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与指了指自己之前被刺客踢错位的那只脚,“这只脚,有些酸麻胀疼。”
孙与一边说一边留意着祁连柯神情的变化,生怕自己一句话没说对祁连柯就要对自己的脚‘痛下杀手’了。
祁连柯低垂着眼眸,将孙与礼服长长的下摆撩开,露出他里面雪白的裤子,又将孙与的鞋子脱下,拇指按住他的脚踝轻轻用力,“这里疼吗?”
孙与被祁连柯一系列的动作搞得面上不自觉的发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话险些没说利索,“有、有点。”
祁连柯又按了几个地方,一一向孙与求证被他按得地方是否疼痛,之后他便在孙与说疼的地方轻轻揉按起来。
别看孙与是个大男人,脚踝却并不粗壮,祁连柯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他整个脚踝环住,让他的脚踝在祁连柯手里显得很是纤细。
孙与不可置信的看着低垂眼眸认真帮自己揉脚的人,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人还是先才那个威风八面不苟言笑又十分小气的抢弟弟桃子的摄政王殿下。
孙与再次怀疑祁连柯被鬼附身了,不然他怎么会屈尊降贵的给自己揉脚。
种种震撼让孙与一时难以适应,只能呆呆的任由祁连柯帮他揉脚。
“王爷,王妃,到王府了。”门外传来春儿的声音。
孙与的心莫名紧张起来,就像是作了什么亏心事被抓包一样的慌张。
孙与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脚,却被祁连柯握着脚腕没能抽出来。
“王爷……”
孙与小声唤祁连柯,不安的动了动自己的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低声音,心中就是莫名其妙生出一种令他紧张的情愫,不想被别人看到他和祁连柯现在的模样。
他总觉得他和祁连柯现在这样很是不妥,可具体有什么不妥他又说不清道不明。
祁连柯看了孙与一眼,却没有放开他的脚,手轻一下重一下的继续帮孙与按着脚,冲着外面吩咐道:“让侍卫抬步撵过来。”
春儿领命下去办事了,轿厢里瞬间又恢复到先才异样的气氛里。
祁连柯稍微松了松握着孙与脚踝的手,对孙与说,“转一下脚,看看还有没有哪里疼。”
孙与像个听话的木偶一样,呆愣愣的听从祁连柯的指示,将脚腕转动了一圈,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脚竟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了。
“不疼了。”孙与心中虽然欣喜面上却是不好意思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弱弱的。
孙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心里就是有股说不上来的别扭劲和紧张感,让他不知该如何正常的面对此时的祁连柯。
祁连柯看着向来爱炸毛的王妃此刻竟然意外的乖巧起来,顿觉新鲜,不由的就起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
祁连柯抓着孙与的脚踝,手上微一用力便将孙与整个人拉着往他这边靠过来。
“王爷,你做什么?!”孙与被祁连柯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心中的别扭与紧张被吓掉了一半,警惕的看着祁连柯。
“自然是安慰安慰本王的王妃呀。”祁连柯唇边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长臂一伸将孙与整个人抱了过来。
孙与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祁连柯,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的,心没来由得一阵乱跳。
“你、你……”孙与气鼓鼓的看着祁连柯,想骂人,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本王如何?”祁连柯搂着孙与的腰在自己腿上帮孙与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
孙与本身并不算瘦弱,但在祁连柯高大的体型差面前他就显得不那么健壮了,尤其是被祁连柯抱在怀里的时候,小小一只显得又瘦又小的。
尤其祁连柯还喜欢像抱小孩那样抱他,这下更显得他比祁连柯小了不止一两号。
孙与憋了好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你,你厚颜无耻!”
祁连柯看着孙与涨红的脸,不怒反笑,问孙与,“你是何人?本王的行为哪里不妥了?”
祁连柯这话问的本无深意,他只是在提醒孙与他们本是夫妻,他这般抱着孙与哪里就算得上厚颜无耻了。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这话听在孙与耳朵里却是一阵胆战心惊。
孙与在听到祁连柯前半句话的时候心就咯噔一下悬了起来,哪里还听得进去他后半句话说了什么。
“我……”
孙与神色微僵,面色逐渐变白,不知该如何作答。
难不成祁连柯对他的真实身份起了疑心?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祁连柯越是逼问,孙与的脸色越是苍白。
孙与这下确确实实是被自己心虚状态下的脑补吓到了,祁连柯此番问得他是什么身份,若是孙与冷静之下,必然会明白祁连柯是在说他王妃的身份。
可眼下孙与大脑虽在飞速运转,想的却全是祁连柯万一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自己该如何收场,是抵死不承认还是全部坦白,求祁连柯放自己走?
祁连柯看着孙与在微弱的灯光下逐渐褪去血色的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王爷,步撵抬来了。”
春儿的声音及时化解了车厢内的尴尬气氛。
祁连柯重新将孙与放回座椅上,掀开车帘看也没看孙与便独自走了下去。
孙与见祁连柯走了,悬着的心才算得到些缓和。
孙与在车厢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待他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先才的反应属实过大了。
孙与懊恼的抓抓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这点小阵仗就把他弄慌了,真是蠢到家了。
好在祁连柯走了没有继续追问他,不然祁连柯还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自己可能就在人家面前自曝了!
孙与冷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春儿担心的在外面唤他,他才掀开车帘走出去。
视线所及的范围里早已没了祁连柯的影子,孙与不免轻轻叹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就要看懂祁连柯了,却不想还是这般不懂这个人所思所想究竟为何,今日祁连柯怎的又对自己这般好,又为何突然扔下自己走了,着实让人琢磨不透他的行为。
春儿赶忙上前来搀扶孙与,将他扶下马车的简易台阶又扶上步撵。
侍卫们抬着步撵稳稳起身,向着王府内走去。
孙与回到他居住的小院里,一下子倒进床上直挺挺的瘫着,再不想多动一步。
他是身也累心也累,疲惫的什么也不想在乎了,只想好好睡一觉,逃避这一堆的难以琢磨。
“王妃,您别急着躺下,我先帮您卸妆换衣服。”春儿在一旁提醒已经瘫倒在床上的孙与。
“好春儿,你快先让我躺一下,我真的要废了,这身衣服可真是太沉了……”孙与的声音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的感觉了。
“王妃,您脸上的胭脂水粉若是不卸了再睡明早起来可是会十分难受的。”春儿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孙与起来。
“无碍,王爷已经帮我抹掉了。”孙与摆摆手,顺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这哈欠一打,突然觉得脸上紧绷的难受,脸上的皮肤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但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干干的紧绷着的感觉。
孙与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这一摸可是吓到他了。
孙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春儿,你快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裂开了?”
“王妃,不是您的脸裂开了,是您脸上的脂粉裂开了。”春儿边说边去拿梳妆台上的铜镜。
春儿将铜镜放在孙与面前,“不信您自己瞧瞧。”
孙与透过铜镜去看自己的脸,却见他的脸与去皇宫之前相差并不大,这张脸看起来还是不像他自己。
只是没了之前那种妖里妖气的感觉,看着倒是顺眼了不少,想必这是祁连柯给他乱擦一气的结果。
这般看着孙与并没看出自己脸上那种摸起来很明显的裂痕,他便凑近了去看,才勉强借着明亮的光线看到些细小的裂纹。
“这是怎么回事?”孙与觉得自己脸上所有的水分都被吸干了一样,干的他脸有些发痒。
“回王妃,今日您的妆容比较厚,时间长了脂粉便挂不住了,就开始脱落了。”春儿一边给孙与解释,一边走到脸盆前将帕子打湿。
盆里的水是萍儿刚刚换过的,温热温热的,对于卸除胭脂水粉很有用。
孙与今儿个是头一遭化妆,哪里知道胭脂水粉是这般的,不由得为那些好施粉黛的姑娘们感到心累。
春儿似乎看出了孙与的想法,笑着道:“王妃莫要担心,这种厚重的脂粉只在特殊的时候才用,平日里我们用的都是些水润透亮的,一点也不干的,您要是想用,明儿个我就给您试试。”
“不用不用!”孙与赶紧摆手拒绝,他一个大老爷们试什么胭脂水粉。
“王妃,您先擦擦脸。”春儿将帕子拧干递给孙与。
孙与一边擦脸一边问春儿,“往后再有宴会之类的场合我还是要用这种脂粉化妆吗?”
听孙与这么一问,春儿眼神有些飘忽,含含糊糊的回答,“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嗯?”孙与将脸从帕子里露出来,眼神凌厉的盯着春儿,“不是你说宴会上男女都要化妆的吗?怎么又不知道了?”
孙与对于苍国这一习俗实在不能理解,而且他在宴会上也没看出来哪位男性的王公贵族或者大臣是化了妆的,春儿莫不是故意骗他的?
“王妃饶命!”
春儿‘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孙与无语,心道:你们能不能来点新花样,能别动不动就下跪吗,膝盖不疼吗?
“是秦管事这般吩咐奴婢的,奴婢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求王妃饶命!”春儿卖起秦管事来还真是不含糊。
“行了行了,你赶紧起来吧。”孙与知道她既然这般说了,自己再怎么威逼利诱也别想问出点什么来了,索性也不白费力气了。
“赶紧把脸上的妆给我卸了吧,我想休息了。”
春儿忙不迭的站起来给孙与卸妆。
将脸上厚重难受的妆卸干净后,孙与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真容,还是他自己这张脸看着顺眼,春儿给他化的那妆简直太惨不忍睹了。
孙与看着铜镜里面目清秀干净的自己,突然蹙起了眉头。
宴会上的众人是没见过他,但是古纳诚和娜嫣是见过他的,如果说娜嫣隔得远看不真切,那么古纳诚可是近距离和他说过话的,他为何对自己那般面貌毫无反应?
想想这一点当真是奇怪。
“王爷。”
屏风外传来小厮行礼的声音,随后一个被灯光拉的高大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孙与的视线里,然后是一双暗紫色的长靴从屏风后面露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孙与眼前。
“王爷。”春儿赶紧躬身行礼。
孙与此刻正手拿铜镜,端正的坐在床上,有些意外的看着进来的祁连柯,不知他为何这时候到自己这里来。
祁连柯一看到孙与的模样神色微滞,眸色变暗,细细盯着孙与打量起来,上下扫了一番后视线又重新落回孙与脸上,不小心便与他四目相对了。
孙与冷不防的同祁连柯对上了视线,一时竟也没有移开视线,便那么抬着头同祁连柯互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