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因为忽然闲下来松了弦, 又或者水土不服,一觉醒来,江愔发烧了。
烧得还比较严重, 过了四十度, 他整个人迷迷糊糊, 隐约感觉到有人给他测体温,有人给他擦手擦脸。
然后前前后后有人进来出去,手臂一疼,凉凉的液体输进来, 药片咽下去, 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 白天变成了黑夜。
只有床角亮着一丝晕黄的灯光, 隐约能看到四周轮廓。
他一动, 一只手过来将他扶住:“醒了?”
顺势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颈, 确认温度。
“我睡了多久?”江愔坐起来, 一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一天。”赵严森帮他竖起枕头,端了早早准备好的温水, “喝点水。”另一只手伸到台灯按钮上, 拧亮了灯光。
四周瞬间亮起, 江愔揉了揉眼睛, 一口气喝完,嗓子舒服了不少:“我爸妈和小爱呢?”
他打量赵严森,看到了胡茬:“你在这守了一天?”
赵严森抽来纸巾帮他擦去水渍:“我让人带叔叔阿姨和小爱先去玩了, 他们要在山上住一晚,明天回来。”
江愔点点头, 没放在心上, 他只是发烧而已, 没必要耽误已经准备好的行程。
“看来我爸妈真的很喜欢你。”他感慨。
不然不会放心将他留给赵严森照顾。
赵严森笑说:“这是当然。”
江愔白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赵严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愔觉得身上有点黏,估计发烧的时候出汗了:“我想洗澡。”
“不行。”赵严森不同意,“烧才刚退,着凉了怎么办,忍一忍,等过两天完全好了再洗。”
“过两天就臭了。”江愔坚持,“我要洗澡。”
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
结果被赵严森摁住额头按了回去,用被子裹住他的手脚,只露出一张脸。
江愔躺了将近两天,虚弱无力,挣了几下没挣脱出来,反而更没力气了:“你放开我,我要洗澡。”
“你再不放开,我咬你了!”
赵严森连被子一起将他抱住,像抱着一个蚕宝宝,低下头闷笑:“咬哪儿?”
江愔没好气瞪他:“你可以试试!”
“好了,听话。”赵严森抱着他哄,“洗澡别想了,至少到明天,实在难受我拿毛巾给你擦一擦好不好?”
江愔纠结了两秒,妥协:“行吧。”
赵严森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给他从头到脚擦了一遍,连指缝都没有放过。
江愔瞧着,目光微恍。
“在想什么?”赵严森问。
江愔不假思索:“想朕的贴身太监。”
赵严森:“……”
自知失口的江愔连忙解释:“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来之前刚看了个剧本,主角是皇帝,刚刚脑子发昏,你当然不是太监……”
“哦。”赵严森面无表情将毛巾翻面,“我伺候你给你擦身,你脑子里在想别的男人?”
江愔一噎,努力寻找突破口:“我想的是太监,太监不算男人。”
赵严森不说话,慢条斯理给他擦拭最后被挡起来的部位。
江愔下半身哆嗦了一下,嗖的抽走毛巾:“剩下的我自己来。”
然后无理取闹任性叫喊:“我饿了,我想吃饭。”
企图将刚刚的失口蒙混过去。
赵严森挑挑眉,拿来早早准备好的保温盒。
江愔一看,失望,嫌弃道:“我不想喝粥,我想吃泡面。”
赵严森目光一沉:“没有泡面,只有粥,不吃饿着。”
江愔不知怎么忽然委屈起来:“我就要吃泡面,凭什么不让我吃泡面,你变了,以前每次都是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结果才多久,我连吃泡面的权利都没有了……”
一通毫无逻辑的胡搅蛮缠。
得,赵严森确定他这会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了,他自己恐怕也有点,居然觉得江愔这副无理取闹的模样有点可爱。
大概是因为江愔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失态过?
不是床上,是平时相处。
有时看似撒娇耍赖,但只是他性格使然,不光对他,对方筱对林言对身边亲近的人他都会表露。
他希望江愔对他任性,不需要顾及这个那个,哪怕无理取闹,跟他争吵。
他们至今还没真正吵过一次架。
“对,就是没有。”他也强硬起来,不再一味顺着哄着,“我说不能吃就不能吃。”
端起粥:“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江愔张大了嘴,有点难以置信。
不是应该说你说的对我错了,然后去拿泡面泡好端给他的吗?
“你……”
他脑子有点懵,忽然不知道怎么反应。
赵严森见他不吭声,果断收起保温盒。
“哎……等下!”江愔肚子发出咕噜咕噜响,别别扭扭,“你放下,我没说我不吃。”
赵严森给他。
江愔接过来,心里有点委屈。
赵严森板着脸,一直看着他全部吃完,才放缓了脸色:“等半个小时吃药,吃完药再睡。”
江愔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不过抬眸间看到赵严森眼里的红丝和胡茬,心里那点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心一软,掀开被子:“上来睡一会儿吧。”
见赵严森不动,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空位:“快点!”
赵严森半阖了眼皮,遮住眼里的笑意:“好。”
两人抱着眯了半个小时。
定好的闹钟一响,赵严森起来拿了水和药。
“好苦。”江愔磨磨蹭蹭,半天才咽下去一片。
赵严森轻声安慰:“就剩两片了,吃完就不难受了,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好了我们就能去滑雪。”
见江愔又咽了一片,鼓励:“真棒,最后一片了,吃完有奖励给你。”
江愔躺了半个小时,这会脑子又混沌了,被他这么温柔一哄,乖乖吃了,还张大嘴给他看示意自己咽下去了求奖励。
赵严森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脸,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话梅糖。
“酸。”江愔脸皱成了一团,控诉眼前的骗子。
赵严森凑上去探入舌尖吻了一圈:“甜的。”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然后相拥睡着了。
一夜好眠。
隔天江愔醒来,简直不敢相信昨天那个娘兮兮无理取闹的人是自己。
他从四岁就不干这种丢人的事了,捂着脸羞耻了好一阵。
神TM吃泡面,脑子进泡面了还差不多。
旁边赵严森还在睡,看样子累到了。
江愔想起他照顾自己的样子,心里流淌出暖意和甜意。
老赵现在悉心照顾他,等以后老赵生病,他也照顾他。
而且老赵比他大九岁,以后老了,身体肯定没有他好,只要他现在对他好,他以后也对他好。
想着老了的老赵反过来跟他撒娇耍赖的情形,他一乐,乐着乐着,忽然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想到老了的事。
江愔回过神来,盯着赵严森看了许久。
病去如抽丝。
江愔毕竟年轻,打了针吃了药,很快又活蹦乱跳。
期间江父江母和江爱来看他,他们在山上住了一晚,玩的非常开心,终于等他好了,大家一起去滑雪。
这边一行和和美美,那边不甘心三人组焦头烂额。
赵三伯负责的海外部门被查,他两个儿子因为聚众吸毒被人举报抓捕,赵严鑫负责的慈善部门明面上倒是没有问题,但他私下敛财受贿,被秘书举报,以及他遮掩的情妇和私生子被妻子抓到,要跟他离婚。
所谓的“篡位”还没开始,就已经被等候多时的赵严森结果,连带公司里几个想浑水摸鱼的元老也遭到敲打,安分下来。
而最惨的还属赵父“一家三口”,手里的存款被赵三伯诓走大半,真爱再也忍受不了非洲生活,撇下赵父跑了,连私生子都没带走,还骗走了私生子手里的钱。
剩下父子两气得互相指责大打出手,最后赵父鼻青脸肿进了医院,哭着喊着希望能回来。
赵严森当然没有同意,将赵父负责的工作交给了私生子弟弟,并且承诺只要他给赵父养老到死,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就这样?”江愔诧异,听起来那个私生子非但没有被牵连,还提前得到了赵父的财产。
要是放在大周,他那些皇兄皇弟,绝对不死不休。
赵严森神色淡淡:“当年的事主要错在大人,孩子的三观是大人教出来的,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家庭,最根本的原因不在他,当然,主要他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我还不至于容不下他。”
他这个弟弟人蠢又胆小,很多事都是被父母推着走,只要他以后听话,他不介意表现一下兄友弟恭。
江愔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陆榛呢?”他问。
赵严森:“你明天就知道了。”
还神秘兮兮的。
江愔吐槽,隔天醒来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头版头条:
影帝陆榛宣布息影,赴国外定居。
消息是陆榛自己微博发布的,措辞简单,类似通知,并没有煽情也没有赘述原因。
江愔非常怀疑这条微博根本不是他自己发的。
“哦,是小林发的。”赵严森给他解惑。
小林是高助的小秘书。
“他同意了?”江愔问,“我是说陆榛。”
赵严森给他戴好帽子:“不然呢?”
江愔想了想,释然:“也好。”
陆榛已经疯魔了,得不到就毁,简直脑子有病,而且还只是单方面暗恋,别人根本不认识他。
要他看来赵严森还是手软了点,若在前世,有人这么对他,他直接让人拖出去砍了了事。
可他偏就喜欢赵严森的手软。
如果他搞什么天凉王破将陆榛逼到死,反而不是他喜欢的赵严森了。
不过陆榛提出要见赵严森一面这个要求被他强烈否决,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陆榛毕竟想做坏事没做成,以赵严森的人设,做不来天凉王破弄黑料或者吸毒PC之类的丑闻将他逼到死。
让他放弃经营了半辈子的事业,远走他乡,是最大的惩罚了。
以及,快完了,会写皇帝陛下拿影帝的,不过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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