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而又复杂深沉的思绪只在意识的最深处翻涌。
怀里抱着爱人的河神本神面上表情温柔深情，语气姿态温情缱绻，力图不叫他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爱人感受到一丁点的刺激。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特意露出种种破绽，让小乖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揭露他的真实身份的举动了。
他只是越来越不满足于披着虚假的壳子面对苏瓷，仿佛这样他爱的只是它的壳子而已。
这让冯百渊嫉妒，也让他更加欲壑难填。
他想要小乖爱真正的它，全部的它。
何况，期限快到了，它总归要呼唤小乖回归的，如果不事先给出铺垫缓冲，让小乖骤然直面真实的它，又该多害怕啊？
冯百渊觉得自己真的好爱。
但它还是高估了他的爱人的承受能力。
真懊恼。
冯百渊小心翼翼收紧了些手臂，假装感觉不到小乖因为他的举动又开始微微发抖的动静，依旧无比耐心的轻哄它胆小的漂亮爱人。
“出去开心的玩吧，和朋友去酒吧也可以，这次我不跟着你，好不好？”
苏瓷背对着冯百渊被抱在怀里，听到这话，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之外，那种久违的，略有些雀跃的情绪终于生出了薄薄一层。
他好像已经好久没能对什么事打起精神提起兴趣来，甚至最喜欢的画画也不想画了。
他好像也已经好久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了。
而现在听到这家伙不但推翻了自己之前下的禁令亲口建议他去酒吧，还说不跟着。
虽然语气不显，苏瓷就是能够感受得到他的隐忍克制——隐忍着掌控欲，克制着怒火和憋屈。
于是，苏瓷开心起来了。
“好啊～”
虽然他很怂，但是在发现即使几乎是戳破了身份之后，冯百渊对他的态度不但没有丝毫变差，甚至越来越包容宠爱起来的时候，又从怂里生出些勇来。
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能膈应憋屈到你也好啊！
苏瓷鼓了鼓脸颊，莫名生出点振奋。
他的表情冯百渊的角度看不见，但是他的情绪冯百渊能清晰的感知。
感受到怀里因为气呼呼又莫名兴奋而变得鲜活起来的柔软躯体，冯百渊只觉得仿佛一颗心被泡进蜜水里。
“宝宝真可爱。”
虽然身后的人没有做什么，但苏瓷却能从他的语调中听出蠢蠢欲动的意味来。
他几乎下意识的，掩耳盗铃般很刻意的打了个巨假的哈欠，急忙闭上眼睛，用很困的语气咕哝，“好困，我快睡着了。”
冯百渊凝视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圆圆的脑袋，须臾无可奈何般轻笑了一声。
“今天就先饶了你。”
他埋下头深嗅，几乎是咬着苏瓷的耳朵说的。
苏瓷拙劣的装睡，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甚至差点想打起呼噜。
*
说是要出去玩，但这段时间苏瓷几乎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期末，他继续这么摆烂下去很有可能挂科。
于是稍微振奋起来一些的苏瓷终是先认认真真的上了几天课，每天的画画练习也没有落下。
一直到周末，他才和郝鹏友约好一起去酒吧。
冯百渊真的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高兴，只是在他出门的时候问大概玩到几点，要不要去接他。
苏瓷原本想要试探一下现在的冯百渊对他的容忍度，借题发挥作一作的，可是那句‘你是说话不算话想找借口去监视我吗’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了冯百渊那双幽深的眼。
苏瓷猛然想起上次带冯百渊回家，在楼梯上带着试探意味，故意说一些和白岳的亲密往事来刺激他，之后回来自己受的罪……
人果然还是要从心，才能保平安。
苏瓷乖巧的垂下漂亮的桃花眼，语气淡淡，“玩到几点不确定，但应该不会很晚，快结束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吧。”
毕竟是怪物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是怎么敢用自己的思维去揣测对方，甚至挑衅他啊？
苏瓷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这几天冯百渊那予取予求的态度给迷惑了心智，心里的警惕又升高几分，面上却是不显，看起来十分乖巧。
冯百渊嗯了一声，又为他理了理T恤领口，俯身亲吻他的唇，“玩得开心，我的阿瓷。”
这个吻很温柔，不含欲念，带着点眷恋感。
苏瓷的心跳怦怦两下，抬眼就能近距离瞥到冯百渊英俊眉眼，那双极黑的眼眸被玄关处的灯光照亮，透出几许温暖明亮，视网膜上面映着小小的苏瓷。
苏瓷只觉这一瞬间心跳又漏拍一瞬，几乎有些仓皇的躲开视线，含糊的“嗯嗯”两声，借着弯腰穿鞋子的动作拉开和冯百渊之间距离，也不顾黏在身后的灼热目光，打开门快速走了出去。
直到关上的门隔绝了冯百渊的视线，苏瓷忽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抬手按住了胸口。
“别乱跳了……”
长着勾人桃花眼的漂亮青年眉头蹙着，眼底是无措和难过夹杂的复杂情绪。
当长时间的恐惧稍微抚平，一些之前想不起也没精力去想的东西开始浮现。
即使再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当初被少年青涩却也炙热的告白所打动，又相恋三年感情渐深的那个人，就是冯百渊。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即使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个怪物，然而被他越发疼爱宠溺的对待，每每对上他温柔深情的眼眸和那张看了一千多天也依旧时常被帅到的脸，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苏瓷觉得迷茫又悲哀。
原来他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
可是圈子不同还无法强融呢，何况他们连物种都不同了。
若是到了怪物对他失去兴趣和怜悯的那一天，他又会是什么下场？
原本的迷茫逐渐被清醒和冷静挥散。
原本怦怦乱跳的心也趋于平缓。
“不能被迷惑。”苏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头也不回的下楼离开。
他和郝鹏友依旧约在了‘零度’，婉拒了郝鹏友来接他的提议，自己一个人去的。
他好歹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不想总在朋友面前显得不能自理似的。
但是才踏进酒吧，苏瓷多少就有点后悔自己的草率了。
此时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酒吧里没有到热闹非凡的地步，但人也已经很多。
苏瓷今天想着来酒吧，没再穿着规规矩矩的白衬衣，而是穿了一件略有点设计感的短袖T恤配一条水洗蓝牛仔裤。
青年白皙莹润的肤色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依旧在发光，夏季的T恤轻薄，虽是宽松款式，反而更让人遐想那一截在布料下的腰身到底有多细。
合身的牛仔裤其实是很基础的款式，却把他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无论是翘臀还是长腿。
裤腿的设计往上卷了两折，露出青年白皙脚踝。
最绝的是脚踝上还戴着一条红绳，红绳上剔透的坠子随着他的走动，贴着青年踝骨很有节奏的一晃一晃。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那处白皙精致的踝骨都被磨得泛起淡淡的红了。
其实是很没特色的打扮，发型都没精心打理，也没化妆，但却依旧吸引目光。
是了，其实不用看这么多，青年单凭一张脸，不，哪怕只凭那双眼睛，就已经完全让人难以自抑了。
穿着打扮什么的都已经不太重要。
要么怎么总有人说时尚的完成度看脸呢？
就凭他这张脸，出现在零度的门口就能被注意到。
何况他不单这张脸，他身上无论哪处，都流露出不自知的诱惑和美感，出现在这间以猎艳闻名的酒吧，就像一只浑身散发着甜香味的小羊羔闯进了狼窝。
苏瓷不但被接连上前来各种搭讪的人不动声色的围堵得寸步难行，甚至还有人趁乱揩油。
酒吧里充斥着一种让他不适的气味，酒味，烟味，每个人身上带着的香水味或是汗水在身体上冒出散发的味道……
混合在一起，形成酒吧独有的一种躁动和欲。
对于苏瓷来说真的一点也不好闻，他甚至在被面前故意挤过来的这位肌肉壮汉身上太浓郁的汗味熏到时，有一瞬间竟然想念起冯百渊。
冯百渊身上总是一股清冽的气息，虽然时常让他嗅到一些水腥气，但或许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眼前这位肌肉猛男，好闻太多了。
“抱歉，没带手机，不加微信，能，能不能让我过去，我找我朋友……”
苏瓷已经有点狼狈了，第n次拒绝堵在面前要联系方式的男人。
可这次这个不依不饶，“那我请你喝一杯总可以吧？来这儿谁不是找朋友啊，我也可以和你做朋友啊。”
对不起，虽然但是，你有点油腻了。
苏瓷礼貌假笑，“真的不——”
“瓷宝！我等你老半天了你傻乎乎站这里聊什么天啊！”
斜刺里花枝招展的郝鹏友横插进来，一把揽住苏瓷的肩膀，假装抱怨一句，很快转过脸对那油腻男道，“抱歉我朋友来找我的，下次再和你聊哈。”
油腻男脸上刚浮现的被打扰的不悦，因为看到郝鹏友那张脸之后又强行压下，歪着嘴笑了笑，甚至还做作的舔了舔嘴唇，操着自认磁性的嗓音，挤眉弄眼的说，“何必等下次啊，美人的朋友也是个小可爱啊，没关系啊，我可以请你俩喝酒，咱们可以一起聊嘛。”
苏瓷：……
郝鹏友：…………
“想喝什么酒哥哥都可以买单，怎么样？”
郝鹏友忍无可忍，“我艹你别再夹着嗓子说话了哥们，不知道以为你嗓子眼里卡着只蛤蟆呢！还有，我不跟你计较给你台阶你就下了得了呗，下次一定的意思不会还有人听不出来是下次一定不会的意思吧？
不过你说的对，美人都是跟美人玩的，所以你，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好吗？”
因为酒吧音乐声的关系，要说话声音就得放大，而郝鹏友这简直就是喊出来的。
以至于他们周围的人全都听了个清楚。
油腻男瞬间觉得丢脸极了，哪里还维持得住原本就是装出来的风度，当即脸色一变就伸了手，“给脸不要脸……”
郝鹏友护着苏瓷往后退了两步，而油腻男的手也被另一只手捏住了。
那是个个高腿长的双开门，看抬手间那手臂上的肌肉走势，就能感觉到很有力量，且不是那种蛋白粉肌肉男可以拥有的力量。
“大家都是来玩的，别在这里闹事，不然就只能请你出去了。”男人语气并不凶狠，但气势就是挺足的。
油腻男接触到男人的眼神，又察觉周围看好戏的目光，憋了又憋，最后也没敢放狠话，灰溜溜走了。
郝鹏友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流连忘返了一个来回，最后可惜的收回。
多难得的肌肉猛一啊！他的菜啊！！
可是今天是来陪瓷宝散心的，绝壁不能再发生上次那种没看住差点被人欺负的事了。
“谢了哥们，下次请你喝酒。”
郝鹏友拍了拍对方胸肌，并且毫不客气的捏了一把，也不管对方什么神色什么反应，飞快的收回手抓着苏瓷就跑去他事先定好的卡座了。
苏瓷：……
郝鹏友特意定的不会很吵且不会很显眼的位置的卡座，苏瓷坐下后狠狠松了一口气。
“我上次来也没觉得这么多人……”
他的脸红红的，倒不是害羞，纯粹因为这里那火热的空气以及刚才被挤的。
郝鹏友给他推了杯冰水过去，好气又好笑，“我都说你到门口了给我发消息，我出去接你，现在知道了吧？你是不知道，我刚才要再晚一点发现你，你屁股都要给人摸平了！”
苏瓷：……
又解释道，“就是之前出了赵飞那事，这酒吧更出名了，所以人也比上次来多得多。”
苏瓷不解，郝鹏友看他难得显露出呆的一面，笑了，“因为赵飞和杀他的那个pao友日常混迹这里，也算这里的名人吧，出了那样的事，大家觉得恐怖又刺激吧。”
苏瓷：不懂你们给的猎奇心理和癖好，并表示大为震撼。
哦，你问他自己不也是给吗，说什么‘你们给’？
苏瓷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在冯百渊表白之前，他似乎男的女的都没喜欢过。
和冯百渊在一起之后，他也试想过如果自己和别的男的谈恋爱……结果发现自己压根接受不了。
用冯百渊的话来说，他是最浪漫的“渊性恋”，他们天生一对，生来绝配。
但……苏瓷现在怀疑是不是这也是因为冯百渊对他使了一些非人类的手段导致。
嗐！
怎么又想起冯百渊？！！
明明今天出来就是想让自己甩开他，冷静冷静的。
苏瓷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冯百渊从脑子里甩出去，看向郝鹏友道，“我不想和喝冰水，我要喝酒。”
郝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