西。”
穆沐不知道为什么脑内突然冒出了殷唯清以前提的科学学习术法愿景。
阵法布好后,沙发这一侧的范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封禁,气息流动凝滿,声音也仿佛有回响。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结界,”林庆悟忍不住道,“想法很有意思。”
穆沐知道茅山道术是有理论基础的,林庆悟这样说,肯定是这阵法有什么特殊之处。
石奇说:“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国安特别行动处的石奇。我们与灵协处理的案子有一些重叠之处……”
穆沐心中升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但我们处理一些更特殊的未知案件,并且从中摸索规律和处理方法,”石奇声音沉稳,“比如你们省刚出的‘女巫’谢清涵的案子,就移交到我们这里。”
林庆悟之前因殷唯清“血光之灾”的预言特地去看了那个案卷,当时殷唯清做的初调,所以至今灵协也留了一份案底。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特殊的未知案件”是指什么。
穆沐一时心如擂鼓:“所以……所以你知道‘污染’?”
石奇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污染源’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之前想过,出于我国的国情,口口基金会这类组织可能也会变成我国特色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