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晨看他那样就懂了,笑起来:“骗你的,我还不至于这么坑儿子。”

  不是真的就好,赵哥儿松了口气:“那你有想好给他取什么名了吗?”

  “想好了,”方子晨说:“叫方兰泽,取自‘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里的兰泽二字,你觉得怎么样?”

  “方兰泽,兰泽,小泽,”赵哥儿重复一遍,觉得挺好,这次满意了:“都听你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怎么就都听我的,你要是不喜欢,我还可以取别的。”方子晨说。

  乖仔大概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当下也插嘴:“乖仔也觉得这个好听哟。”

  方子晨笑话他:“你除了懂放屁,还懂什么?还好听。”

  “我也觉得这名好,”赵哥儿站儿子这边:“就定这名,我喜欢这个。”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到了镇上,赵哥儿跟着方子晨走,要买什么,都是方子晨在拿主意。

  血肠要用到猪血和猪大肠,怕晚了买不到,方子晨一到镇上就拉着赵哥儿往猪肉摊那边走。

  “嘿,方小子来了,这回要点什么?”猪肉摊老板拿起大刀问。

  方子晨来这儿买过几次肉,人长得白净俊俏,一副矜贵样,扶安镇上少有这般人物,猪肉摊老板对他映像颇深。

  方子晨问:“还有猪血猪肠没?”

  这些属下水,平常卖得便宜,村里人穷,买不起肉就买些下水打牙祭。

  镇上人不爱吃这个,今儿不是赶集日,正巧都还有。

  这是买回去练手尝问的,方子晨没一次买太多,各要两斤。

  家里还有米,只需再买些配料,赵哥儿说姜和花生刘婶家都种有,可以回去去他们家买,那样比镇上便宜几文。

  方子晨看不上这么几文钱,可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在哪买不是买,听赵哥儿的。

  买好调料,又在赵哥儿欲言又止的目光下买了包子和糖葫芦,一家人才回去。

  这趟就数乖仔和方子晨最高兴,赵哥儿之前为银子愁,这会儿又愁别的了。

  方子晨对乖仔似乎有点宠过头了,乖仔不会闹要东西,一些小玩意儿路过时就瞅了一下,方子晨暴发户似的,就给他买,背篓里大半都是小零食儿。

  “你下次别这样了,”赵哥儿到底是苦过来的:“能吃饱饭就行了,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又不顶饱,浪费银子。”

  “又不是只买给他吃,”方子晨道:“你也吃,都是些甜的,你应该也会喜欢。”

  他可是没忘,上次杨叔给的甜品儿,赵哥儿就很喜欢,每次吃都是小口小口的,像不舍得一次性吃完。

  赵哥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扭捏说:“我不喜欢吃甜。”

  “骗人的是小狗。”

  赵哥儿:“······”

  “买了就买了,又不是花很多,我就想给你买点东西儿。”方子晨去牵他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而后十指交叉,皮肤相贴,能感受到彼此的热意,他说:“我不只想让你和乖仔吃饱穿暖,我还想让你无忧无虑开开心心,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也许是我大男子主义吧,我不想看着你为了点银子委屈自己,我哪怕不吃不喝,也要想给你最好的。”

  赵哥儿停了下来,午间的太阳晒在身上,却都比以往更热,方子晨抱着乖仔站在阳光下回头看他,柔软的黑发反着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么俊郎,那么明媚,那么灿烂。

  乖仔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正朝自己喊爹爹。

  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赵哥儿心里满满当当,明明高兴坏了,可眼眶却酸涩起雾,没出息得很。

  方子晨不是第一次说这种暖人心肠的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可每每方子晨只要说两句甜话儿哄他,他就会弃甲投降,溃不成军。

  他对方子晨这种类似表白的话儿,毫无抵抗之力,也百听不腻。

  ……

  血肠里头要灌米饭,还有碾磨成粉的玉米面,炒过的碎花生,一些去腥提鲜的姜末,和调味的盐,如果条件允许,还能加入更多的配料。

  不过这会儿就是条件不允许了,毕竟穷。

  赵哥儿一到家就先把米饭蒸上,方子晨还是有点良心的,不会赵哥儿忙忙碌碌自己干坐着,想搭把手,去洗大肠。

  大肠味儿大,那股味直冲脑门,刚从背篓里提起来他就干呕,赵哥儿看不过去,而且也觉得他这大少爷样八成是不会洗的:

  “我去洗,你去刘婶家买点花生和姜。”

  方子晨确实受不了这个味,就闻了两口,这会儿就脑子发懵,缺氧一般,他连连后退几步,说:“赵哥儿,我是爱你的,这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话刚落,他扛上乖仔飞似的冲出厨房,一溜烟就不见人影,赵哥儿无奈的笑了笑。

  刘叔这会一家都在,方子晨说要买花生,刘婶当即去给他拿。

  她家花生种的也不多,这东西不量产,也不好卖,就每年种点给刘叔喝酒时吃。

  方子晨要一斤,正要掏口袋,刘婶先说了:“拿回去吧!不要银子。”

  方子晨道:“这怎么行。”

  刘婶家又不富裕,他不至于贪这点便宜。

  刘婶子说:“你上次帮了我家大忙了,这点花生算什么,想吃了再来拿。”

  大忙指卖菜那事儿,方子晨不觉得那是什么忙,就说一句话的事,算不上什么,不过人家都这般说了,他执意要给倒显得生分。

  “那谢谢刘婶,不过,我还想要点姜。”

  “去地里挖就是了。”周哥儿去找锄头:“我给你去挖。”

  方子晨在哪都不忘嘴欠,也是丝毫不客气:“这怎么好意思,要个一斤就行了。”

  周哥儿:“······”

  刘婶和刘叔差点笑起来。

  周哥儿笑说:“那我挖好了直接送你”

  方子晨要回去了,乖仔正跟溜溜玩儿,见他要走,急忙跟上。

  他可勤快了,刚在家扬言要帮忙,可劲儿小,厨房的事除了会看火洗菜啥也不会,前几天家里的锅破了个洞,赵哥儿让他再买一个回来,他当时纳闷,心想这锅怎么坏得这么快?

  赵哥儿说是他去喂鸡,乖仔想要帮忙,站小板凳上帮他炒菜,然后就把锅给炒破了。

  这会家里忙着呢,方子晨哄他在刘家跟溜溜玩,自己一个人回去。

  大肠不好洗,赵哥儿还没有回来,周哥儿洗好了姜才送来。

  方子晨一个人在家,周哥儿不好多呆,同他说两句就走了。

  大米蒸好,方子晨撤了火,倒掉锅里的水开始抄花生。

  这活儿他不太会干,做得磕磕绊绊,炒香后拿出来,用竹筒撵它,将它弄碎。

  忙活半响,赵哥儿回来了。

  血肠方子晨之前没做过,就是见老大爷做过一次,记了个大概。

  料都弄好,开始灌肠。

  两人忙忙碌碌,直到放到锅里煮,赵哥儿才问:“这样真的好吃吗?”

  他之前就没见人这般弄过,心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