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这句话之后,又是一道闪电劈下,这时他忽然抬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两人狠狠推开。
宋铭和晏南早就精神力不支了,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一时居然真的被预推开了。
无数道闪电疯狂劈向预,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架势。
在这样凶猛的攻击之下,就像预说的——山崖断裂,树木下陷,地动山摇。
暴雨轰然而至。
吴巽脸色变得极度难看,“该死!快,准备下悬崖,一定不能让晏南过河!”
晏南随着断崖掉下去的时候,看到的是预半跪在那里,头顶闪电轰鸣,他却含笑垂眸,认真凝视他的模样。
那一刻,他已经忘记了预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暴雨砸向晏南的身体,雨丝渗进他的眼睛。
他不知道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
“再等十分钟,还看不到他我就过河。”淄墨河对岸的峭壁上,虞澜归脸色黑沉如墨。
木覃湫叹了口气,“澜归,你明知道此时过河是错误的决定。对面不知多少人,我们这点天堑卫,失去地势和他们打起来没有胜算。”
白灏和小楼站在他们身后,一旁还站着个长相可爱的年轻女孩,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天堑卫。
只廖滟镇守天堑没有出来。
“快看对面,山崖断了!”
虞澜归目光瞬间凌厉如鹰,直直看向对面,一眼就见到了随着断崖下坠的人影。
“颜芊芊,升起登天梯。”他直接下令,同时一把抓住身旁的鹰系进化者,“其他人全部下河。”
旁边的年轻女孩子立刻应声,“是,城主。”
鹰系进化者瞬间化鹰,虞澜归接着他的力度飞速冲向河底。
其余进化者也没有丝毫犹豫,拿出早就准备得绳索绑在腰间,迅速沿着峭壁下落。
晏南下坠时几乎要忘了用精神力护住自己,还是宋铭的一声大喊叫醒了他。
“晏哥,你清醒点!”
在即将落入水面的那一刻,晏南终于运起了最后的精神力,但他并没有用上。
有人一把捞住了他。
淄墨河的湍急水流能把任何下坠的东西卷走,不管是碎石野兽还是人。而就在这样凶险的河面上,忽然浮现出一块又一块的石台,一直蔓延到河流对面。
虞澜归揽着晏南落在了石台上,同时腾出一只手提住了宋铭的领子,把他也带了过来。
晏南在看到虞澜归的那一瞬间,几乎快压抑不住心底蔓延的悲伤和痛苦。
“虞澜归……”
“来天堑的这条路……我走了好久啊……”
虞澜归看着他浑身的血迹和伤口,眼底的心疼和愧恨再无法隐藏。
“没事,没事了。”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脸上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说出的话却是极尽温柔,“剩下的事交给我。”
他揽着人站起来,对已经下来的天堑卫下令,声音冷然无比,“下来一个,杀一个。”
“我要用他们的血和尸骨,来添这条河。”
“是。”
虞澜归揽着晏南,踩着石台往对面而去。宋铭知道对方此时注意不到他,自己精神力见底,留在这儿也是累赘,于是便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而几乎是在宋铭走过石台的下一刻,不小的石头便在瞬间沉入底部。
他一惊之下,有些担心天堑这些人该怎么上去。转头一看,发现他们的腰上都绑着极其坚固的钢索,另一端直接连通着峭壁顶部,他这才放下心。
顺着石台走到对面之后,几近垂着的崖壁忽然间“腾腾腾”冒出一块又一块的石阶,斜状延伸至峭壁顶部。
在虞澜归和宋铭走完的下一刻,那石阶便轰然碎落,化作齑粉落向河中。
吴巽在对面拿着望远镜观察,脸上的神色黑得都要滴出来墨了。
而这时,他这边的进化者刚刚顺着绳索到达水面,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水中突然冒出的天堑卫瞬间收了命。
“小晏,宋铭!”
在他们登上峭壁的同时,白灏和小楼同时上前。
虞澜归:“我带他回去,覃秋你收尾,淄墨河里我不想看见任何的活人。”
木覃湫脸色一凝,“是,我明白了。”
*
清清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微风将这抹香气送至鼻尖,叫人心中舒畅。
晏南侧过头,看着虞澜归坐在低桌旁边,修长的手指执着茶壶,分明只是寻常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显得格外优雅。
虞澜归似乎没有发现他醒来,于是晏南便也不说话,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的侧影。
可是作为精神系的进化者,怎么能发现不了呢?
又过了一会儿,虞澜归轻轻叹了口气。
“尝尝我泡的茶?”他侧身举起杯子,“再放下去味道就不好了。”
晏南扯了扯嘴角,“我还想看看你能忍多久呢。”他起身下床,发现右胳膊上绑了一层厚厚的绷带,身上的伤口也有处理过的痕迹。
“天堑的治愈系进化者能力一般,只能做到简单的治疗,所以还是给你上了药。”
虞澜归将杯子递过去。
晏南也没有急着自己治疗,而是接过茶抿了一口,“很独特的味道。”
“末世后培育出的新茶,有变异属性。”虞澜归见他喝完,坐起身将手递给他,“现在,来看看我们的天堑吧。”
晏南愣了愣,随即顺着虞澜归的意,被他带到外头栏杆处。
入目即是震撼。
站在近百米的高塔上,能将整个城池尽收眼底。
两侧是直入天际的陡崖峭壁,林木茂密浓郁,完全看不见山体。中间是盆地似的平缓地带,高低错落的建筑物排列得疏朗而整齐,并不因为高度的不一致而显得杂乱,也不会因为彼此之间过宽的距离显得无序,反而有种朗阔大气的恢弘之感。
“我们在的位置是白塔,从山腰搭建而起,虽然一共只有九层,但加上山体离地面也有百米高了。”虞澜归向他介绍,“天堑三面环山,一面峭壁急流,白塔位于最西侧,算是我的居所。平日里除了覃秋小白几个,还有洒扫的人和守卫,等闲人不得进出。”
“这儿是顶层,有木系和金系的加固改造,倒也称得上冬暖夏凉。”他转头看着晏南,“也是我觉得你喜欢高处的视野,所以将你的房间安排在了此处。”
“四处看看?有不满意的我让他们改一改。”
房间没什么好说的,虞澜归的品味和审美同他这个人一样,低调中带着贵气,用的东西从来都是能力范围之内最奢侈的。晏南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处处精致处处恰当的摆设,无奈道:“在末世里布置成这样,你也是有闲心了。”
“我倒觉得还有些不够。”虞澜归轻笑,“总不能让你住得比欽沙洲还差吧?”
欽沙洲三个字让晏南神情一顿。
虞澜归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变化,带着他继续将整个顶层都转了一遍,然后停在靠西的花房,指着满屋子盛开的鲜花道:“虽然你没有说过,但我觉得你会喜欢这样的鲜花。”
晏南确实很喜欢,眼前的姹紫嫣红让他心内的某处角落松动了下。
他托起一枚正在盛开的红色月季,低眉轻嗅。
虞澜归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将人拉到怀里,一边揽着人,一边用自己的手包裹住晏南虚捧着花的手,一点点用力。
花茎和叶片上的刺短而锋利,很快两人的鲜血和在一起往下滴落。
虞澜归的手大而有力,虽然晏南的手在内部,但他是用自己的指头插入对方五指握住的。所以在用力的过程中,两人的手指在同时被花刺割伤。
“阿南,晏南。”他的嘴唇贴在晏南的耳畔,“感受到疼了吗?”
晏南垂下眸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现在不是梦,你到了天堑,双鹤死了,魍魉死了,预死了。”虞澜归的声音语调很温柔,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强势,“是,或许他们是为你而死,我感激他们。可活着的人不该被死去的人束缚,你如果因此而产生逃避的心理,那倒不如和他们一起死了。”
“阿南,你跟我说过的,你的梦想是希望活着,希望活得好一点。”
“所以不要逃避。”他松了力气,花枝掉落,将自己和对方满是刺痕的手抬到面前,“会痛,会哭会笑,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啊,比如——杀了吴巽。”
晏南闭了闭眼睛。
“他的尸体呢?”他终于开口问出了这句话,也承认了预的死亡。
虞澜归眉目松了松,回答道:“闪电的攻势太强,他的肢体被劈断了,落到淄墨河里,我的人只找到了一些七零八落的残肢,埋在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晏南嗯了一声,神情虽然有些哀恸,但到底没有那种迷茫之色了,“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嘛……”虞澜归的眼底泛出些恶意,“吴巽为算计你打破了三月封城期带给华夏的平静,那就让他们自尝恶果吧。”
“让我瞧瞧,需要多长时间,丧尸能统治外面的世界。”
虞澜归一边说话,一边拿出雪白的帕子,低头温柔地擦拭晏南手指上的鲜血,仿佛方才抓着对方弄出血的人不是他似的。
晏南思考一会儿,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天堑丧尸化的人呢?”
虞澜归眼睫动了动,道:“人数不多,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对面守着的探子太多,过段时间我再派人去中央基地把华斯年带回来。”
晏南:“宋铭跟你说的?”
“嗯。”虞澜归道:“我相信预最后的预言必定不一般,华斯年一定要在我们的手里。”
对此晏南没有什么不赞同的。
但他左右看看,忽然想起了自己方才忽略的一点。
“这层只有一间卧室,我睡这里你睡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