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贵重?”华凛始料未及,当初厉尘修随随便便就赠了他一把剑,还以为是东宫不缺好物,就给他了,谁能想到这是皇后用过的佩剑!
厉尘修到底发什么疯啊,难怪安晏看到此剑恨不得杀了他泄愤,若是拿着此剑到处晃悠,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
慕容少澄道:“看你这么吃惊,想来也不知道吧。”
“多谢将军告知。”华凛握着剑的手觉得炙手,实在不知如何解释这把剑的由来,总不能说他以前跟厉尘修有一腿,这把剑是他所赠,未免太令人咋舌。
说不明白,索性装聋作哑。
慕容少澄见他面露为难,也不再多问:“此剑你好好收着就成,是把不错的兵刃。”
“嗯……”华凛回到自己房间,再次用布条将剑柄和剑鞘包裹起来,睡觉时,也抱着这把剑,不知为何,有它在身边,总觉得莫名安心。
不知不觉,在将军府里修养了三四天,宫里那边也没有寻他的消息。
看来他的命是真的微不足道,无人在意,或许厉元武以为他已经死在黑衣人的刀枪箭雨下,所以才让他得到喘息之机,留在将军府静养。
他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危难之际救厉元武,感叹造化弄人,为害死自己的凶手赴汤蹈火,为了生存,一次次忍辱负重。
这样拖下去,何年何月才能为孟氏满门报仇。
如果他什么也做不到,为什么要让他从废弃的柴房里重生,华凛,你甘心就这样吗?扪心自问后,还是要做出选择,今日就去孟府的废墟里一探究竟吧。
午时,所有人都在休息,烈日炎炎极少走动。
难得大晴天,来到将军府后门,发现门上有锁,看守的府丁临走时将门给锁了,这下只能翻墙出去,也不知他能不能行,万一扯到伤口。
机会难得,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翻就翻!
他后退几步,纵身一跃,十指抓住墙壁岩上,双腿登着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去,谁料身旁竟有一双眼睛盯着看。
“慕容将军……好,好巧啊。”
“你爬墙作甚?”
“啊,我就是想看看恢复得如何,”
“这是后院的墙,你不会想出去吧?”
“我确实想出去走走。”华凛干笑着转移话题,为了显得自然些,硬着头皮道,“将军想出去散散心吗?若不得空,我一人前去即可。”
慕容少澄道:“得空,你想去哪?”
好家伙,这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最后华凛和他一同去了集市,京都内本就繁华喧嚣,集市更为热闹,人多的一回头就能走散。
华凛感叹自己选了个好地方,趁早走散的话,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人太多了,原来你喜欢这种有烟火气的地方。”慕容少澄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人往卖糖画的方向走,“可以牵着你吗?不然,走散的话会很麻烦。”
“好……”华凛心里有些莫名的情愫,他还从未跟人牵着手逛市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温暖,瞬间觉得所有烦心事都没那么糟糕了。
“你看,这位老先生的糖画栩栩如生,要不要吃?”
“我身上没钱。”
“谁说要你付钱啊,我堂堂大将……额,难道我看着不像有钱人吗?”
“哈哈哈,自然是有钱。”
“老先生,这幅糖画有人买吗?没人买的话,我要了。”慕容少澄如愿拿到糖画,立在一跟木棍上,上面的图案是蝴蝶和花朵,还有几只蜜蜂,咬上一口,甜的粘牙。
就算如此,他也吃完了。
集市上不仅有眼花缭乱的摊贩,还有街头杂耍,说书,五花八门的障眼法表演,孩童们最喜欢围在一起凑热闹,缠着大人买东西。
从午时逛到傍晚,他们走到集市尽头,找了处酒楼吃顿晚饭,他跟在慕容少澄身后上了二楼,可以一眼望到楼下台子的戏曲表演。
店小二拿来菜谱,询问道:“二位爷,喜欢吃什么尽管吩咐。”
华凛道:“你是东家,你来点,我吃什么都成。”
慕容少澄道:“这么客气做什么,难得出来逛逛,就别拘着了,点你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华凛也不是个矫情的人,点了几道看着不错的招牌菜,还有一壶好酒,“将军喜欢喝酒吗?”
“嘘,别这么叫,我喝酒。”
“那叫什么?总不能直呼其名吧。”
“嗯……跟我出来的手下都喜欢叫公子,你也这么叫吧。”
华凛点头,默默等菜上齐,先给慕容少澄倒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还是他活过来后第一次喝酒,举杯道:“公子,我敬你。”
“来,干了。”慕容少澄一饮而尽,“没看出来,你会喝酒啊。”
“也不算能喝,一两盏还是可以的。”
酒过三巡,华凛有些微醺,一开始喝的时候感觉像米酒,谁知后劲还挺大,好在没喝多少,还有意识,吃饱喝足果然是人生大事。
他揉揉肚子起身,实在撑得慌:“总算没剩下什么,将军,我们该回去了。”
慕容少澄道:“叫公子。”
“抱歉,我一时忘了。”
“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吧。”慕容少澄不等他反应过来,拉着手腕继续往楼上走,大概五层楼高的楼顶,看夜景十分不错。
华凛眨眨眼睛,可以从集市的尽头看到另一处尽头,繁华景象尽收眼底,微凉夜风拂过脸颊,带走些许酒气,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家家户户都亮着灯,远远看过去真美。”
“你看,那是将军府的灯。”慕容少澄指着远处的一个亮点,渺小到和火星一样,可他希望华凛看得见,“如果你在外遇到危险,就来将军府。”
华凛追着问道:“那亮光中间黑漆漆的是哪?”
慕容少澄道:“那是已经不存在的地方,是宫中御医孟氏的祖宅,也算祖上富过的人家,世代行医,却卷入宫斗之中一夜倾覆。”
华凛心都揪到一起:“为什么?!”
慕容少澄叹出一口气,无奈道:“孟御医是宫里的老人了,自从叶贵妃怀了第三胎后,便由皇后与孟御医一同照拂,谁料,叶贵妃不幸小产,险些一尸两命。”
“追根揭底后,是孟御医在安胎药中做了手脚,并一口咬定幕后主使是皇后。”
“不可能,世代行医,怎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污蔑,定是污蔑!”华凛情绪激动,强忍着痛心,思索其中不妥之处。
慕容少澄道:“此事一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可皇后拿不出半点证据,证明自己并未谋害贵妃与皇嗣。而叶贵妃却有下毒的证据,和孟御医这个人证。”
华凛摇头:“不可能,皇后和孟御医都不可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孟氏为什么会起火,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甚至都没留下活口。”
“这难道不是杀人灭口吗?”
“破绽就是那把火啊!为何不继续查下去,为什么要轻易下决断,害了孟氏满门和皇后。陛下不是很爱贵妃吗?既然爱她,为何不一查到底!”
慕容少澄愣了愣:“华凛……你为何如此激动?”
“我,我只是见不得有人蒙受冤屈……”华凛才发觉自己失态了,眼眶又酸又涩,想要落泪,他忍了很久,才憋回去,渐渐平复说道,“皇后不是你的亲姐姐吗?她被禁足快三年了,你不着急,我都替你着急。”
慕容少澄道:“若是急就能解决一切,那我肯定第一个急。”
华凛望向月亮,是那么皎洁,眼前人白日里洒脱又开朗,晚上又像月亮一样给人点点光明,真是个大好人那。
“我有些口渴,想喝水。”
“那我去取,你等我?”
“嗯。”华凛见他下了屋顶,没忍直掉眼泪,许是憋太久了,加上体会到太多暖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终于知道孟氏满门的死因了,竟真的是因为叶贵妃和叶氏。
他却还一心在安乐宫当差,还次保护厉元武,为了能得知真相,他就在仇人跟前虚与委蛇,终于知道孟宣为何死都不肯离开安乐宫,他是要为葬身火海的家人复仇!
叶惜蔷,厉元武,和整个叶氏!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看着他们坐享其成,所有陷害污蔑与骂名,他都要一一还回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就由他一人肩负。这里终究不能留了,他要回宫,哪怕也曾动摇本心,想过平静的生活,可是面对无法磨灭的仇恨,他做不到放弃和原谅。
慕容少澄给他拿来竹筒,里面是清甜的糖水,可以解酒。
“好喝吗?”
“好喝,啊啊啊!”华凛猛地起身,踩到青苔,差点滑下去。
慕容少澄直接抱起他,从楼顶一跃而起,飞到另一处楼顶。
“啊啊啊!”华凛都来不及思考为何会被抱起,惊呼,“小心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