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上的画面到此刻已经结束了，凛烬生眉尾微挑，有些同情的看向已经再度化为人形的慕初白。
此时他才是最大的笑话。
亲手摧毁了洛行川拼死守下的一切，筹谋了半生最后什么都不是。
“小仙仆，你可真厉害。”
凛烬生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这几人，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要他说，这些仙人一天就是闲多了，脑子不正常了，就像孟浮光，也是有点毛病的，不然为何一直缠着自己？
凛烬生随意扫了一眼孟浮光，两人视线再一次在空中交汇，他微微皱眉，率先移开了视线，却见孟浮光走上前来，手掌摊开，落在掌心的是之前那张平安福。
“你我的赌约，可还记得？”孟浮光淡淡开口。
凛烬生双眉皱得更深了，他在之前就猜测仙仆有着洛行川的元神，而按慕初白那疯狂劲一定会杀了仙仆去修补洛行川的元神，没想到这仙仆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他赌的是仙仆死，而孟浮光却是仙仆安然无恙，眼下，是他输了。
凛烬生拗不过他，随手拿过那张符纸揣进了胸口里，心想着等下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但他没注意到，那张符纸在贴近他胸口的位置时，便化为一道光芒融入了他身体里。
凛烬生只感觉全身突然有一丝暖意，但也没在意那么多，只是看着孟浮光微微蹙了蹙眉。
他孑然一身，并不想与别人有任何瓜葛，他已经表现得冷漠疏离，但孟浮光完全不受影响，自顾自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凛烬生撇去心中杂乱的思想，把目光投向了仙仆和慕初白，慕初白双目无神，也没有任何动作，刚才的那些画面似乎给了他沉重一击。
“没看出来你这小仙仆还懂得虐身虐心。”
凛烬生嗤笑了一声，他没看出来，这啥事也干不成的仙仆倒懂得先摧残人的意志，刚才还想致自己于死地的敌人，如今却变得痴傻了一般，事情发展还真是反复无常。
“才不是！我只是想还原真相，还有，你不觉得仙君是被人利用了才犯下大错！”
仙仆反驳着凛烬生的话，他又不是这可恶的邪祟，哪有那么恶毒的心思，他只是想知道慕初白当时是从哪里看到的一些片段就认定昆仑山的凡人有罪呢？
“哦？你还有这脑子？”
凛烬生惊讶了一番，他竟不知这仙仆居然还有这般聪明的时候，不过这是他们仙家的事，跟自己可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想管这闲事。
孟浮光没有说话，或许是有人利用，也或许是慕初白自己的误解，不管真相如何，慕初白犯下的罪孽已是事实。
“月羽仙君······”仙仆缓缓上前，低声唤了一句，
“噗”
仙仆只是稍微碰了一下慕初白，便见眼前之人吐了一口血出来，双目留下血泪，身体如软泥一般倒了下去。
气郁攻心，经脉寸断。
他挺不过这沉重的打击，便打算了结自己。
“月羽仙君！”
仙仆惊呼了一声，却发现慕初白已经五感封闭，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意志。
“你还不打开这镇天符？让你的浮光仙君救他啊？”凛烬生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好······”
仙仆慌乱之下并没有质疑慕初白是否还有救，只好回忆着洛行川之前的手法操作了一番，不一会儿，天空不再是沉闷的黑暗，而是带着一点血色。
这是无渊，他们已经离开镇天符内了。
“浮光仙君，求你救救他。”
仙仆只好求救般的看着孟浮光，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不想慕初白死。
慕初白他这一生背负了太多，虽然犯下重罪，但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可以赎罪，但能不能不要以死亡的方式。
“我救不了他。”
孟浮光敛眸，声音低沉，这是慕初白的选择，一心求死的人他救不了。
而此时，一柄木剑直接刺穿了慕初白的胸膛，速度之快连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柄木剑不停地吸取着慕初白身上的鲜血，凛烬生眼眸转为赤红，面上阴暗深沉，左耳后的桔梗花纹开得妖艳。
“凛烬生，你······”
仙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此人突然涌上了一股陌生感，露出了邪祟的本性。
他刚想有所动作，就见一道又一道的血线捆绑住了他的身体，而在一旁的孟浮光也是同样的待遇。
“浮光仙君，我们就此一别吧。”凛烬生露出一抹邪肆的笑，眼中却一片冷峻。
染满血气的木剑悬浮在他面前，双手结印，木剑在此刻突然化为一道硕大的剑影，周身弥漫着道道黑气，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剑影自虚空落下，向着那轮血月劈去，“轰隆”声响，瞬间天空便出现了一道裂缝，一股强大的妖力涌现出来。
“妖神之力！凛烬生，你这样会祸乱六界！”
仙仆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他没想到凛烬生居然就这么轻易打开了妖神之力的封印。
孟浮光定定地看着那穿着破旧衣服的少年，他站在血月之下，像极了摧毁六界的魔头，嗜血、狂妄，无人可敌。
“你以为这封印能维持多久？就算我不破坏，总有一天，妖神之力也会重临世间，还不如为我所用。”
凛烬生不屑地笑了一声，虚空中的那道裂缝逐渐扩大，他腾空而起化为一道流星直接坠入了那道裂缝中。
不一会儿，天空重新归于平静，而两人身上的禁锢也在此刻消散了。
仙仆第一时间去查看慕初白的伤势，却见他化为了狐形，身形急剧缩小，几条尾巴也只剩下了一条，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小狐狸张着懵懂的眼神好奇的看着仙仆，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这是？”
仙仆有些疑惑，月羽仙君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抽走了慕初白的血脉和记忆。”
孟浮光看着那只小狐狸一眼，又转头看着上空中的那轮血月，眸光隐忍，双眉微蹙。
凛烬生展现出来的一面，是他不择手段杀了慕初白，用他的鲜血打开了妖神之力的封印，想要祸乱六界，是个十恶不赦的邪祟。
只有孟浮光知道，这是唯一能救慕初白的方法，让他忘却前尘重新活下去。
······
凛烬生感觉在无尽下坠许久后，才终于有了脚踩实地的感觉，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浓稠压抑的气氛沉静得可怕。
但他最能适应的就是黑暗，他缓缓往前走着，五感放大感受着四周的异动。
“咯咯咯······”
忽然，寂静的黑暗中响起了一阵笑声，声音清脆，似孩童般嬉笑。
凛烬生停下脚步，凝眸聚神感受着方向，猛然转身，便见身后出现了一位约七八岁大的男孩，他赤着足，身上带着淡淡的光，划开了四周的黑暗。
“你就是我的新主人吗？”
稚嫩的声音响起，男孩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他。
凛烬生没有搭话，这男孩带着一股诡异而神秘的感觉，直觉告诉他，此人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可你看起来似乎很弱，我一只手便能掐断你的脖子。”
男孩咯咯地笑着，墨色的眸子一片冰冷，他微抬起手随意做了一个收紧的动作，虚空中便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厄住了凛烬生的脖子。
凛烬生感觉肺叶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了出去，他的身体缓缓被人抬了起来，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害怕，反而低低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有欣赏到蝼蚁挣扎害怕的表情，男孩面上涌现了一丝怒气，皱眉问道。
“我笑你确实很强，但也不过是被人抛弃的可怜虫罢了。”
凛烬生费力地说出一句，但感觉虚空中的那双手似乎收得更紧，又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凛烬生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这才稳住身形，艰难地喘了好几口气。
“背叛我的人，终有一天，我会亲自-杀了他，而你，注定要死在这。”
男童像是被戳中了痛点，脸上晦暗不明，向着凛烬生走去，每走一步，凛烬生周围的空气压力便加重了一分。
他要碾碎这蝼蚁的脊梁，让他匍匐在地向自己求饶。
凛烬生脸色苍白，全身骨头被挤压得要错位一般，他面色不改，依旧高扬着自己的头。
传闻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是妖界的君主温止漠得到了妖神之力联合其余三界一同攻上了仙界，原本仙界是敌不过四界的力量，但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温止漠突然战败，被打入黄泉，而妖神之力也被仙帝封印了。
最后是仙界胜了。
男童面上扬着怒火，他不会再跟任何人合作，他要自己出去，杀了温止漠，杀了仙帝再统一六界。
而眼前这人着实可恶，他会先杀了他！
只不过无论他如何施加威压，眼前这人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总有一口气在。
男童气急，走上前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他要亲手折断他的颈椎。
见男童靠近了自己，凛烬生眼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光，他的胸口突然涌出一把血剑，狠狠击穿了男童的胸口。
男童的胸口被贯穿了一个血洞，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垂下眼眸阴狠地看向他。
“你成功地惹怒我了。”
话音刚落，黑暗渐渐被驱散，逐渐显现出来的是一双巨大的猩红眼睛，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仿佛灵魂都在颤抖，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让人再也不敢生出任何心思。
这就是妖神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