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叶熙容轻声唤道, 然而小榻上的男人没有丝毫回应,难道是那碗甜汤的药量加多了?现在没人能帮得了她,若想继续留在宫中, 就必须豁出去。
现在四下无人,谁都不知殿中会发生什么,哪怕是陛下醒了,也不知是何情况。
她依偎在厉洵怀中,将他们二人衣衫拉乱, 纠缠成一团, 任谁看了都知道发生过什么, 正好门外穿来脚步声, 她等的就是被人撞破。
最好, 让消息传的越多越好。
门外太监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见过林妃娘娘。”
叶熙容惊诧, 竟然是皇后和林妃,她紧张的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如此好戏, 她可是下足功夫,连身为女子的清白也搭进去了。
这下她必能留在皇上身边。
御书房是天子处理政务的地方,林妃很少来此处, 对这里并不熟悉,倒是身为皇后的慕容少紫常来御书房陪伴, 时而帮忙分忧解难。
门口的太监说道:“还请皇后娘娘和林妃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通传。”
慕容少紫道:“去吧。”
林妃道:“会不会叨扰陛下?”
慕容少紫道:“陛下喜欢在雨天偷闲下棋, 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且信我一回吧。”
“娘娘……”从殿中出来的小太监显然受到惊吓,那番场景要是被旁人看到, 不知会闹出怎样的事情,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回话。
林妃道:“你是御书房新当差的太监吗?为何回个话都说不清楚,陛下他在不在殿中?”
太监道:“在,在的,就是……”
“罢了,本宫也无需你通传。”慕容少紫看出太监脸上的为难之色,好奇殿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掀开帘子大步走进去,林妃见状,紧跟其后。
“我们此举会不会惊扰到陛下?若是……啊!”林水云一声尖叫,显然被吓得不轻,这里可是御书房,陛下他竟然不顾身份搂着一个宫女在睡觉!
慕容少紫倒是十分沉得住气,走到桌子前将茶杯端起狠狠砸在地上。
“哐当!”瓷器碎裂的声音将装睡的叶熙容吓醒,她浑身一颤,睁开眼睛,连身后迷迷糊糊的厉洵也醒了。
叶熙容从小榻跌下来,狼狈的跪在地上,满眼委屈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林妃娘娘。”
“朕……睡着了吗?”厉洵轻柔眉心,发现屋子里多了几人,和跪在地上的叶氏女子,猛然意识到事情不对。
慕容少紫道:“陛下不仅睡着了,还有温香软玉在怀。”
厉洵错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惜蔷垂头啜泣道:“陛下困了,拉着奴婢的手一直喊着……”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慕容少紫面露失望,冷漠道:“看来陛下还是忘不了她,既如此,当初为什么不让她来坐皇后之位?”
“此女是有几分故去叶妃的姿色,陛下喜欢,便留着吧!”
“你这是什么话,朕对此女绝无想法!”厉洵看得出慕容少紫暗忍怒意,然而他确实记不起发生过什么,这要他如何辩解?
他怎么会和一宫女睡在一起,不是在下棋吗,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朕承认,恍惚中是错将此女看成叶妃,可朕那会脑子稀里糊涂的,身上很困,全然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
“朕没对她做过什么,皇后,你要相信朕。”
“臣妾和林妃亲眼撞破,如何狡辩自己没看到你们二人相拥而眠的场景?”慕容少紫叹息,背对他们道,“陛下可知,臣妾在幽禁的日子里是如何度过的吗?”
“四四方方的宫墙,像囚笼一样将鸟儿禁锢其中,每日遥望日升,月落,数不尽的星子。”
“就连见一面尘儿都是奢望!”
“与你做了十几年夫妻,比起叶惜蔷,实在差强人意,或许陛下对臣妾和尘儿还有愧疚。可比起叶惜蔷带给你的背叛和痛苦,臣妾蒙受不白之冤又算的了什么?”
“对不起……”厉洵走到她身前,发自真心地道歉,“朕惭愧,朕内疚,可朕把所有能给你的都给你了,皇后之位,太子之位,协理六宫之权。”
“够了!你我之间何曾像夫妻?”慕容少紫终于忍不住发怒,“我这个皇后,还不如贵妃……若尘儿无能无用,太子之位岂会落到他头上,若没有他人九死一生换来真相大白,我这个皇后此生能走出昭阳宫吗?”
“陛下的偏爱,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更能伤人!”
“从前为了尘儿我什么都能忍,如今和陛下把话说开了,把最后的遮羞布撕开,那么,这个皇后也无需做了。”
“陛下,和离吧。”
厉洵大惊,紧紧扣住她的肩膀,摇头道:“不……朕不能失去你!”
见状,愣在一旁的林妃也被震惊到,连忙好言相劝:“皇后娘娘,此等大事怎能拿来置气,国不可无后啊,三思,三思!”
厉洵道:“朕已经解释,和叶氏女绝无越界,更不会出现下一个贵妃,你为何要小事化大,闹成这般模样?”
“这么说,倒是我不对了……”慕容少紫早已寒心,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并未意识到他对自己的伤害,如此,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用力推开厉洵,转身往殿外走,是那么决然。
“慕容少紫!”厉洵大声唤她,带着焦急,“你就不为尘儿着想了吗?”
慕容少紫没有任何停顿,她绝不受次威胁。
“你!”厉洵见她软硬不吃,执意和离,在殿中辗转反侧。
林妃道:“陛下,臣妾会好生劝说皇后的,这番话肯定是气话,陛下让皇后蒙冤是真,偏爱叶妃也是真,如今又出了这等事,难免让人多想。”
厉洵无奈道:“此事劳烦你了。”
叶熙容抬起泪眸,正好与厉洵对上,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可怜。
厉洵又气又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心软留她在殿中:“为避免闲言碎语,你不用回东宫了,本本分分待在这里,那都不准去!”
“谢,陛下。”叶熙容叩谢圣恩,心中暗自得意。
原以为此举能离间帝后感情,得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分,谁料名分没那么容易得,倒是先将慕容少紫得罪,若真能让帝后和离,她算是大功一件。
……
宫内耳目众多,消息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在私下偷偷议论,陛下宠幸的东宫婢女是何模样,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倾国倾城,有几分故去贵妃的姿容,连陛下也为之倾倒。
厉尘修勃然大怒,在东宫坐立难安:“是孤小瞧了她,原以为叶氏被斩首流放,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谁料,这女人竟然打父皇的注意!”
“骆双双,母后现在如何?”
“回殿下,昭阳宫大门紧闭,谁都不见。”
“不行,孤现在就要去昭阳宫!”
“可是……”骆双双将他劝住,挡在门口道,“皇后娘娘正在气头,已经心如死灰要同陛下和离,您现在过去,也只会让娘娘更添忧虑。”
厉尘修愣住,自嘲道:“你说得对……母后为了孤,一直在宫中忍耐,在叶氏荣宠下度过了近二十载春秋,从一个将门虎女,到现在步步谨慎不苟言笑。”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干预母后决断。”
华凛道:“或许皇后娘娘已经放下了,才会如此洒脱放手。”
“是,没错。”厉尘修道,“母后她,不想被约束了。”
骆双双道:“刚刚林妃娘娘前去,被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为由挡在门外了,这会不管谁去都没用,我们女人最了解女人的。”
厉尘修和华凛同时望向她,面露半信半疑。
“这什么表情啊?”骆双双被看的浑身发毛,“说了你们也不懂,女人都是能莫名感知的!”
然而事发突然,太多巧合都说不清楚,厉尘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并且他肯定,绝对和此人脱不了干系。
徘徊许久后,他决定亲自上门一探究竟!
安乐宫内,厉元瑶得意的听着小曲,可见她散播出去的消息很是见效,连宫外都知晓了。
“哈哈哈……”烈酒入喉,酒杯随意丢在桌上,厉元瑶肆意作乐,被一群男宠围绕。
殿门‘砰!’的被推开,厉尘修在宫人阻拦下闯入,正好对上这幅靡乱糟糕的场景。
厉元瑶坐起身,冷哼一声说道:“太子殿下不闻不问就闯入安乐宫,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这是要做什么呀?”
厉尘修开门见山道:“你和叶熙容是一伙的?是你将叶熙容引入御书房?”
“此话何意啊?父皇也是可怜她淋雨,才留她在殿中暂避,之后发生什么谁能料到呢?”厉元瑶的话阴阳怪气,还拉着他的手装无辜,“皇兄,别这么凶的看人,很吓人……”
厉尘修甩开他的手,说道:“你恨父皇?”
厉元瑶瞳孔瞬间缩了缩,大笑道:“原来皇兄今日是来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