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警方的资料很快就传了过来。
这个案子在X市刑警队的眼里看起来很简单,女孩在网上认识了一位“大师”,于是花钱请大师做法,希望让她爱慕的对象也喜欢上她。这还是大家可以理解的部分。
“这后面有点邪性啊!”世界观已经受到冲击的小叶警官轻声道。
案件的结果是女孩成为了植物人,警方介入后,她爱慕的男孩突然死亡,她也在医院里猝死了。
“她成为植物人是因为她三魂尽去,”莫奈解释道,“那个所谓的降师根本没有为她下桃花降,而是让她附灵于纸人。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女孩丢了魂。”
“这与温晴的案子的手法一致,我们怀疑个人在骗取钱财的时候顺便练习附灵和降灵。”
还有一个交叉点,那就是严小宇。
G市案子里的女孩也是K大的学生,在G市警方学校的走访笔录出现过严小宇与女孩的合照,在学生会宣传部的活动墙上。
“也许只是个巧合?”
顾队大手一挥:“查,查这个严小宇。”
穆沐看向殷唯清,认真道:“这里面至少有两个人。”
“什么?”小叶警官问。
“G市的案子和温晴的案子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但这些物证照片上的纸人和那个人用的不一样。”
殷唯清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引诱他下楼的人。
“使用殄文纸人.神意符纸人的那个人,明显是个更厉害的降师。”
殷唯清赞同:“确实,在学校搞出死气人工湖.在城中村搞出阴气池.出现在警方的笔录里.附灵失败痛下杀手,这些行为都非常不谨慎且手法粗糙。”
“假设这几件事都是严小宇做的,那我身上的蛊会不会也是他下的?因为他想从我这里夺走胖虎?”
莫奈道:“先保留这个观点。”
名侦探穆沐摸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设严小宇是A,那这个B先生可能也想从我这个得到魇鬼。所以他之前想把我骗下楼,又去了殷家,那我身上的蛊也可能是他下的。他引殷唯清去出租屋,或许就是想用那里的冲煞局干掉他。”
莫奈说:“严小宇的能力让我觉得他做不出那个冲煞局,阴气池倒比较像他的手笔。”
穆沐一拍手:“那么B先生就是个黄雀在后,他做出冲煞局等着你们去调查严小宇的阴气池,直接一网打尽。如果B先生是纪松华,他……看起来又像在利用严小宇,又像在为他善后?”
正在一旁奋笔疾书写会议纪要的小闻抬头道:“刚才殷先生说神什么符带他查到出租屋那个城中村,纪松华的可能性太大了!毕竟他承认了自己是绑匪,而温晴想否认还出事了!”
莫奈垂下眼睛:“我有个想法,纪松华身上不是有一个傀儡吗?据我所知,傀儡是直接拘了魂魄附于人形驱使,这样的魂魄往往无法经过三个月的折磨……”
“你是说……G市的案子?”
“最近的一起魂魄尽失导致猝死就是G市那个被下‘桃花降’的男生。”莫奈道。
“还有我们医学院的叶川学长……”穆沐提醒。
殷唯清说:“你学长的魂魄估计是化入了死气池。”
穆沐看了他一眼,有些惴惴地收回目光,那死后魂魄尽失的殷唯澈是否也与这一伙降师有关呢?
小闻警官写道:“这个B先生很可能就是纪松华,他给严小宇做一些扫尾工作,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要给严小宇顶罪。”
“他会是这个严小宇的师父吗?”小叶警官思维发散,“可是两个人看起来都挺年轻的。”
穆沐正想说话,突然感到手臂一阵剧痛,痛得他弯下了腰。
“小沐?”殷唯清第一时间扶住他。
“好痛!”穆沐伸出手臂,拉起袖子。可是白皙的手臂上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什么样的痛法?”殷唯清急急问道。
穆沐疼得眼前发黑,他看着没有任何异样的手臂,颤巍巍用手指去触碰剧痛的皮肤:“疼,像是……像是被刀戳穿了手臂,疼得发烫……”
还未说完,他又感到腹部一阵绞痛:“殷唯清,殷……肚子,好疼……唔……”
被剧痛袭击的他发不出声音,只觉得冷汗都出来了,整个人忍不住要蜷缩。
殷唯清什么也顾不得,他拉起少年的卫衣,小腹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太……太疼了……”穆沐发出几个音节,但持续的疼痛让他咬紧牙关,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喘息。
刑警队的人都被惊到,小闻连忙道:“这是怎么了,我们立刻拨120?”
顾队已经拿出了手机:“警局医务室应该还有值班,我打电话……”
“不用了,”莫奈冷静道,“是有人催动了子母蛊。”
穆沐已经跪倒在地,疼得抽搐。殷唯清又惊又怒,对莫奈疾声道:“快给耿星河打电话!他怎么还没到!”
*
林庆悟和耿星河赶到警局的时候,穆沐已经缓过来了。他躺在警局的医务室,面色与被单一样惨白,嘴唇上还带着出血的齿痕。
殷唯清握着穆沐的手坐在床边,微微垂着头看他,教旁人看不清表情。
穆沐倒是看见他眼里的痛惜了,但他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是轻轻握了握殷唯清的手。
殷唯清的手立刻收紧了,但又马上放松抚了抚他的手背。
“十五分钟前刚消停下来。”莫奈对耿星河道。
耿星河走到床边,殷唯清抬头看他,目光是亲切友好的反义词。
“你这么看我也没用,”耿星河摊手道,“我已经告诉过你驱除子蛊需要什么,刚才我就是在场也没办法缓解他的疼痛。”
殷唯清没有说话,只是递出了穆沐的手腕。
耿星河转头对穆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腕。
过了片刻,林庆悟轻声问:“怎么样?”
“这位小兄弟体质不算差,”耿星河道,“但结合之前给我的八字看起来……阴阳失衡。子母蛊不是单纯的虫蛊,而是鬼蛊,所以他的中蛊反应会更加剧烈。”
穆沐迟缓地理解了一下他的话,还想问问鬼蛊是什么意思,但他刚刚被折磨得有些脱力,于是只轻轻点了下头。
林庆悟看出他有些感兴趣,帮忙问道:“母蛊竟可以催动子蛊?”虽然脑波一时没有对上,但穆沐确实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耿星河看了他一眼,显然也明白他是在帮小朋友提问,于是尽量简明地解释道:“子母蛊不是苗疆毒虫一类的蛊虫,严格来说是降师研究出来的产物,所以叫做‘蛊降’。子母蛊称为鬼蛊也因制蛊过程阴毒且非只用毒虫,我就不细说了。”
穆沐这才明白之前明和师父说的阴阳失衡与他反应激烈的关系了。
殷唯清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道:“你要的东西,我有。你今天就可以为他驱除子蛊。”
医务室里霎时间一静。
穆沐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他虽然努力想让自己不要心态爆炸,可是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就像不流血的剜肉剔骨,他真希望自己干脆疼晕过去好了。如果未来长长久久要受此折磨,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林庆悟与莫奈对视了一眼,他突然想起了两人在温晴家门外的对话。莫奈的担忧是对的,而且这段时间来殷唯清所反映出映水殷家的底蕴,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
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顾队长走了进来,打破了一时有些奇怪的气氛。
“小同学现在好点了吗?”
穆沐微笑着对他颔首,轻声道:“缓过来了。”
顾队长有些犹豫地劝道:“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这里离第一医院很近……”
殷唯清起身致谢道:“劳烦顾队担心了,我们这就要去回去治疗了。”
顾队长顿了顿,也不想问是什么样的“治疗”了,只是说:“我们还在整合严小宇的资料,有些详细的情况还要找G市警方了解,明天会把最终的资料档案发给你们。”
殷唯清点点头。
小叶警官从门外探进头来:“几位大师,走之前……能给几张符吗?我,我不是搞迷信!我……”
林庆悟虽然不知他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观改造,但还是体贴地掏了几张破秽符给他,安慰道:“其实你的职业就金光灿灿邪祟勿近了,这几张符是破秽的,随身带着也就打打不长眼的小鬼。”
小叶千恩万谢地接了,打算回办公室每人分一张。
*
回殷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正是阴气大盛之时,几人都担心降师再次动手,于是干脆都挤上了殷唯清开过来的SUV。
回程是林庆悟开车,殷唯清揽着穆沐在后座休息。
莫奈给林庆悟和耿星河讲了在警局看的录像与讨论的案情。
林庆悟当即就说:“这个纪松华看起来不简单!但是为什么严小宇有两个魇鬼,而纪松华只有一个傀儡?也许那出租楼是纪松华的手笔?”
耿星河说:“从你们目前描述过的情况来说,我有一个推测。”
“什么?”林庆悟忙问道。
“设纪松华是B,那就还有一个C先生。”耿星河道。
林庆悟嘁了一声:“什么鬼推测?”
耿星河不理会他,只是说:“纪松华与严小宇绝对不是师徒关系,至少降门绝没有师父替徒弟顶罪的道理,除非惹祸的是亲儿子,不救立刻就断了香火。”
林庆悟嘀咕了一句:“搞这种阴损玩意还指望什么香火呢!”
耿星河接着说:“严小宇一个连附灵都会失误的大学生怎么会有两个魇鬼?如果纪松华是手段颇多的B,却不去抢夺魇鬼,很可能魇鬼是他们共有的。或者严小宇家里确实有降门长辈照拂。设长辈是C先生,纪松华可能与C先生有些师承关系。”
林庆悟道:“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你的假设太多了!”
自从他们讨论就没再发言的莫奈突然开口道:“麻烦你们看看路。这棵树,我们经过三次了!”
原本闭目养神脑袋发晕的穆沐一个激灵:“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