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送王妃回别院休息。”
祁连柯冷冷的抛下这句话就转身独自离开了,再没回头看孙与一眼。
侍卫们抬来了代步的轿撵,一路将孙与抬回了他所住的别院,此时院子里里外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丫鬟小厮和侍卫们都在慌里慌张的寻找他。
孙与无力的叹了口气,从他离开到再回来不过半个时辰有余,竟然这么快就被院子里的人发现了。
“王妃,您去哪里了?可急死我们了!”
打着灯笼的春儿一眼便瞅见了远远而来的轿撵。
她快步迎上去,“您这还生着病呢,要出门怎的也不叫我一声,也没个人伺候您,您这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孙与看着急得满头是汗的春儿,再次叹了口气,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关心他,还是在担心他们自己的安危。
不管如何,他都没了想要探究的心思。
孙与本就发着烧,又经过那好一番的折腾,此时他倍感疲惫,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一般,让他动也不想动,脑袋还昏沉的厉害,身体更是一阵阵的发冷。
不用想孙与也知道他的病情肯定又加重了。
午夜寒凉,他虽一开始因为跑动出了一身的热汗,可后来被祁连柯一吓,他只觉身子一阵阵的往外冒冷气,难受的紧。
王府硕大,从府门口到他这别院要走好一段的路程,这一路上他被侍卫们高高抬着,感受着春日微凉的夜风,止不住地一个劲打寒颤,途中还打了十几个喷嚏。
“阿嚏!”
孙与是不想开口,可这喷嚏却怎么也止不住,他觉得自己的鼻涕有要流下来的趋势。
“快,快,快去请刘太医来。”
春儿一看孙与的状态立时吓了一跳,赶紧张啰人去请太医。
只见孙与整个人泛着股懒劲,双唇苍白面色却异常潮li红,眼神无光难以聚焦,整个人较她先才见到的状态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春儿一见孙与这般状态就知道他是身子不舒服极了,便也不再继续追问,挑着灯笼一路引着侍卫回到了别院。
侍卫们将轿撵停在了别院中的院子里,春儿赶紧上前搀扶孙与,却发现孙与的脚似乎受了伤使不上力气,便赶紧唤人过来同自己一起搀扶孙与。
几个丫鬟小厮七手八脚又格外小心地将孙与搀扶住,抬着轿撵来的侍卫一看任务已经完成,扭头就抬着空了的轿撵出了别院。
孙与被一群下人搀扶着单脚立在院中,心里又烦又乱,堵闷异常。
折腾了一通,他还是回到了这个小小的别院里。
先才他拼命逃走的那份努力就像一场笑话一般,无情的嘲笑着他的天真。
祁连柯是什么人,堂堂一国的摄政王,他竟然妄图以孱弱的身手逃离守卫森严的摄政王府,当真是愚蠢又可笑。
“噗……”
孙与气火攻心,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瞬间染红了他苍白到吓人的嘴唇。
“王妃!”
孙与在下人们一阵慌乱的惊呼中缓缓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孙与还在悲哀的想,来到这里之后他竟是身心都变得脆弱了。
这一点也不像他,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孙与是被一阵阵的刺痛感刺挠醒的,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刺目的日光让他一时不能适应,他复又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
“王妃,您醒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春儿激动的扑在孙与床前,声音却不是很大,许是怕吵到孙与。
“水……”
孙与艰难的挤出一个音节。
春儿闻言立刻去倒水。
孙与已经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一醒来就渴得难以忍受了。
候在一旁的萍儿小心翼翼的将孙与搀扶起来,让他倚靠在床头上,春儿也将水端来了。
几杯水下肚,孙与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促使自己醒来的疼痛根源在哪里——
他的脚已经肿的老高了,又红又肿的,四周还用了几块干净的竹板固定住了。
孙与看着自己的脚,表情有些麻木,当真是偷鸡不成反倒蚀了把米,得不偿失。
“王妃,您都昏迷两天了,可吓死我们了。”
春儿一边帮孙与整理凌乱的头发,一边后怕的说。
“您那一口血吐出来可把我们吓坏了,刘太医这几日一直没敢离了咱们这里,这会儿正在后厨给您熬药呢,已经让人去唤他了。
王爷两天都来了好几趟了,每次来脸色都难看的吓死人,谢天谢地您可算是醒了……”
孙与摆摆手,示意春儿别再说了,他此刻什么消息也不想听到,尤其是关于祁连柯的事情。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又极度不舒服,春儿这般聒噪的说个不停只会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春儿乖乖闭了嘴,不再多话,只安静仔细地照顾着孙与。
没一会儿功夫刘太医就来了,刘太医蹙着眉头,伸出手为孙与把脉,好半天也没开口说话。
孙与还是头一次见到刘太医这般沉重的模样,不由有些紧张,莫不是司徒狗贼除了散功散还给自己下了其他的毒?
孙与正胡思乱想着,刘太医终于开口了。
“王妃自来到王府后就一直心事重重,又加之先前跋山涉水的过于劳累,导致王妃的身体大不如前。”
刘太医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王妃虽是敌国来的,但他一直也未曾伤害过谁,相反的性格倒是挺好,对待下人也很和善。
如今他被王爷困在府中,着实不利于他身体的康复。
但王爷的主,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怎么能做得,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太医,更没有参与朝政的权利。
王妃昏睡的这两日,他每次为王妃把脉都觉得王妃的脉息一日不如一日健壮,似乎是王妃刻意不愿醒来一般。
好在王妃的病情还不至于危急性命,即使王妃自己不愿意醒来,他迟早也是会醒来的。
刘太医将这些无一隐瞒的都告知了祁连柯,祁连柯听了除了脸色更黑了几分,丝毫没有其他表示。
刘太医也不敢揣测他们王爷的心思,只能祈求王妃尽快醒来,千万不要彻底惹恼了王爷才好。
“王妃前日吐血并非坏事,实则是将体内郁结的滞气疏通了……”
说着刘太医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王妃要保持心情愉悦才能早日康复。”
孙与听了刘太医这话,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心中却无限嘲笑。
保持心情愉悦,他倒是想,可谁给他这个机会啊?
回不到自己的国家,见不到自己的亲人,这番思念的苦楚怎能不令他感到难过。
有了那晚逃跑未遂的事宜,如今他逃跑已然无望,不知还要被关在这王府里多久,祁连柯究竟留他又有何用?
之后祁连柯不知道又要怎么对待自己,他在这里的日子恐怕只会越来越难过,这要他如何开心的起来。
“王爷。”
下人行礼的声音告知屋里的众人,这座院子的主人大驾光临了。
孙与拉过被子,背对着外面侧身躺下,他一点也不想见祁连柯。
现在祁连柯留着孙与还有用,宁愿用自己的人威胁孙与,也不愿杀了他,他何苦还要费那些心思忍着厌烦去讨好祁连柯,他索性不理会祁连柯求个清静得了。
眼不见心也不烦。
“老臣参见王爷……”
刘太医还没跪下行礼,祁连柯就挥手制止了他。
“刘太医,王妃的状况如何了?”
问这话的不是祁连柯,而是多淙。
“回大人,王妃已无大碍,只是还需调养休息。”
“有劳刘太医了,您这几日辛苦了。”
多淙和刘太医一问一答间,孙与感到有人在自己床边坐下,一双带着粗糙茧子的大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那手是记忆中的微凉,曾经让孙与感到舒服的手,现在孙与却只想挥开它。
但孙与什么也没做,他就那般静静的一动不动的躺着。
祁连柯摸了一会便将手收回了,又帮孙与掖了掖被角,待做完这些动作后他便站起身来。
“王妃好生休息吧,待王妃好了本王再来看王妃。”祁连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
孙与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这人可真是搞笑,都这种时候了还来和他演这种看似和谐的戏码做什么,祁连柯都不会觉得累吗?
反正自己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生死由他,他又何必这般辛苦的同自己演戏呢,以为这样自己就会轻易的相信他吗?
他孙与是傻,是玩不过堂堂摄政王的心机,但他还不至于傻到连这种打一鞭子给一颗糖的把戏都轻易相信了。
“王妃可要记好本王那晚说的话,莫要再起逃走的念头。”祁连柯的声音再次响起。
孙与心中冷哼,看吧,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既然如此,先才又何必那般辛苦的演戏给自己看?祁连柯这人真是可笑。
孙与像个跟大人置气的孩子一般一直背对着祁连柯,没多久,他便听到了祁连柯和多淙出去的脚步声。
孙与这才放松了身体,缓缓闭上眼睛。
从那日认清形势之后,孙与一直都闷闷不乐的,药倒是按时喝,可这饭量却明显的下降了很多,甚至还不如他刚来时的饭量大。
祁连柯每日都来看他,可他每次都拿后脑勺对着祁连柯。
奇怪的是除了第一日祁连柯还说了句威胁孙与的话外,那之后祁连柯就没再说过任何话,每次来看孙与都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
孙与搞不明白祁连柯这例行任务一般的行径又是为何,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好奇。
他愿意来便来吧,反正这里是他摄政王的地盘。
孙与虽然心情不佳,整日郁郁寡欢的,但他没有被逃跑无望的绝望打败。
他没有放弃逃离这里的念头,既然此路不通,他就要寻他路。
可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其他可行的法子,便整日闷闷不乐,愁眉苦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