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收回毫发无伤的手,淡淡道:“虞城主真是好本事。”
虞澜归笑了笑,“好说。”
晏南看他一眼,得到一个眉眼弯弯的笑容,又转头看树上的花,“所以粉色的花是这棵树变异的表现,开满粉花那天就意味着它真正到S级了?”
预:“应当是如此。”
虞澜归:“如果看昨夜到今天的变化,想要全部变异完成差不多七八天就可以了。”
预不说话了,他看不见颜色,粉色花朵的变化是他吩咐魍魉关注的。但魍魉性子没那么细致,具体的数量他没有概念,预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晏南只觉得自己待树下是真的有用。
所以他准备除了上厕所,就不离开这儿了。
巨树上的粉色花朵争奇斗艳,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侵占着每一片枝桠,白色的花朵则开始掉落,簌簌间飘到地上,给众人的帐篷都蒙上了一层雪顶。
晏南曲腿坐在树下,看着宋铭跟在双鹤屁股后面喂它们果子,试图能再骑上去往天上飞一飞。双鹤性子高傲,没有预的命令一般不大搭理宋铭,但偶尔吃到了甘甜的果子,也会给个面子带他上去飞一圈。
预坐在稍远一点的河边,在潺潺溪流面前闭目养神,不知想些什么。魍魉不知所踪,大概是去哪儿睡觉了,他在白天一直嫌弃宋铭吵,总抱怨他能一整天说话说个不停。
虞澜归靠着树坐下时,晏南微微侧头,“你和魍魉切磋得怎么样了?”
“他能力不错,打上几场确实对我凝固精神力很有帮助。”虞澜归道:“这两日你都没离开过树下,无聊吗?”
晏南摇头,“看看宋铭犯傻,和你说说话,还有你每天变着花样准备的食物,加上这鸟语花香的风景……应该说,我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舒适过了。”
不说这一年来的逃亡,就算加上前世二十来年,他都很少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光。
虞澜归轻笑一声,忽然靠近他,双指捏住他的下颌掰向自己,“这些日子过得太匆忙了,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和你说话,阿南,我——”
“虞澜归。”晏南打断他,忽然握住他的手,双眸直直地看向对方的眼睛。
“我很高兴能在这辈子遇见你。”
“我喜欢你。”
一朵白色花瓣落在两人中间,擦过晏南的鼻梁,又掉到了虞澜归空着的另一只手上。
好像空气寂静了很久,又好像连一分钟都没到。
“阿南,你说什么?”
“年纪轻轻就耳背,没听到算了。”晏南嘴角一撇,装作冷漠的样子转过头,眼底却藏着一丝黠意。
我喜欢你。
分明是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可在胸腔引起的颤动却震耳欲聋。
虞澜归在晏南转头的一瞬间,忽然身体向前,将人按在树上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
两张面庞的距离近到呼吸声都如同巨响,晏南抬眼看着虞澜归,桃花眼里的点点亮光几乎要让他整个人灼烧起来。
“阿南,再说一遍好不好?”虞澜归身体再次前倾,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缝隙,他说话时上下分开的嘴唇都能擦到晏南微抿的唇瓣。
晏南没有回应他,反而是目光逡巡在他的双眼中,问道:“你方才想跟我说什么?”
“什么?”
虞澜归像是没听清他说的话,反问一句后忽然笑了起来。
“我方才准备说,我想跟你讲讲我以前的事。”他说:“因为我怕直接告白吓到你,想先让你再了解一点我,然后慢慢接受我。”
晏南一边听着一边也笑了起来,他不是不知道方才虞澜归那句话开头之后的意思。可他确实喜欢虞澜归,喜欢到不想让对方怀着不确定的心意一点点试探。
他微微仰头,唇瓣就直接碰到对方的唇瓣。
温软的触感在心底荡起一片涟漪。
“我说,我喜欢你,很高兴这辈子遇见你。”晏南道:“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我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虞澜归的眼底泛起波涛汹涌的海浪,他扣住晏南的后脑勺将人按向自己。唇瓣包裹住唇瓣的时候,像是压制着无数的欲.望,想要发泄却又不敢放肆,唇内的舌瓣几次试探还是没有深入。
这长长的一吻似乎历经了好几个世纪,晏南难得在清醒的时候感觉到窒息的滋味。他有些想躲开,可虞澜归的手放在他的后脑上很是用力,按着他想动也动不了。
这家伙这么凶干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晏南的不舒服,虞澜归放开他,又将人牢牢环住,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声音有些沙哑。
“阿南,我爱你。”
晏南侧头,嘴唇碰了碰他的耳朵,轻声道:“我知道。”
……
预睁开双眼,看着山中景色和涓涓流水,不言不动。
……
时日转瞬即逝,在白色花朵只剩下最后一部分的时候,几人之间的氛围突然紧张了起来。
这其中的缘故在于某个晚上,预问晏南回到欽沙洲之后想做什么,那一瞬间虞澜归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
最后的这个晚上,众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
晏南左边是预,右边是虞澜归,宋铭和魍魉坐在他们三个人对面,面面相觑不敢开口说话。
预对晏南道:“您应当回到欽沙洲,那里是我为您准备好的圣地。”
虞澜归:“他去哪儿轮得到你做主?很久之前,我们就说过要一起回天堑。”
“恕我直言,虞城主,你的天堑虽然已经拥有和一线基地相媲美的实力,但是目前可做不到和全华夏为敌。”
“他们越不过天堑的天险和机关。”
“一人越不过,百人越不过,万人万万人呢?虞城主,你如果现在回到天堑,心无旁骛好好建设它,说不定半年一年之后,它真的能成为无人敢犯的庇护所和世外桃源。而现在,不行。”
“可我现在,就要带阿南回去。”
“那你是想让你的天堑中道崩猝,还想让他为你的错误殉道。”
“呵,那欽沙洲和你只有一半的天命就能护好人?就有底气和众基地为敌?”
“没有,因为我根本不需要和他人为敌。他在欽沙洲,人心在欽沙洲,谁敢明目张胆加害于他?”
“那人心不在阿南身上的时候呢?”
“……虞城主,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对话到这里就进行不下去了。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愈发强烈。
宋铭感觉这样的对话根本没有自己插嘴的份,这两个人气势太可怕,他真佩服他晏哥能在这两人之间坐得岿然不动。
晏南将一根树枝扔进火堆中,闪烁的火光将他的面庞照得柔和又模糊。
“我去欽沙洲。”
虞澜归:“晏南。”
他不轻不重地叫出了晏南的名字,却比带着怒火的语气更令人觉得心颤。
预则是笑了起来,“您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他的目的达到,便也不介意给这两人一点单独说话的时间。于是起身对魍魉和宋铭道:“我们去天上赏赏月吧。”
魍魉、宋铭:“……”
树下只剩两人时,晏南起身坐到虞澜归旁边,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的肩颈,轻轻蹭了蹭。
虞澜归此时哪里还绷得住脸,眼底分外无奈,抬手摩挲着晏南的发丝,“阿南,我不同意。”
晏南身体一僵。
他难得学人撒娇,结果对方居然丝毫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他坐直身体,“瞎子说的是事实,你明白的。”
虞澜归:“我说的同样是事实。他给了你天命之子和神使的身份,让你在华夏拥有了无数的信徒,可人心最是虚无缥缈,随时都有崩塌的风险。”
“我知道。”晏南并不反驳这一点,“可是我现在不能为你的天堑带去麻烦。一年前我没去天堑,现在我也不会去。”
“虞澜归,我不会一直待在欽沙洲的,只是现在它确实是最好的去处。”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软,“虞澜归,我等着你来接我走的那一天,好吗?”
虞澜归忽然闭上了眼,在夜色中沉默许久。
“阿南,你在那天跟我说的话,就是早就做好了要同我分别的打算,是吗?”他说的是那天晏南抢在他之前表白的事。
晏南垂下眸子,轻颤的睫毛显示了他的心虚。
“一年,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也给你一年的时间。
虞澜归终于妥协。
晏南笑了起来,“好啊,我等着天堑之主的名字传到欽沙洲。”
统一好决定之后,氛围便变得温情脉脉起来。
两人在树下并肩而坐,山谷上方月色如华,远远得还能看见双鹤一前一后飞过的身影。
“宋铭跟着你,不必去天堑了。”
晏南忽然想起一个一直没问的问题来,“你为什么从来不提收服宋铭的话?你认识他可在易缙卫燚之前,他虽然人是傻了些,但实力不算弱。”
虞澜归:“他对你的确是赤子之心,我虽然有时会烦他,但我希望你身边有个跟我没有直接关联的人。”
“为什么?”
因为我也怕我陪不了你一辈子,怕这末世里朝不保夕的无常。
“没什么。”虞澜归忽然垂眸,“阿南,我同意了你的想法,现在心里不是很高兴。”
“嗯。”晏南有些难得的愧疚,握住虞澜归的手轻轻摩挲,“又不是不见了。”
虞澜归:“可是太久了,你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什么?”
虞澜归靠近晏南的耳畔轻语,一边说一边看着那只耳朵逐渐变得通红。
“下流。”晏南忽然抬头骂人。
虞澜归终于再次笑了。
“嗯,我下流。”
……
双鹤落地之后,宋铭看了看天色,有些疑惑,“现在这才九点吧?晏哥和虞哥这么快就进帐篷睡觉了?”
预的左耳受了损,但右耳因为双眼的缘故,可是被锻炼得无比敏锐。
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言难尽的表情。
“……让魍魉陪你锻炼一下精神力吧,作为风系进化者,你太弱了。”
宋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