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成功的酸辣藕丁让江宿晨飘了。

  后果就是一颗大虾放入油锅,因为离油锅有段距离,直接溅出了几大滴油。

  江宿晨没再躲过,哪怕及时扭头,侧颈也不幸中招。

  他忙拿湿纸巾把油渍擦去,被油擦到的地方还是火辣辣的疼。

  按理说被油烫到,应该用流水冲洗创口二十分钟。

  但脖子上的位置实在尴尬,冰凉的湿巾也在接触皮肤半分钟后就变得温热。

  江宿晨皱着眉,默默把湿巾丢入垃圾桶,心说就这样算了,反正油也没沸。

  好在油只是烧到五成热,虽然溅在皮肤上依然疼痛,但也能忍。

  “让我看看。”

  司寒始终盯着那小片红色的肌肤,见江宿晨没准备管那块烫伤,司寒便把江宿晨掰正过来,将烫伤对着自己。

  “不是很痛……”江宿晨心念着那锅热油和虾,在司寒靠近时又立马噤声。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谁能拒绝自己喜欢的人靠近自己?反正江宿晨不行。

  司寒觑着那小块烫伤,迟疑半晌,把自己的手指覆上去。

  冰凉的触感很快顺着脖颈蔓延全身,但又有一股热度由内而外地聚集与之对抗。

  不得不说司寒的手指确实比湿巾什么的管用多了,就是对江宿晨心脏不友好。

  于是最先败阵的也还是江宿晨,“我还要炸虾呢……”

  “你弄,我按着。”

  司寒说完,站在江宿晨身侧,默默看他把一个个虾用筷子扒拉进油里,又眼疾手快地盖上锅盖,防止自己又被误伤。

  只在要翻面时用锅铲扒拉两下,油也被吸收得差不多了。

  把料酒等调料放进去,转大火收汁,香气四溢,一份油焖大虾也顺利出炉。

  虽然过程曲折,但好在卖相喜人。

  “快尝尝!”江宿晨夹起一块虾肉就下意识送到了司寒嘴边,两人的手交叉着,不知为何江宿晨的脸又红了。

  司寒始终看着江宿晨,张嘴时也没往那大虾身上瞥,盯得江宿晨浑身不自在。

  “不用按着了……我不疼了。”

  闻言司寒松手,江宿晨心里还有点低落,他心说自己就是贱的,借口逃去洗手间,用牙膏涂在伤处。

  酸菜龙利鱼相比而言就简单多了,江宿晨按照教程一步步来,很快就把今天定下的三道菜全部完成。

  司寒盛饭,和江宿晨面对面坐着。

  “吃饭!”

  江宿晨伸懒腰,把全身筋骨都拉通畅了,长舒一口气。

  做饭确实难,但偶尔做一次也是一种情-趣。

  尤其是看见司寒的筷子频频伸向桌上的菜时,江宿晨内心的成就感达到了顶峰——他做饭天赋好像还挺高的。

  这么看的话,这几天把下午买的菜全部消灭也不是不可能。

  温馨和谐的饭桌被闹腾的手机铃声破坏,江宿晨伸手去按,宋霖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宿晨,明天来一趟公司,签售会的事还要开会讨论一下。”

  “哦哦,好。”

  江宿晨吃饱喝足,菜也见底了,简单清理桌面,脏碗全权丢给洗碗机。

  这段时间,估计洗碗机总算能发挥买来以后的最大作用了。

  -

  翌日一早,江宿晨的闹钟准时响起。

  会议在十点,江宿晨难得没有赖床,认真洗漱,还打理一番乱成鸡窝的发型。

  脖子上的牙膏已经被蹭没了,烫伤红痕实在刺眼,江宿晨涂上新的牙膏,又嫌丑用创可贴盖上。

  七月末,树叶都隐隐被晒得焦黄,江宿晨刚出门,额角就浮出一层薄汗。

  司寒换成鬼魂形态跟着他,一路打车去了公司。

  会议内容很常规,江宿晨只需要记下关键信息,具体事宜也不用他操心。

  开完会,宋霖欲言又止,双肩放松式卸下来,“来我办公室喝一杯吗?”

  宋霖办公室向来有源源不断的冰饮,跟个小卖部似的。

  “好呀。”江宿晨欣然同意。

  他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快乐水,宋霖反复几次张嘴的动作,也没说出一句话。

  “怎么啦?要说什么?”江宿晨主动道,他可不信宋霖叫自己来办公室就是为了喝个饮料。

  “你脖子怎么了?”宋霖指指自己的脖子示意他。

  江宿晨不以为意地摩挲了一下创可贴,说,“做饭被油溅到了。”

  “啊……”宋霖应了一声,慢慢靠在了椅背上。

  据他所知,江宿晨几乎从未下过厨。

  “你最近,快乐吗?”宋霖抬眼看着江宿晨的眸子。

  江宿晨桃花眼眨两下,一时摸不清宋霖问他这个问题是为什么.

  但他还是如实道,“挺快乐的,每天都很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就好,”宋霖的嘴角勾起来,像是轻松不少,“司寒呢?”

  他已经可以毫无波澜地提起这个名字了。

  江宿晨心说他就在你旁边,但张嘴却是,“在家遛狗。”

  “还有多久……你的病?”

  他好像真的只是站在朋友角度关心自己的近况。

  而且江宿晨生命将至的事也只告诉了他。

  此刻宋霖骤然问起,江宿晨一时也理不清时间了,他不确定道,“三个多月?四个月?”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已经只剩这么点时间了。

  和司寒在一起的日子,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

  快在于大部分时候都是开心的,总觉得时间不够。

  慢又在于他好像很习惯和司寒的相处,日子如细水流长。

  “签售会还要准备至少半个多月,预计八月中下旬才能举办。”

  这都是方才开会的内容,江宿晨点点头。

  宋霖又把重点重复了一边,像是意识到自己像个老妈子样啰嗦了,不禁失笑:“你刚刚应该也都听见了,我也不留你了,赶紧去吃午饭吧。”

  “宋总,我能去签售会定址踩点吗?”江宿晨默默问。

  他心中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想去确认之后才能放下心来。

  宋霖一愣,意识到他在叫自己,无奈扶额,“当然可以,宿晨,我还是更希望你叫我名字。”

  江宿晨人已经站起来了,“那宋……宋霖我先走了。”

  “好。”

  -

  他久违地在公司食堂吃顿饭,虽然同事们都很震惊江宿晨会出现,但也没人上前和他搭话。

  江宿晨突然觉得这样才是很舒服的状态。

  和想聊的人聊天,也无需应付不熟的人。

  “你觉得呢?”江宿晨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司寒已经化成人形走在了他的身侧,目光追着那被踢飞的石头,“很有道理。”

  “我想去世贸大厦看看……我有点不安。不对,”江宿晨马上否定自己,第一次,他认真感受着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与其说不安,不如说我的身体很兴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从司寒和江宿晨聊过他的体质问题,江宿晨就会格外注意自己身体带来的波动。

  开会时的‘紧张’情绪,正是在听见签售会地点时冒出来的。

  他捕捉到了这抹特殊,把它归结为不安。

  但现在,他再次念出这个地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在兴奋……

  难道说,每一次死人的时候,他的身体是兴奋的吗?

  可他只觉得寒冷。

  他急需验证这个猜测。

  司寒颔首,“我们去看看。”

  世贸大厦里市中心不远,甚至和公司就隔了两条街,在四时区忆冬路中心。

  江宿晨决定散步过去,一是消化刚吃的午饭,二是让自己的心脏归于正常的频率,恢复冷静。

  世贸大厦人来人往,哪怕没有活动,这里平日的人流量也很高。

  江宿晨站在一楼,频频往上看。

  他越是靠近这栋楼,心悸就越严重,之前的‘冷静’也化为虚无。

  “这里绝对有问题……”江宿晨咬紧后牙槽,捂住心口,腰往下弯。

  司寒把他带到楼外,江宿晨身上的汗珠便争先恐后地冒出,他大口地喘气,如濒死的鱼。

  “不可以在这里,要换地方!”江宿晨死死抓住司寒的衣角,让自己能站得更稳。

  把江宿晨安置到路边的石板凳上,司寒拍拍他的后背,“我先去看看,你别着急。”

  “嗯。”江宿晨慢慢松开了手,司寒走进巷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出现在空中的黑色虚影。

  司寒并没有离开太久。

  因为世贸大厦的问题显而易见。

  表面光鲜亮丽,实则中间有公司加盖了四层夹层。

  承重墙已经隐隐有撑不住的迹象了。

  每耽误一分钟,大厦坍塌的可能就更高——当然,司寒觉得概率最高的时间应该是江宿晨签售会当天。

  但也同样刻不容缓,因为江宿晨本人已经亲临现场了。

  司寒匆匆从巷子里跑出来,“我们先走。”

  他不由分说地拉住江宿晨往巷子里去。

  江宿晨心领神会,情况定是极度危险的,不然司寒不可能如此焦急。

  “违法加盖,承重墙最近很有可能坍塌,你回去和宋霖说,叫他们检查场地,他们会发现的。”

  司寒一边说,一边把江宿晨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直接瞬移,二人已经在公司对面的公共卫生间里了。

  两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下一起出卫生间,江宿晨也顾不上尴尬,和司寒一起往公司方向跑。

  刚跑到楼下,就迎面撞上下楼拿外卖的宋霖。

  宋霖见着气喘吁吁的二人,犹疑不决道,

  “宿晨?你怎么回来了?……还有,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