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后十日,约莫到了晋城,离前线陇城,只有约莫三百里路程,然而他们已然不能再往前了。
“如何?”洛瑶坐在大帐上座,翻着近日连连传来的急报。
邱晋回道:“陇城已被蛮子攻陷,守城军几乎全军覆没,蛮子已在城中安营扎寨,派了人在城池内外巡逻,我们派去的探子还没回来。”
洛瑶双眉紧蹙,道:“陇城先前的驻军何在?”
邱晋道:“先前越引国战败,与朝廷签下诸多条约,举国后迁五百里,你被召回京城后,南边战事吃紧,便将这边的驻军调了大半到南边的阳城去了。”
洛瑶听完回禀只觉着头疼,当初让小皇帝调兵去南边,原以为他会记得战事了结后将驻军补上或是调回去,不曾想又被接连而来的各国使团闹得心烦意乱,一来二去竟是将此事忘却了,这可真是罪过啊……
他又道:“城中百姓如何了?”
申国公幼子、颜三公子颜青昀此次随洛瑶一同随军出征,此刻问到了他管的事儿,便道:“战事突发,陇城知县倒是反应快,全城百姓集中迁到了晋城,分出一地来安顿下了。”
“陇城知县在哪?”
一片寂静。
洛瑶抬眼扫过众人,心下有了些计较,道:“知道将城中百姓迁走,以保全最大利益,那这位知县定然不会逃走,便只有一种可能了罢……邱晋。”
“末将在。”
“寻到陇城知县,记得选个风水宝地,予以厚葬。”
“末将领命。”
洛瑶摆手让众人照先前商量的各自安排下去,坐在大帐中,放空了思绪,举起茶杯举向虚空:“你尽力了,陈知县……洛朝歌莽夫一个,省去那些个礼仪,以茶代酒替那位和陇城百姓,先谢过你了……”
京城皇宫。
“监军?”元瑾看着面前坐着的临霁,不明白这位大门一关事不关己的国师大人怎么好好的想不开了,竟主动提出要去边境前线做监军。
临霁捂着茶杯,正与元瑾下棋,皇帝好棋,这事儿是洛瑶告诉他的,在棋局中与他提要求,对于他们这种近臣来说,会容易得多。
他落下白子,道:“国师临战场,岂不是更容易振奋军心?”
元瑾随口应了,执一黑子落下:“可是先生,您要去前线谁也拦不住您,您既然来朕这儿寻个妥当身份,那您待在军营中,定然不只是为了振奋军心罢?”
临霁这才抬眼细细看了他一眼,已经三年了,元瑾的变化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这个三年前还会依赖洛瑶的半大小孩儿,已然能够撑起一个国家来了……
他缓缓落下一子,将元瑾的后路堵死,道:“陛下,你输了。”
元瑾倒没说什么,丢了黑子往后一靠,一副慵懒模样:“胜败乃兵家常事,棋局亦然如此,输先生一局棋,倒也输的是心服口服。”
临霁放下茶杯,收拾起棋盘来,对元瑾道:“将为军心,将倒则军心乱,军心乱则战败,战败则国无定。”他将黑白子分好,收回玉盅,“陛下聪慧,自然明白在下所言为何。”
元瑾面色一寒:“阿瑶会出事?”
临霁垂眸看着棋盘,抬手取了几颗白子随手落子,又取来几颗黑子随手落下,最后食指点在一颗白子上,轻声道:“就算太尉到了阎王殿里,我也会把他拽回人世来,但是……”他对上元瑾目光,神色异常坚定:“只有我能救他。”
元瑾沉默片刻,道:“国师明日便出发罢。”
临霁微微低头拱手:“谢陛下。”
从御书房离开后,临霁唤来了洛隐,将一块玉玦交与他,道:“这东西,你与洛居一人一个,护平安守命数的,阿瑶去年年初时上凌霄观求来的,你戴好了。”
洛隐点头,拱手对人道谢:“是,多谢道长。”
临霁又道:“你做得很好,陛下这边便交给你了。”
洛隐应道:“是。”
临霁看着洛隐,最终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阿瑶前两日来信,让我给你带个口信儿——若是想回去了,随时都能回去,洛府也是你的家。”
洛隐抬头望去,却见临霁早已走出几丈远的距离。
他握紧临霁代替洛瑶送他的那块玉玦,低声道:“隐儿明白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