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允川做了一个梦,他好像溺在海里,鼻尖都是海水,呼吸不了,身体越来越沉。

  这是死亡的感觉?身体控制不了,但意识却越发清晰,好难受,因为呼吸不了,肺部传来胀痛。

  就要死了吗,傅允川合上眼,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张白色的蛇脸,吐着猩红的信子张着嘴奔他而来,傅允川一下醒了。

  胸口熟悉的触感,他掀开被子,盘成一圈的白色条条,睡得正香。

  才过了几天,这蛇好像又长大了不少,傅允川揪着他尾巴给丢到一边,胸口被压出一圈红印,估摸着现在要有小十斤。

  傅允川大喘着气,一边拿过柜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被他丢到一边的蛇还睡得香,一点没有起来的意思,白了一眼睡得像猪一样的蛇,他为自己以前对冷血动物的偏见忏悔。

  最近的天气一直很好,傅允川拿过床边的遥控器,摁一下,窗帘缓缓升起。

  他穿着一条大裤衩下床,打开窗,这房子买了有几年了,但他从来没好好看过外面的风景,不是在外面奔波,就是精神状态不稳定。

  这个房子只是随便选的,当时这是新开的盘,卖的很贵,但好在清净,环境好,保密性也不错。

  余意被光晃醒,把头往里面缩缩,还是没用,它摇摇晃晃起来,意识到自己在傅允川的床上,一看身边没有人,猛然想起自己的复仇计划。

  桌上水杯的水确实少了点,他心里暗暗得意,不过没有亲眼看到有些不解恨。

  傅允川这会走回来,拿起余意旁边的水杯。

  余意仰着头,蛇嘴微微上扬,被强光刺激的瞳孔又变细了几分,兴奋得尾巴摇来摇去。

  傅允川看到它的表情,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想起刷到的视频,宠物惹了祸都会摆在脸上,莫不是:“你拉床上了?”

  余意:......眼看着到嘴边的水杯又放了下来。

  摇来摇去的尾巴又丧气得停了下来。

  傅允川放下手里的杯子,掀开它在的那块被子,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有些疑惑:“你做了什么坏事?”

  余意一激灵,整个蛇变得僵硬:他怎么知道的!

  傅允川眯了眯眼,果然不对劲。

  想到屋里之前打开的摄像头,他提着余意下楼拿了平板,从早上往回倒放,蛇从他被窝里爬出来回到保温箱,然后又出来爬上床头柜,对着他的杯子一顿舔,又回到保温箱.....

  傅允川被它气笑了,想起之前趁他睡觉偷偷舔他的嘴巴,傅允川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用力掐着余意的尾巴强迫他抬起头:“你是不是知道我有洁癖,故意这样报复我?”

  在他说完后,手中的蛇僵成一条木头棍,余意疯狂摇头,实际心里慌得很,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比他雌父还可怕,难不成这人也有什么奇技?

  傅允川算是明白它的小心思,把自己用的杯子全都拿出来摆在桌面上,阴森森得道:“舔,挨个舔,舔不完不准睡觉。”

  在傅允川的淫威下,余意趴在茶几上伸出自己的分叉小舌头一脸生无所恋得舔着杯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傅允川有没有在注意他,没注意他就偷会懒。

  就是蛇没有泪腺,不然他一定委屈得哭出来了。

  傅允川瞧着手机,眉头紧锁,时不时看一眼余意。

  手机上突然弹出来一个电弧,亮起来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写着“俞真如”。

  大概就是有个很好的电影,问傅允川接不接,她看过了剧本,是个好剧本,傅允川可以靠着这个剧本,再拿下一个金奖,更上一层楼。

  傅允川其实还没有休息够,但这个电影是春节上映,现在四月初时间很赶,现在好的剧本少,俞真如不想他错过这次机会。

  “发过来我先看看吧。”

  俞真如一喜,赶紧就把剧本的电子版转了过来,。

  傅允川家里有打印机,他扫了一眼余意:“别偷懒,我一会会检查杯子有没有口水印。”

  余意假装舔,实则一直关注傅允川的动向:死变态。我舔、我舔,我舔舔舔!

  傅允川很快就拿着一叠纸坐在沙发上看剧本,一开始他还算平静,随着时间推移,他脸色变得越发苍白,握着剧本的手也在颤抖。

  余意一边舔杯子一边注意傅允川的情况,傅允川的脸上从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表情,他停住了嘴里的动作。

  他脸色惨白,身体僵硬,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余意想,那个剧本难不成是一个恐怖类型的吗,傅允川害怕这个吗?

  他看了看还剩的最后一个杯子,在上面胡乱得舔了两口,从茶几上滑下去,他有些好奇是什么剧本让傅允川这么害怕。

  傅允川手里掐着剧本,眼神空洞,宛如一个在黑夜中行走的人,看不见光亮,也没有方向,不知道下一刻面临的会是什么。

  他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起伏,大口呼吸企图压制,但那些曾经如影随形的负面情绪还是像破土的幼苗,在他心中疯涨,蚕食他的意志,在心里压制着的东西这一刻像要冲了出来,将他淹没。

  没有前路的黑暗中,他在呆愣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这时手臂上传来的凉意让他片刻清明,房间刺眼的阳光带来热意,吐着信子的小白蛇瞪着一双竖瞳看着他手里的剧本,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傅允川现在却没心情探究它是否能看懂,他拖着余意慌张上楼,拉开床头柜,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就着被余意舔过的杯子喝下去。

  而后坐在地上,靠着床,过了好半晌脸色才恢复如常,他像是丢什么瘟疫一样将那个剧本丢在一边。

  余意对那个剧本十分感兴趣,掉头从傅允川的手臂上滑下,却别人揪住了尾巴。

  余意回头有些疑惑,可他却从傅允川这个被他定位为恶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渴求,仿佛自己是他唯一的亮光。

  他不希望自己离开。

  他又顺着傅允川的手爬上去,贴着他的睡衣蜿蜒而上,绕过脖子,趴在他肩头,这个位置,离傅允川最近,一转眼就看到他的脸。

  余意现在有一米长,绕了一圈尾巴还垂在傅允川的胸前,傅允川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赤、裸着上身,他能感受到傅允川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

  虽然不知道傅允川怎么了,但动物对人类的情绪很敏感,傅允川好像很需要他,这个恶人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余意吐了吐信子,心想原来他害怕鬼故事,等以后恢复了扮鬼来吓他。

  时间一晃过了三天,俞真如在微信上催他好几次,问他要不要接下这个剧本,傅允川都没回回,直到第四天俞真如给他打了电话。

  余意那会正在午睡,最近他长得快,吃得多,现在一顿能吃过去三顿,光是每天吃饭都会受到傅允川的白眼,他这还是特意克制了一下食量,怕傅允川觉得他太能吃,给他扔了。

  但傅允川每天都会叫阿姨给他准备的比昨天多一点,余意还有点感动,过了感动之余想到傅允川的眼神,打了个哆嗦,傅允川总有一种想要给他养胖点杀了吃肉的感觉。

  “允川,这是难得的好剧本,必拿奖的,导演也很看好你,直接联系的我,这剧本里没有女主,肯定不会有上次那种情况发生,我知道你最近很累,拍完这个我就帮你把所有通告往后延一延,由我来交涉...”

  俞真如絮絮叨叨跟傅允川说着这件事的利弊,傅允川十六岁的时候就在公司签了,一直是她带的,这么多年傅允川对她来说早就不是公司的摇钱树了,她对他多少也有点感情,像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这剧本确实好,拍出来一定能拿奖,她是真心想让傅允川去的。

  傅允川握着手机,那一沓纸,他甚至不敢看到最后,但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他沉吟片刻,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沙哑:“好,接吧。”

  他相信这个剧本没有人会比他演的更好。

  俞真如一喜,搁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她兴奋的心情:“我这就跟导演说。”

  余意仰着头,他离傅允川很近,能看清他的神色,说不上高兴,那天傅允川看过剧本的样子他是见过的,既然这么不喜欢,已经到了害怕的地步,为什么要接呢,他又不差钱,名气也有了。

  他不懂,爬到傅允川的怀里,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准备接着他的午觉。

  但几天这觉怕是很难再睡好,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傅允川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允川,谈好了,但是导演说尽快进剧组,这个人物的情绪不好拿捏,让你早点过去做准备。”

  俞真如是真的为傅允川高兴,导演给的片酬对傅允川来说有点事少,不过值得。

  傅允川也笑了,余意在他怀里能感受到到他胸腔的震动:“谢谢俞姐,我后天就过去。”

  “诶呀也不用这么着急,再休息几天也没事的。”俞真如也很高兴,她前些天给傅允川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还以为他不想接这个剧本,现在他同意了,多给他几天休息也是没事的。

  傅允川的手在余意的身上顺着,冰凉滑腻的触感仿佛能压制他心中涌起的燥郁:“没事,先去适应一下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