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昼一时怔忪,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上一次他们在军纪委大打出手,引子似乎就是因为他捏了祁飞星的耳朵。

  他的眸光汇聚在兔子的那两只毛茸茸的长耳上,外部的银灰色和中间的嫩粉色自然过渡,薄薄的,随着兔子的动作一动一动,竟带了几分勾引的意思。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边缘。

  温暖细腻的绒毛蹭过他的指腹,萦绕在他的指尖,顺滑到像是某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拥抱,不带任何曲折的感情色彩,祁飞星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频繁的眨动一边的眼睛,像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躲闪的念头。

  江无昼盯着他隐忍的神色,坏心思的搓了搓指尖,发现兔子不光耳朵边滚烫,唇角也被咬的嫣红。

  耳朵居然是这么敏感的地方?那如果把他按住,亲吻、撕咬他的耳朵,这兔子会不会控制不住的哭出来?

  江无昼心底蔓生出一星半点的坏心思,电流般的下行,他霍然收回手,五指蜷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你别说,还真挺减压的。”他转过身去,眉间眼梢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我回头就去买一箱毛绒玩具。”

  “毛绒玩具哪儿能跟我比啊!”祁飞星哼哼唧唧的邀功,举手梳理着自己区域爆炸的耳朵毛:“好家伙都给我搓出静电了。”

  “谢谢。”江无昼说,他的嗓音低低沉沉,难得无一丝棱角,温柔的像是拍岸的潮水。

  “不用谢,你等我当上少将就带人跟你回母星,把你的仇人打个落花流水。”祁飞星挑眉。

  他说话时神采飞扬,面容漂亮到好似有光在闪烁,清澈的映在江无昼的眼底。

  “如果没有安翔,你肯定会升的很快。”江无昼轻声自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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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仪仗队的队长,安翔在国防部大楼拥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不过他很少来这里办公,毕竟帝国庆典一年也没几次。

  今天他破天荒的在办公室坐了下来,许久,李能推门而入,将几分文件放到了办公桌上。

  “太厚不看。”安翔在转椅上打了个转,“直接给我说结论。”

  “U0432还在打捞中,但是没有找到祁飞星的尸体。”

  “炸成灰了吧?”安翔说。

  李能摇摇头:“技术部借U0432的黑匣子还原了爆炸前的一点实况,捕捉到了一点杂音。”他替安翔翻开了技术部分析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结论一行,上面赫然写着“传送光波反向运动引起环境粒子共振产生的杂音?”。

  “用人话给我转述一下。”安翔说。

  “有人使用了双向传送,把祁飞星带走了。”李能说:“祁飞星很大概率没死。”

  安翔猛地瞪大了眼睛。

  “双向传送?谁这么大本事?!胆大包天啦!”他失声叫道。

  双向传送是指在提前设定好的情况下让第二道传送光波自动发出,将人传送返航的操作,其难度在于必须精准的预判坐标位置以及传送时间。

  在U0432当时的情况下,且不说预判位置能否精准,返航时间晚一秒都有可能被炸的尸骨无存,敢于进入爆炸区域就已经是很狂妄的操作了。

  “难道是江无昼?”安翔喃喃道。

  “不太可能。”李能分析道:“江部长没有军事调配权,而且我查过,那天没有任何一架星舰临时出动的记录。”

  “这就稀奇了。”安翔说:“难道是什么境外势力?祁飞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能说:“不管如何找到祁飞星才是首要任务,我已经安排人在首都星的各家医院明察暗访,只是暂时还没有祁飞星的下落。”

  “那天晚上的知情者除了在塔台代班的耿子双还有谁?”安翔沉吟道。

  李能:“还有一个叫宋文杰的军校生,是他邀请祁飞星去陪飞的,不然祁飞星不会上星舰,因为没有班。”

  安翔“喔”了一声,笑容诡秘。

  李能当即明白了,颔首道:“我这就带人去堵他,问出祁飞星的下落。”

  “这就是你比维塔斯聪明的地方。”安翔打了个响指:“那个蠢货跟了耿子双大半天还跟丢了,居然还有脸在这儿给我邀功。”

  李能压下几欲上扬的唇角,显得尽心尽职:“为少爷做事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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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舱盖缓缓打开,营养液化作蒸汽四溢,祁飞星睁开眼,感觉神清气爽。

  不得不说,凯瑟琳医院的高压营养仓效果卓绝,促进细胞修复,加速伤口愈合,按照院长的口气,再过两天祁飞星就能出院了。

  回到病房,江无昼正替他把芥末挤进刺身酱油里。

  “我要回趟军纪委,积压的工作太多了。”江无昼的语速有些快:“你在这里吃了饭然后睡觉,后天我开车来接你出院,我回来之前别乱跑,知道了吗?”

  祁飞星比了个“OK”的手势:“那你努力工作,我乖乖等你回来哦。”

  江无昼被他矫揉造作的样子逗笑了,在他头顶揉了一下,转身离去。

  祁飞星坐回床上,一边吃刺身一边刷腕机,忽然收到宋文杰的星讯电话,他还没来得及接,对方就挂了,过会儿又拨了过来,又秒挂。

  反反复复好几次,祁飞星愣是一个都没能接到,他满脸无语的盯着聊天界面,从中充分感受到了宋文杰内心的挣扎。

  祁飞星受不了这婆婆妈妈的性子,干脆主动拨了个星讯过去,这回宋文杰终于肯接了。

  “星哥对不起!!!”宋文杰一开口哭腔就出来了,“你怎么样了!!你的伤好了没啊!!我到现在也没去凯瑟琳医院看你!!我真是个不孝崽!!”

  祁飞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住嘴!再哭我挂电话了!”

  宋文杰憋住了。

  “我还好,后天出院了。”祁飞星言简意赅:“不关你事,别自责。”

  “我......”宋文杰吸了吸鼻子,还要再说话,那头突兀的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敲得极粗鲁,“修水管!”

  祁飞星刚想再嘱咐两句,宋文杰却把电话挂断了。

  祁飞星愣了两秒,右眼皮开始“突突突”的跳。

  与此同时,几个穿着黑色工装服的男人强行破开了宋文杰的单身公寓。宋文杰刚走到门前就被狠狠的架住,对方用膝盖照着他的腹部狠狠的撞了几下,每一下都往死了顶,再一松手宋文杰便跌倒在地,剧烈的呕吐起来。

  “祁飞星人在哪儿?”对方退开,掸了掸手,居高临下的发问。

  宋文杰痛苦的捂着腹部,整个人弓成了一条虾,那几下几乎要把人的脾胃都撞出来,他满嘴都是血腥气。

  暗中,他拂开腕机,将终端恢复了出厂设置,通话记录一扫而空。

  “我......”他一字一句的发音:“不知道。”

  我不知道。

  这几个字成功激怒了打手,接下来他们把宋文杰拎起来揍到口鼻喷血,又按着他的头照墙死磕,手酸了便把宋文杰丢到地上当球踢。

  十多岁的少年从来没挨过如此毒打,很快就神志不清,他眼睛肿到睁不开,嘴角也血肉模糊,但问来问去就只有四个字。

  “我不知道。”

  “他妈的。”几个打手也累了,凑到一起骂骂咧咧。

  “看不出来这小子长得油头粉面,嘴倒是硬的很。”

  “你说他会不会真不知道?”

  “搜搜看他的腕机!”

  几个人说干就干,粗鲁的把宋文杰腕上的终端给捋下来,打开后是一片空白。

  “草,恢复出厂设置了!”

  这就变相坐实了宋文杰知道些什么,几个打手对视了一眼,眸光渐渐森寒。

  “既然他装死,就干脆弄死他好了。”为首的那个捏响了指骨,从墙上取下了一根棒球棍。

  就在这时,那空白终端机突然响了起来。

  奄奄一息的宋文杰浑身僵硬,却又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那来电号码没有注明姓名,几个打手对视了一眼,面露疑惑。

  就在他们犹豫着该不该接时,那电话却突然自己接通了。

  一个清爽的男声传了出来。

  “我是祁飞星,请问宋文杰还活着吗?”

  宋文杰挣扎了一下,从嗓子眼里发出嘶哑的呼叫,几个打手一个踩住他的脸,一个高举腕机兴奋道:“现在还有气儿,但你要是不露面,他可能很快就没气儿了。”

  “报个时间地点吧。”祁飞星平静道:“正好我也想跟你们的老板做个了断。”

  “今天下午三点,城西造纸厂,你来了我们就放了这小子,你不来,我们就做了这小子,你可以报警,可以告诉其他人,但是你要相信,我们是专业的。”那打手笑意森寒。

  “OK。”

  祁飞星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他攥紧了拳头,用力捶了一下被面。

  幸亏耿子双写的入侵程序距离上次对付完吉斯坦丁还在有效期内。

  他早该想到的。

  以耿子双的身份地位都能被跟踪,毫无势力的宋文杰为什么不可能成为安翔的目标呢?

  用手指头想也能知道星讯那头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是安翔,现在就抓了宋文杰审审,保准立刻就能知道我的下落。”

  祁飞星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开的这句玩笑。

  事实上宋文杰并没有出卖他。

  这一刻他为自己的浅薄认知感到羞愧不已。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宋文杰出事,更何况宋文杰还是宋缨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