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连着几日做了噩梦之后,秦君逸心境就没静过,像是有什么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头。
一想起梦境中的画面,他便惶然不安,他明知那只是梦算不得真,无名的恐惧却攥着他,由不得他抽身。
尤其是今日他心情更加烦躁,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他能够在他师兄面前伪装乖巧平静,但在其他人他便没了装的心思,所以近几日来其他峰的弟子对着他那张冷脸怵得慌,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触他霉头。
从玉诀内看到其他同门传来的消息,秦君逸神识一触到林姝的名字心神一震捏碎了玉诀,那莫名的暴躁似乎有了来源。
他跃下试炼台上的执法台阴沉着脸离开,任毕星辰如何唤他都没回一个眼神,他运着灵力缩地成诀在空中化作残影。
踏入沧澜宗落座的客栈大厅,他看到了那笑着红着脸想要靠近他师兄的碍眼至极的少女。
有什么在他心底炸开,似乎在哪一刻他曾见过这张脸用着同样的表情笑着嘲讽他,然后亲手将他推入了地狱。
【真的是我杀了他吗?不,是你。】
【无暇剑主天生无垢之体如何能入魔,太可笑了,至到如今你都不知晓他为了你做了什么。】
【他会死,都是因为你。】
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快速闪现又消失,无端出现的声音迅速消失化作虚无,无法控制的阴戾吞没了他的理智,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东西!竟然敢?你怎么敢碰他!
有道声音冰冷掷地!
杀了他!
身体快过反应,灵剑翻手拔出直指背对着他的林姝。
冷冽的杀意横穿而来,强横的剑式将要刺入林姝体内时被一道淡蓝色灵力拦截。
灵力相撞发出剧烈的轰鸣,临近的桌椅砰的一声分裂,一击不成,红了眼的秦君逸再次运起剑,灵剑落下银白剑光闪过,一柄全身通白的剑抵住了秦君逸的剑。
白柏察觉到秦君逸杀招指尖凝结灵力拦下他的攻击,却不想他的师弟又持剑上前,他的目标很明显是他面前的林姝。
无暇剑出,剑未动,剑意先行,秦君逸胸口猛地被剑意冲击后退半步。
白柏将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的林姝护在剑后,银白色的剑半斜浸着冰冷的寒意,大厅的温度骤降。
“君逸,你在做什么,为何对人突然发难。”
白柏微冷的声音唤回秦君逸一丝理智,他握着剑迟钝的看向白柏。
“…师兄。”
秦君逸对上白柏质问的神情似是被刺到,赤红的眼眸颤了颤。
“我……”在做什么?
秦君逸面容上浮现疑惑,杀意被迫打断如同退涌的潮水快速褪去,他大脑如同卡壳了般一片空白,反应不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看到师兄身后的林姝,杀意又抑制不住的浮上。
杀了他!
但…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不记得了。
一股血腥味冲入喉间,胸口传来沉闷的痛,秦君逸面色苍白,手中的剑不稳地落下。
有人执起他的右手,一道微凉温和的灵力注入他体内平息他混乱的灵脉。
“君逸,抱守归一,静心!”
听到自家师兄的声音,秦君逸眼中蔓延的赤红渐渐褪去,他怔愣地看着离他只有半步之距的白柏,他抬手想要触碰对方。
“师兄…”离那个女人远些。
不待他说什么,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白柏接住秦君逸,他探入秦君逸的灵脉注入灵力,这一探他发现他师弟杂乱不堪的心境以及将要崩溃的道心。
这是发生了什么?师弟心境为何如此紊乱。
想到秦君逸持剑阴戾的模样,白柏眉头紧锁。
走火入魔之兆。
白柏不在耽搁,他揽起秦君逸朝一旁展开屏障护着其他弟子的毕星尘道。
“我需带君逸闭关,劳烦毕师弟处理后事。”
毕星尘从惊变中回神,他没想到白柏竟然认识他,他看了眼明显情况不对的秦君逸,反应了一瞬抱拳道。“请白真人放心,在下会处理余下事务。”
白柏颔首揽着秦君逸闪身离开。
至于本来是被秦君逸针对的受害者林姝却是被忽视了个彻底,毕星尘也是在白柏完全离开后才看到面色微冷唇色发白的林姝。
身体单薄的少女死死盯着白柏离开的方向强撑着不倒下,他莹白的脸隐在阴影处黯然神伤,像是被抛弃般脆弱可怜。
毕星尘思绪转了一圈了然,林小家主这是又一次被白真人忽视丢下了吧,但谁让秦君逸是白真人唯一的师弟呢。
眼前的少女到底是极品灵根,也已入了他们宗门,毕星尘眼眸闪了闪,他道。“林小师妹,可有受伤,可需唤个医修为你疗伤?”
“不必。”林姝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阴沉。
林姝故作坚强地笑了下,他摇头。
“我没有受伤,谢谢仙长好意。”
毕星尘与林姝客套了一番,林姝再三道谢拒绝后以家族有事需回去准备两日为理由退出了大厅。
走出客栈踏下楼梯,林姝伪装的苍白一点点褪去变得冰冷深沉,他状似平静地融入喧闹繁荣的街道,人来人往潮汐咏叹,叫卖人潮声汇成一团,孤身独行的他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像是隔开世界,他周围敷了厚厚的茧。
“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路过一偏僻的拐角,林家候在外的侍卫看到林姝殷切的上前询问。“可是要回林家?”
林姝眸光沉沉落在侍卫身上,他忽地抬手掐住侍卫的脖颈,他眼睁睁看着侍卫想要挣扎无望脸色由白发青,一摊淡黄色液体在侍卫身下汇聚,难闻的气味传来。
林姝厌恶地甩手将窒息失禁的侍卫地扔到一边。
“滚!”
“你在生气。”沉在识海内的穆殊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因为被白柏忽视。”
非反问,而是陈述。
“关你什么事。”林姝用手帕细细擦过指尖,他俯视半死不活的侍卫,指使另一个战战兢兢侯着不敢上前的侍卫将人搬走。
穆殊不明意味一笑。“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呢,秦君逸是白柏的师弟,你不过是一个被退婚的未婚妻,他的目光不会在你这里,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就如前世一样,除了秦君逸没有人能进入那人眼中。
林姝回以嗤笑。
“他不过是白柏师弟,也只能是他师弟,我是他未婚妻,就算他不认,我也会让他认!”
“他是我的,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未来。”
穆殊蓦地笑了,他确认了,现在少年的“他”口中说喜欢并非广义上的喜欢,他的喜欢更像是把对方当做看中的物品,不允许他人触碰,不允许他人觊觎。
不然少年的“他”经过秦君逸一事也不会单单只有愤怒的情绪。
也是,天生没有爱这一词的人,谈什么喜欢?
但是,穆殊指尖擦过唇角。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暇剑主都不是什么易掌控之人,非如此他前世又怎么会在他手中死的那么惨呢?
看完戏穆殊潜回识海沉睡修养,收回神识前一秒他顿住,一个外貌温润的男人出现在林姝面前,他给昏迷的侍卫喂了一颗修元丹,然后不赞同的看向林姝。
“小友,你对属下下手是否太重了。”
男人身着一身洁白如玉的低阶法袍,他墨发束冠,他面容算得上俊逸,周身气度淡然,即使低声质问他的神情也持着一种不自然的温和,恍然看去仿若仙人遗世。
然而林姝见过真正的仙露明珠,同样一袭白衣,出尘绝世,比着白柏男人瞬间成了渣。
“我训我手下,关你屁事。”不是对着白柏,林姝对一个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可没什么好脸色。
听闻男人脸色僵了僵,他很快调整了神色,像是看娇纵的孩子般叹气道。
“不管怎样你属下也是活生生的人,你如此待他是不对,他先是一个人才是你的属下。”
“一个跟林家签了生死契的贱仆跟我谈什么对与不对。”林姝面色冰冷不耐与他废话,他看不透男人的修为,知晓对方比他修为要高,他压着弯起的指抑制住杀意。
“地位不是他能选的,若是有其他谋生路他又怎么会做低贱的仆役,人无论地位如何,都不该被如此作践。”男人说着露出一温和的笑。
“小友不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被人欺辱的痛苦么,以己度人,小友总该持一份宽容。”
看着面前对他说教起来的男人,林姝跟看一个神经病似的。
度什么人?被欺辱是因为弱小,没有力量什么宽容,什么地位都是屁话。
穆殊自男人出现就锁定了男人,他捕捉到了男人周围轻微的波动。
【叮——检测到气运之子,请宿主获得气运之子信任,以便夺取气运之子的灵根。】
穆殊扯了下唇角。
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