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的气氛在打开房门的时候终止了。
连神经大条的江宿晨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
司寒没再穿那身略显浮夸的飞鱼服，身着黑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头发也不再是及腰扎起的长发，反而是利落的短发。
但他蹲在那里，也有让人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怎么了？”江宿晨看看里面蹲着喂呢呢的司寒，又瞅了瞅身旁的宋霖。
宋霖的笑都不那么真诚了。
礼貌的皮笑肉不笑挂在他脸上，“这是？”
“你回来了。”司寒略过宋霖的话，掀起凤眼只盯着江宿晨。
被无视的宋霖险些挂不住表情。
男人的气场强大，饶是社会地位和个人素养都不低的宋霖此时也感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嗯嗯，这是我的编辑，也是我顶头上司，宋霖，”江宿晨朝司寒一扬下颚，又对宋霖介绍道，“这是我远房小叔叔，司寒。”
“你好。”宋霖干巴巴地说，也没有要握手交流的意思。
巧的是司寒也没有伸出这个‘友谊之手’——他有人形，但没有温度，正常人也能一碰就摸出端倪。
更何况他生性冷漠，千百年来都是独来独往的鬼，心和体温一样冰。
除了江宿晨是他的任务对象外，司寒不可能想和其他人有什么牵扯。
但这在宋霖眼中无疑是挑衅。
千年的狐狸也就别装什么聊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些放哪？”宋霖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江宿晨忙道，“我来我来。”
趁江宿晨把东西拿去小仓库，宋霖走到了司寒旁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司寒的四周温度好像都冷了几度。
饶是阅人无数的宋霖也不得不承认，司寒就是长得很‘不近人情’，凤眸又长又冷，弧度却有勾人心的媚。
高挺的鼻梁和薄唇，拒人千里的气质也是万里挑一。
竞争对手实在……有点难搞。
这长相在GAY圈不得杀疯了？
宋霖自诩长得不赖，在圈子里也属于是很受欢迎的一类，但司寒这长相和气质太作弊了。
司寒的凤眼一扫，声音也是冷淡的，“怎么？”
宋霖猛地有种在被家族长辈训话的感觉。
他也不甘示弱，勾了勾嘴角，“我们，公平竞争。”
“什么意思？”司寒没听懂，眉头蹙起。
宋霖想速战速决，便把话摆在明面上，“宿晨，你不喜欢他？”
宋霖可不相信这种高位领导人，是因为闲的没事才陪小男生去游乐园玩。
还玩cosplay……
他嘴角抽了抽，想到视频里束发长袍的男人，显然和面前这位是同一个人。
“你喜欢他？”谁料司寒的眉头拧得更紧，看向宋霖的眼神让宋霖不寒而栗。
宋霖轻咳一声，迎上他疑惑的眼神，又反问，“你不喜欢他？”
没成想，司寒竟真果断地摇摇头。
宋霖震惊——不会真是小叔叔带侄子愉快玩耍吧？
“但我劝你，不要喜欢他了。”司寒冷冷说完，不再看他，反而盯起恒温箱内的小生命。
宋霖像听到什么笑话，心中也蹿起无名火，“什么东西，你说我不喜欢就别喜欢？”
气呼呼的宋霖抱臂坐在了沙发上。
司寒始终拧着眉，嘴角也绷成直线。
麻烦了。
司寒可不想江宿晨在死前还牵扯太多感情和人，这些都有可能在死后孽力回馈——牵挂太多，死时就越不舍、越有执念，执念太深进不了冥府，难以入轮回。
而江宿晨是必须进冥府的。
他现在实现江宿晨的心愿也是防止他死时有挂念，阻碍了黄泉路的开启。
司寒余光瞥了一眼宋霖。
真是个大麻烦。
司寒呼出一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有必要……
他会让有情人在冥府团聚。
坐在旁边生闷气的宋霖不知道，自己的命已经被某鬼差盯上了。
从房内出来的江宿晨就看见一人一鬼面对面坐着对峙。
江宿晨：？
他也没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在中间的沙发坐下，疑惑地希望谁能给他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当事二人显然是不可能了，江宿晨把希望放在了猫狗身上。
嘿嘿趴在茶几上，伸了个懒腰。
哈哈围着沙发跑圈，跑累了又去吃两口。
江宿晨能听到的也只有——“好困喵。”“好吃好吃！”
江宿晨放弃探究。
“你还不走？”司寒说抬起眼皮对宋霖说。
江宿晨：？
宋霖的一些美好的品质被他点炸了，“这也不是你家吧。”
房子的主人江宿晨，大气都不敢出。
“好啊，那一起走。”司寒答应得爽快。
宋霖站起身，把自己的白衬衫扣子扣好——他刚刚太烦解开了三颗，此刻要出门又守起了男德。
“宿晨我明天下午来接你，”他温和的表情再看向司寒时又骤冷，“走啊。”
“啊……好。”江宿晨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风一般走了。
甚至连出门宋霖都在和司寒暗暗较劲。
宋霖的领导形象在江宿晨心中有了片刻的崩塌。
但很快他就释然了。
算了，宋霖也才28，在司寒面前还没人零头大呢，显得幼稚是正常的。
哪怕二人前后脚出门，也始终保持着不近的距离。
宋霖始终绷着张脸，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司寒也没有要缓解气氛的意思。
一前一后地走，宋霖上车后在后视镜里扫了眼司寒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司寒的身影好像马上在拐角消失了？
宋霖摇摇头，一度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他把车驶出小区，不知道身后的变化。
司寒又化作了看不见的存在，稳当地接住了高空中险些砸到宋霖车的大棚。
他把大棚重新稳定住，确认无误后瞬移回了江宿晨家。
“回来了？”江宿晨‘噗嗤’笑出来，司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在笑自己做戏折腾自己。
司寒不在乎江宿晨笑不笑自己，片刻便确定了不要把方才的危险告知江宿晨。
这种小事江宿晨不需要知道，反而会自责。
现在宋霖远没到生死簿上的日子，也还不能死。
司寒还是决定跟江宿晨聊聊更重要的事——事关他的生前死后的执念。
江宿晨敏锐地察觉到了司寒欲言又止的模样，歪歪头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完，几乎是瞬间紧张起来——不会是宋霖出意外了吧？！
“宋霖把我当情敌了。”司寒回答的很快，没再给江宿晨胡思乱想的时间。
于是就见江宿晨从动态的变成了静态‘震惊.JPG’。
他的震惊也分成了三段，张嘴愣神、目光呆滞、嘴长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半晌才发出一个充满疑惑的音节：“……哈？”
司寒老神在在地靠在了沙发上。
“啥意思？”江宿晨不死心，刨根问底。
司寒对他总是有耐心的，他解释了方才的话，“宋霖喜欢你。”
“怎么会这样……”当头一棒打得江宿晨双手抱头、而后挠头崩溃，“怎么会这样啊啊啊！”
所以宋霖一直都…暗恋自己？
他们不一直都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吗？！
虽然江宿晨不是个直的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宋霖的性向。
晴天霹雳。
所以宋霖、今天早上是、吃醋了？
江宿晨生锈的脑袋一顿一顿地转着齿轮。
江宿晨的终端停止了运行。
半晌，司寒悠悠开口，“所以你喜欢他吗？”
江宿晨愣愣地摇头。
别说他刚知道宋霖的性向了，哪怕他早知道他也不会对宋霖生出非分之想的——以他这体质，不避着其他人害的是他们。
不怪江宿晨迟钝，他实在是想不通。
宋霖长得高，又帅，还有钱。
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么个平时又宅又冷漠的人呢？
不明白。
感情相关的事，江宿晨向来是个小白。
江宿晨感觉自己胸口闷了块大石头。
若是自己半年后就死了，宋霖岂不是要留下心理阴影。
……
江宿晨抬头环顾客厅，嘿嘿在喝水，哈哈四肢都趴在地上睡觉。
嘿嘿哈哈还有什么他信任的人可以托付呢？
江宿晨有点迷茫。
本来他是想厚着脸皮找宋霖的，但现在知道了他对自己的感情，那这样对宋霖又多残忍啊？
太自私了。
“你不喜欢他？”司寒似乎是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江宿晨也回望他的眼睛，“不喜欢。”
他害人精的体质不配喜欢任何人。
反正，江宿晨这辈子是注孤生了，谁要谈恋爱半年就死对象啊？
他的眼睛澄澈干净，司寒相信他的话。
“那就好，”司寒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语气不咸不淡，却让江宿晨听出危险的气息，“不然他就麻烦了。”
江宿晨感觉被威胁了。
方才的惊讶被瞬间驱散，寒毛立起，他听出了司寒的言下之意。
若他和宋霖是两情相悦，那也只能当一对亡命鸳鸯。
江宿晨头一次察觉到，司寒的可怕。
那是未知的维度……
他不是人。客观上说。
司寒很冷漠。
江宿晨早该认清的。
人命在他眼中远没有他所谓的‘任务’重要。
这让江宿晨心中很不是滋味，慢慢咬紧了自己的后牙。
长久的沉默，直到哈哈都醒了，摇着尾巴在江宿晨脚边求摸摸。
江宿晨挠了挠哈哈的下巴，他盯着哈哈，刻意避开了司寒的视线。
“如果，我说如果，有谁阻碍了你的任务，你会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