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赵哥儿来得早,张泉负责留在村里看管粮食,到了地,却发现大家已经在做活儿了,瞧着大家的模样,喘着粗气,还冒着汗,好像已经干了很久的活一样。

  张泉脸色有些难言,过来说,这帮人,天还没亮就过来干活儿了。

  大概是昨天吃了肉又领了银子,高兴得睡不着,就早早的起来了。

  大家干活积极主动,自是好的。

  村里年轻力壮的汉子都来这边挖河道,地里的活儿便是家里的老人和妇人、夫郎们做了,往常这会儿大家粮食紧张,都成帮成帮的去山上挖野菜,这会没人去了,汉子不在家吃,地里种的菜就够吃了。

  赵哥儿看山上的野菜长的好,嫩油油的,又招来乖仔。

  乖仔听他说完,又跑村里去了。

  他先去找了石哥儿:“石哥哥,你想不想赚银几啊?”

  石哥儿老实:“想啊。”

  “那跟乖仔去挖野菜吧,挖多鸟,一篮子乖仔给你两个铜板,你也可以叫上你滴小闺蜜哟。”

  两个铜板都可以买鸡蛋和大肉包子了。

  于是村里的小孩都去挖野菜了。

  乖仔干起了老本行,还跟着十几个小朋友,很是高兴,一帮人手上都挎着个篮子,叽叽喳喳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乖仔挖野菜,那真是麻溜得紧,村里有些个妇人瞧见了,佩服的同时,又都怕他把山给挖塌了。

  野菜洗干净,拿来跟着油渣一起煮,味道也是不错的,这比镇上卖的大包菜之类的要便宜。

  黎艺盛几人晚上回去,听赵哥儿一说,也跟着学。

  这又能省了好大一笔银子。

  方子晨这几天没在家,跑安平县去了,晚上也没回来。

  四月下旬,经过一月的努力,横跨安和村,下平村,方牛村等九个村的河道基本见了雏形。

  蜿蜒不尽,瞧得壮阔得紧。

  马蹄从远处踏来,乖仔正领着一群小伙伴在山脚下挖野菜,石哥儿见他这几天有些不开心,挖野菜都无精打采的像是没有力气,知道他喜欢看鸡,还带他回家里,结果鸡看了,乖仔也没有高兴起来。

  他这会正犹豫,要不要问乖仔怎么了,有人先出声了。

  “儿砸······”

  乖仔腾的站起来。

  石哥儿就见他丢了吃饭的家伙,原地跳了两下脚,激动得脸通红。

  “父亲······”

  “儿砸哎。”

  “父亲父亲父亲。”

  乖仔连叫了好几声后冲了过去,方子晨从马上跳下来,接住扑过来的乖仔,抱着他狠狠的亲了两下。

  “我的心肝小宝贝,父亲真是想死你了。”

  乖仔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同他蹭着脸,黏黏糊糊的说:“乖仔也想你,最想你咯。”

  方子晨将他举起来,仔细看了片刻:“几天不见,我儿砸好像又帅了一点点。”

  乖仔羞羞的:“父亲,你又瞎说大实话鸟。”

  方子晨朗声笑了起来。

  旁儿几个小孩看得羡慕,他们家父亲可不会这样,又是亲又是举高高的。

  乖仔地父亲真地好疼他呀!

  方子晨好几天不见乖仔,这会儿都舍不得放开他,乖仔觉得有点硌,掰开方子晨的衣领,凑过头去,顿时闻到了味儿。

  他双眼发亮,激动了:“父亲······”

  方子晨压低了声:“嘘,等会我们上山了再偷偷吃。”他拿了一袋糖出来:“这个拿去给你的小伙伴们分。”

  “好滴。”

  赵哥儿看见他也高兴,方子晨也没顾得周边还有人在,揽住他先亲了一口。

  “赵锅锅,我真是想死你了,你想我没有?”

  汉子们装没看见,周边几个妇人却是笑了,知府大人对其夫郎真是爱重,竟是这么着急的。

  赵哥儿耳尖通红,但还是去拉方子晨的手,老实道:“我也想夫君。”

  方子晨五官和气质都太过张扬凌厉,大家先头不晓得他身份,还好奇他是干啥子的,什么家人咋地就能生出这般模样的小子来,这会晓得了,却又更为好奇。

  这就是他们新任的知府大人啊?

  太年轻了吧!

  模样还这么的,这么的······

  先头方子晨骑马而来踏马而去,都是在村里的田头间巡视,大家以为是贵人,怕冲撞了,没敢靠太近,这会近了,才发现这人真是俊得过分。

  有些人偷偷瞅了一下,就脸涨得通红。

  ……

  方子晨早上早早就从安平县回来,进入安和县,特意饶了远路从方牛村一路巡视过来,见着大家干活井然有序又热火朝天很是积极,河道也要挖好了,心头满意。

  他回来的及时啊!

  这会炸山,没几天应该就能把缺口给炸出来,他知道下头百姓没一个人相信他能把水引来,这事儿传到周边几个县,那些吃白饭的给他递折子,劝他‘三思后行’还不算,还背地里笑话他不知天高地厚,瞎忙活,以为河道挖了水就能自己来,年轻人啊,到底是吃的盐少,想一出是一出,不听劝,后头就知道了,哎,就是劳民伤财,白瞎的花那么多银子了。

  这话传得厉害,都传到方子晨耳朵里了,他事儿办得快,不像经过深思熟虑,像一时兴起,大家都在等着看他笑话,他却偏的不给他们看。

  以前百姓对他敌视,下来实地考察的时候,他都不敢报上姓名,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会给吃的了,给银子了,大家不想着打他了,看他的眼神满是慈爱——知府大人是个好的,但年纪轻轻的就是个白痴,可怜,太可怜了。

  从方牛村一路看过来,一些上了年纪的总这般看他,弄得他很是窝火。

  方子晨要去下平村山上再巡视和确认一下,乖仔几天不见他,黏他黏得紧,赵哥儿让张泉看着,也巴巴的跟着方子晨上山。

  方子晨把早上在安平县买的鸡掏了出来:“儿砸,给。”

  乖仔高兴得不行:“谢谢父亲,乖仔爱爱你。”

  赵哥儿撇了一眼,没说话,脸上带着明显的期待,见方子晨没动作了,只神色如常认真的看着路,他眉头拧起来,用胳膊肘装了方子晨一下,有些不爽快的喊他:“夫君。”

  “干嘛?”

  赵哥儿不说话,就定定看他。

  方子晨看他气得脸更圆了,没忍住低低的笑了几声,赵哥儿心跟着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去摸他,果然在他腰间摸到了一包东西。

  是果干。

  方子晨拉过他的手亲了一口,柔声道:“没忘了你,你可是我的大宝贝来着。”

  赵哥儿心里甜甜的,眉梢眼角都带着暖意。

  乖仔抱着半只鸡啃,整张小脸儿都油汪汪的,方子晨都看得好笑。

  再次确定了要爆破的地方,又再次勘察了一下,方子晨便又回去了。

  下平村的村民们都愣,知府大人咋地就这么走了?整得跟玩儿似的,不等他们上去谄媚一下什么的吗?

  不过隔天大家就发现,那些带刀的禁卫军全部都被抽调走了。

  中午来的时候,禁卫军的马上都装着东西,瞧着也看不出是个啥子,但也知道,这知府大人终于有动作了,怕是要去刨山了。

  可那山头那么大,单单喊这么几十个人去,能干个什么。

  有些人想跟着过去瞧,但被禁卫军赶了回来。

  赵哥儿和乖仔方子晨都没允许他们跟着去,两人到了下平村就停下了。

  上山前,方子晨神色认真且慎重:“要开炮了,派四人守住山脚,半公里内,不许百姓们踏入。”

  张泉:“······”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猜不透方子晨到底是想干什么,想动山,就带了两把锄头,一块沉甸甸的大铁皮,跟去搞笑一样,还不让人靠近,莫非是怕着——丢人现眼?

  要是水引不过来,其实想想,确实是挺丢脸的,阵仗搞得太大了,这几个村挖河道赚了笔银子,大家晓得方子晨是个好的,一心为民,真引不过来,大家也不会说些什么,但外头那些人,还不晓得如何笑话和嘲讽呢!主仆一体,张泉其实已经做好了,跟着方子晨一起丢人的准备了。

  村里干不了重活儿老弱妇孺知晓方子晨出动了,这会都从村里跑出来看,就是做工的汉子都安耐不住,想看看究竟,但都没靠近山脚,便被拦了下来。

  四禁卫军按照吩咐,用红色麻绳拉起了警戒线。

  赵哥儿攥着拳头,紧紧盯着山上,心头有些控制不住的紧张。

  铁大过来,想套两句消息,赵哥儿却是没空搭理他。

  只乖仔眨着大眼睛,捏着拳头,信誓旦旦:“先头爷爷和伯伯们总偷偷说父亲系瞎胡闹,几有乖仔最聪明,知道父亲能做到,这会父亲出动鸟,等下山头就要爆炸咯。”

  铁大:“······”

  这话啥子也听不懂,就晓得这小娃子又在自夸了。

  虽是不得靠近,但大家也没有离开,乌压压的又心照不宣的站在山脚下,一直望着,心头莫名的紧张,但又含着一丝丝难言期盼。

  实在是知府大人搞得太像那么一回事儿了。

  然而等了一个多时辰,山上还是毫无动静。

  大家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怎么的,就是心头有些空落落,又有些不是滋味。

  活儿已经耽搁许久,铁大微微摇着头,沉沉叹了口气,道:“大家回去做活儿······”吧。

  最后一字未来得及出口,‘砰’的一声巨响突然从山上传来。

  那声儿大,震耳欲聋又响彻云霄,响雷炸在耳边一样,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紧接着又急促的响起第二声,第三声。

  赵哥儿身子都晃了一下,能明显的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似乎在波动,地上细小的石头都在跳动。

  几个胆小的,甚至被吓得直接当场彪尿了,淅淅沥沥的。

  山上升起一阵巨大的浓烟,大家听见霹雳吧啦的声音,是小石头砸落到地上的声音。

  爆炸声响了片刻才停了下来,彻底安静过后,大家却还怔在原地,耳朵嗡嗡作响。

  明明山上都没有动静了,怎么还响得那么厉害。

  哦,不是山上响,是他们心跳得厉害。

  大家张着嘴,觉得口干舌燥,表情满是震惊,诧异,和不可置信。

  个个被震得全然说不出话,就是赵哥儿心都跳得厉害。

  这炸/药,声音好响,比那年他们在村里放的烟花还要响十倍。

  不说下平村人人听见了,就是远一些的荣和村都听见了。

  这是什么声音啊?

  晴空万里,没打雷啊!

  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下平村传来的······

  想起方子晨今儿带着禁卫军往下平村去的事,大家面面相觑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扔了锄头往下平村跑。

  方子晨带着张泉二十几人灰头土脸的从山上下来。

  模样狼狈,但瞧着都没受伤。

  赵哥儿一见他身影就跑过去,乖仔乐颠颠跟着:“夫君,你怎么了,没事吧!”

  方子晨摇摇头,抱起乖仔,等乖仔帮他擦完脸后才有些苦恼的道:“没事儿,就是出了点差错,这炸/药爆破力不太行,回去还得改良一下。”

  张泉:“······”

  众禁卫军:“······”

  大家听了这话,咽口水都困难。

  从山上一路走下来,快两炷香了,大家还是无法从方才那震得他们心肝都要破碎的场面中回过神来。

  那什么玩意儿?

  火线一点,就燃起来了,然后,那么大的,那么坚硬的石头,竟然都被炸得粉碎。

  先头大家按照方子晨吩咐埋好炸/药,挖好沟渠,方子晨把火线拉得老远,而后问他们,谁跑得快。

  自然是张泉。

  而后点了火线,一群人躲到远处的沟渠里,大铁皮盖上头,禁卫军们从缝里往外头看,就见着那火线嘶嘶嘶的,以极快的速度燃烧着,然后,让他们三观聚裂的一幕出现了,大石山被炸得开裂了,这还不算,大石山前面那座最小的那个山头突然剧烈的鼓动了两下,像肚子呼气般,然后猝不及防毫无征兆的爆裂开来,声震四野,碎石飞泄,一股浓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们袭去,再然后外头情况就不晓得了,出来再看,原先的小山头崩塌了——夷为了平地。

  他们埋的东西,那么小,也就手臂粗手臂长,虽是埋得多了一点,但是,怎么就能把山炸了呢?

  那么高的一座小山啊!

  怎么能一瞬间就······就塌了?

  怎么办到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太神奇了,实在是太神奇了,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大石山还没有炸出洞来,方子晨急着回去改良炸/药,赵哥儿留下了。

  山上被炸掉的碎石需要搬走,赵哥儿还没吩咐,铁大跟着一帮村民急吼吼的往山上冲。

  到了地儿,所有人是目瞪口呆,震在原地。

  大石山山脚下原本还挨着一座小山。

  说小也不算得小,就是比大石山矮一些,原本杵立在那儿,山石嶙峋,颇有些坚不可摧之势,可这会儿······

  震惊错愕过后,大家开始欣喜若狂。

  是知府大人干的,知府大人只带了二十多人上山,不过两时辰,就,就······这人比畜生还要厉害啊!

  知府大人是真的有本事,他把困住了他们几代人的山炸塌了,炸平了,他真的能把水引来,河道不是白挖的。

  先头他们还骂知府大人,铁大家的闺女前些年从村里嫁出去了,是曾经来这么卖货的小贩,人是隔壁安平县的,虽也是村里,但条件还好,比着村里都要好,几码人一年能吃上两三次肉,之前好些年没回来看望爹娘,今年难得回来了,就带了一头小猪仔子,全村人都去看热闹,上月那头猪有了名字,叫方子晨,村里人一得了空,总跑铁大家的猪圈外,对着猪是指桑骂槐。

  但这一个月来没人骂了。

  如今想起自己的作为,村里人是个个羞愧难当,有些当初骂得厉害的,这会儿直接扇起了嘴来。

  刚才没反应过来知府大人已经走了,明后儿人要是过来,得给下跪磕头道歉的。

  有水了,田头不再干旱,大家以后就可以种庄稼了,可以种地了,也可以吃饱饭了。

  金黄的稻穗,绿油油的菜地,肥沃的土地······

  大家心中一瞬间就被喜悦和憧憬填的满满的。

  有些老头老太太更是当场落起了泪,他们苦了一辈子,原还以为儿孙以后也要同着他们一样,这下日子总算是有盼头了。

  下平村是由黎艺盛在负责,先头小孩和老人他没招,这会冲下山,扛着簸箕铲子来了,汉子们去修河道吧,这里他们来。

  这哪里能行啊!

  黎艺盛和赵哥儿都还没说话,一牙要掉光的老婆子先开口了。

  怎么不能行?

  村里人孩子两三岁都开始跟着大人开始学干活了,五六岁就能下田种地,他们老人家,虽然一把老骨头,但也是牛逼哄哄的人物,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农家人,只要有口气在,就能干活。

  再说了,这会儿回家哪里还能坐得住,水早点引过来,就能早点引到田里去,这会儿虽是有些地已经种了红薯,家里也没有稻谷种,他们旱田没做那拦水的田埂,种庄稼大概是来不及了,但有水了,今年种的红薯,一定好。

  大家干起活来像是有使不完的力。

  平时脚痛腰痛,这会儿奇迹般的都不痛了,腿脚利索起来了,腰盘不突出了,胸也不闷了。

  孩子们也晓得事,不用大人催促,都干得认真。

  黎艺盛见此,倒也没再阻止。

  阻止也没用,还要被瞪——黎大人,您是不是瞧不起我个老头子?跟您说咧,不是老头子我吹,我一拳头挥过去啊!您都还得见鬼呢!

  黎艺盛跟着他们混了快一个月,大家都没怕他,知道这人不是动不动就打骂人的,也敢跟他开玩笑了。

  就是这一声又一声的黎大人,让黎艺盛有些臊。

  不过想着方才方子晨下山时,那些村民望向他的目光满是钦佩崇拜,黎艺盛觉得他这兄弟,真是有两把刷子,威风了。

  离大石山近的荣和村、下平村对方子晨这会儿是充满了信任,忙着挖河道做收尾工作,帮着‘搬山’,谁都没记得去通知下头几个村子。

  方子晨忙着做炸/药,同知忙着给他送折子,让他拿注意。

  方子晨是忙得不过来,原是想着把这些事儿先压后些时日,把安和县的事做完了再说,可听着蜀南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方子晨是直接气炸了,一拳锤到桌子上。

  嚣张。

  真是太嚣张了。

  敢对他这个堂堂一洲老大口出狂言大言不惭,这帮人,真的他娘的是不知所谓,怕是傲得爹娘姓啥名啥都不知道了。

  调派过去的两百兵没能擒拿下那帮子土匪,那帮人都是村里过不下去后被迫上的山,村里人,没什么功夫,就是锄头和镰刀挥得溜一些,照说跟会些拳脚猫功夫的涸洲官兵对上,应该是只有挨打的份,可这会他涸洲兵却是被打了回来,两官兵还都住进了医馆里头。

  土匪们对蜀南西山,龙虎山一带的地势熟得很,官兵一过去,他们就蹿到山里去,鱼入了水,猴进了山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窝点隐蔽得很,怎么找也找不着,官兵一走,他们便又开始跳出来‘打家劫舍’,官兵闻风而动,匆匆赶来,人又躲到了山了。

  方子晨下了死命,杨乘风不得已,亲自跟着官兵不眠不休埋伏在龙虎山一带,好不容易蹲到土匪下山了,迎面对上,打了没过几招,土匪退回山里,官兵追过去,就被人包饺子了。

  这帮土匪村里人出来的,原先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做起了这刀尖上的活儿,第一次打劫不是不害怕。

  那些走商做生意的都是大老爷,以前他们碰上,那是看都不敢多看,虽说士农工商,商为贱,可涸洲这里,有银子的就是大爷,人带着护卫和运货的马车,第一次都不敢出手,可不出手不行,家里爹娘媳妇孩子要饿死了,咬咬牙冲了出去。

  那不要命的狠劲,小厮和没练过的,只长得彪悍的护卫哪里是对手,被锄头打得落荒而逃。

  然后土匪们就发现了,对方好像也没怎么厉害嘛!平时走路昂首挺胸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可这会还不是在他们的木棍下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尝到了甜头,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后头就飘了,良心也没了,抢货了还不够,看见漂亮的姑娘哥儿,还把人强撸到山上去。

  占地为王,队伍壮大后,寻常百姓不敢招惹,官府出动了却是接二连三的都降不住,土匪们就越发的觉得自己厉害了,能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下海跟王八嘴对嘴了。

  有些商户不得已,提着礼儿‘上门’讨好,被人恭维了十几年,没人敢动他们,这会方子晨派了兵过去剿匪,土匪们觉得方子晨就是找打的,放了狠话——知府大人?什么知府大人,呸,区区一个知府,也敢招惹他们,趁着现在没惹火了他们,要么鸣金收兵,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么,可别怪他们心狠手辣杀上门去,灭他个满门。

  在涸洲城里,敬你,你就是个知府大人,可蜀南是他们的地盘,别说什么知府大人,就算是龙是虎,到了他们的地儿,也他娘的得给他们蹲着。

  □□嚣张难听,回来禀报的官兵都不敢照着原话说,还是‘美化’过了一番。

  那些辱骂方子晨不介意,但只一句话将他激怒了。

  ——灭他满门!!

  这话简直比骂他祖宗十八代,喊他叼毛还要让方子晨恼火。

  一股汹涌的怒火几乎无法抑制的涌了上来。

  长这么大,敢这般对他放狠话,这帮子土匪是第一人。

  那官兵看方子晨怒火冲天,似乎要一口气上不来,满目萧寒阴沉,愣是怕了。

  这知府大人,比着先头那些个官老爷还有让人觉得恐怖和胆寒。

  “大人,是否要加派兵力过去增援?我们······”

  ‘咔嚓’一声响,打断了他的话,官兵身子一颤,谨慎又戒备的抬头看,就见着方子晨硬生生的把书桌一角掰了下来。

  这桌子哪里买的?

  别是用陈年烂木做的吧!

  “下令过去,这事儿先放着。”方子晨靠到了椅背里,声音冷沉着,几乎咬咬切齿:“先让他们嚣张一段时间吧!不日本官亲自过去,本官倒是要看看,到底谁灭谁满门,在本官的地盘上,本官是容不得他们嚣张的。”

  如今两百对上一百还没讨着好,再派人过去,几百人若是擒住了土匪,也不怎么好听,擒不住,连他自个都要跟着丢脸——狠将出好兵,知府手下的人不中用,看来这知府也不怎么样嘛!

  官兵刚从衙门里出来,正要前去蜀南通知,都没上马,一队禁卫军呼啦啦从衙门里出来,牵了马,又匆匆忙忙下到各个村里。

  各村各队,全部加快进程,务必在四天之内,全部竣工,不得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