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珑嫣一下子跌坐在地，却发现屁股底下软软的，低头一看，是朵软绵绵的云。
她愣了下：“这是哪儿？”
灾临站在她对面：“我的虚识之境。”
珑嫣抬头看向他，却先被灾临身后很远很远的一棵巨大枫树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哇”了一声。
“虚识之境是什么？”珑嫣又问。
“你可以理解为，我用我的能力在我的脑子里开辟了一片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我主宰的。”灾临说。
珑嫣顿时警惕起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灾临摊摊手：“因为你差点被墨辰杀了，我又没有别的地方藏你。放心吧，是帝君让我来救你的，罗刹就剩你们四个了，少了谁他都要心疼死。”
其实他是出来采花的，正好路过，但珑嫣不会轻易相信他，索性把帝君搬出来。
珑嫣果然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四处观察起来：“对了，那只祟灵。”
灾临：“我把它放进别的空间里了，之后再解决它。”
珑嫣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仙丹，吃两颗疗伤。
“你这能力也太逆天了。”珑嫣有些好奇，“我记得你两千年前分明只会瞬移。”
还经常把自己瞬移卡进地里。
“你以为我被流放的那一千年干什么去了。”灾临变了张椅子，在珑嫣对面坐下了，又变了张桌子，上面摆着冒热气的茶壶。
然而珑嫣并不想喝茶，站起身道：“我得赶紧去联系帝君，你这儿怎么出去？”
灾临并未多问，下一瞬二人便出现在了郊外，离华清宗等人歇脚的村落不算太远，还能看到那边有人影走动。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别和墨辰正面交锋。”灾临说完便向村落走去。
珑嫣就地写了封信，再用神力变出一只青鸟，送去了天上。
——神界有内鬼。
只供神使用的传信鸟，怎么能飞到图谋不轨的邪神眷属那里呢？
类似的事件在两千年前不是没发生过……
***
祝长安从岳青那边回来时，发现贺清宁不见了，他心里顿时一慌，赶紧出门找人，问了几名弟子却都说没看到。
最后绕了一大圈，还是村民告诉他，在小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有个长得怪好看的少年正在摘花。
祝长安立刻寻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贺清宁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举起刚刚编好的花环，身后正好传来了祝长安叫他的声音。
他扭头望过去，晃了晃手里的花环，笑容灿烂：“快来！我编好了！”
祝长安也笑了，快步走过去，低头让贺清宁把花环戴在了他头上。
贺清宁拍拍手，满意道：“真好看。”
祝长安牵住他的手：“要再玩会儿吗？还是回去？”
“回去吧。”贺清宁站起身，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红，他歪了歪头，对祝长安说：“师父，那个是不是上次我们在藏龙山见过的神？”
祝长安一愣，也扭头望去，眉头一挑：“还真是。”
***
说出来有点丢人，珑嫣觉得自己现在受伤的状态不太适合暗中跟踪，尤其是她撞见了墨辰跟神界的某人私私下往来，为了防止这个秘密暴露，墨辰恐怕不会放过她，她独自在外很危险。
“其实我有秘密任务在身，所以暂时离开了藏龙山，没想到会遇到你们。”珑嫣笑道。
岳青也觉得很巧，同时也有很多疑惑：“那藏龙山那边无人看守，邪神眷属会不会趁机……”
珑嫣摆摆手：“不会啦，他又没有钥匙，去了顶多是把山轰平。”
祝长安低声道：“……听上去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无双问道：“那只祟灵如何了？”
珑嫣：“找地方关起来了，暂时算解决了。”
陆无双松了口气：“那就好。”
珑嫣又道：“你们是要去浮歌城吧？”
岳青点点头：“没错。”
珑嫣：“正好我们顺路，一起走吧？”
岳青欣然同意。
贺清宁站在自家师父身后，发现他旁边的罗晏一直在闻来闻去的，他低声问了句：“你在闻什么？”
罗晏一顿，犹犹豫豫道：“我闻到了血腥味，不是三师叔身上的，好像是那位珑将军身上的……珑将军好像受伤了。”
贺清宁心说这家伙鼻子还挺灵，又低声道：“可能吧，你私下里问问她？”
罗晏就是因为这个在犹豫：“会不会很冒犯啊？”
贺清宁：“你只是关心她而已，她看上去是个很好说话的神，应该没那么小心眼。”
罗晏想了想：“你说得对，我回头去问问。”
***
既然百花城的祟灵解决了，华清宗的一行人便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了，当天中午，所有人便收拾好东西，继续驶向浮歌城。
岳青给珑嫣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其余人都不敢去打扰，他们想象中的神都是高高在上且不近人情的。
珑嫣坐在马车里又吞下了两粒仙丹，觉得坐在马车里又闷又颠，于是想出去透透气，结果一掀开车帘，就看见罗晏正往她马车上爬。
马车正在行驶中，罗晏被突然出来的珑嫣吓了一跳，脚底一滑就要摔下去，珑嫣赶紧伸手把人捞了回来。
罗晏跌进马车里，吓得一脸懵。
珑嫣非常友善地问了句：“你来找我的？”
罗晏愣了愣，点点头，总算回过神来：“我……我闻到您身上有血腥味，是不是受伤了？”
珑嫣惊讶了一下。
罗晏赶忙从乾坤袋里扯出一只药箱：“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给您看看吗？”
珑嫣笑了：“行啊，不过外伤我已经自己处理过了，还剩下内伤，你把脉吧。”
她把手伸出去。
罗晏紧张得手都在颤抖，他用手帕擦了擦手，这才敢轻轻握住珑嫣的手腕。
“你今年多大了？”珑嫣随便跟罗晏聊着天。
“十、十九。”罗晏把着脉，一点不敢分心，好在他很快就确定了伤势，发现不是很严重。
“快及冠了啊。”珑嫣的目光逐渐慈爱起来，仿佛一个奶奶看着自家根正苗红的小孙子。
“是的。”但是罗晏不太敢看珑嫣的脸，低头在药箱里找起丹药来。
“你也要参加那个修真大会吗？”珑嫣问。
“嗯。”罗晏点点头。
“那你还蛮厉害的。”珑嫣笑道。
“没、没有，我只是个医修。”罗晏有些不好意思。
“医修怎么了？我原来也只是个大夫啊。”珑嫣随意道。
罗晏闻言，顿时有些震惊：“您原来是大夫？”
珑嫣：“嗯，我家世世代代都是行医救人的……”
不过那已经是数千年前的故事了，如今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都早已物是人非了。
***
又赶了几天路，当华清宗众人抵达浮歌城时，恰好离修真大会正式开幕还有三天。
这几日的浮歌城因聚集了各地的修士，变得比往常要热闹很多，大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华清宗好不容易找到空余的客栈，安排所有人住了下来，饶是如此，房间也有些不太够。
贺清宁趴在窗户上，一边啃苹果，一边数着楼下的人头，凝神听着各种动静。
传说浮歌城之所以叫浮歌城，是因为这里常有飘渺的乐声，人们找不到乐声的来源，但这乐声总能让人平心静气，什么气都生不起来，因此浮歌城的人一个比一个脾气好。
但是贺清宁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到什么乐声，可能因为现在是白天吧，人多又很吵。
不过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他倒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两千年前的浮歌城可没有现在看上去那么繁华美丽，这里曾是一片荒原，一个个被神光笼罩的笼子堆成了山，笼子里关着痛苦挣扎的祟灵，巨大的灯笼悬浮于空中，将所有黑的、红的祟全部吸收。
——那是神界相当伟大的作品，只针对祟的巨型净化装置，人们以此为忠心，将此地称为“牢笼之野”。
不过自从被流放后，灾临就没再见过那玩意儿了。
据说那装置在运作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嗡鸣，隔着八百里地就得先堵上耳朵，否则得聋。
贺清宁啃苹果的动作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地面。
不会给……埋地下去了吧？
那装置那么大一个，搬运起来十分麻烦，联想到两千年后的如今，空气中祟的含量显著降低且均衡，这个装置很可能一直没有停止运行。
难怪浮歌城的人脾气好，那什么乐声其实也是装置运行的时候产生的嗡鸣，只是离得太远听不清，被误以为是乐声。
贺清宁把吃剩的苹果核丢掉，趁着祝长安又被岳青叫去开会，赶紧转头去找珑嫣。
珑嫣似乎预料到了灾临会来找她，所以见到灾临来敲门，她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准备了茶水。
哪知灾临开口就问：“你有笼子吗？”
珑嫣一愣：“没有。”
灾临说完就走。
珑嫣很是茫然：“你干嘛去？”
灾临头也不回：“找个笼子，把之前的祟灵塞进去，这里不是能净化吗？”
珑嫣叫住他：“你等会儿！”
灾临无奈停下脚步：“什么事？”
珑嫣朝他招招手：“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浮歌城的净化装置在战争后就被帝君沉进了地底，并且连接着地脉，它现在只能通过地脉吸取祟并净化。”
灾临眉头一皱：“那我把它塞进地脉里？”
珑嫣：“……你在作死你知道吗？”
灾临：“……”
珑嫣：“我的意思是，净化装置连接地脉后，净化的效率变低了，它没法直接吸取祟灵身上的祟，除非把它管子拔了。”
灾临沉默。
珑嫣继续道：“当然，现在是不能拔的，浮歌城这么多人你也看到了，拔了管子的话，没来得及净化的祟就会跑出来，那些祟长期挤在一起，极有可能变成高浓度祟，它们跑出来的话，浮歌城就完蛋了。”
灾临：“……那之后怎么办？”
墨辰不会只弄出这一两个祟灵，之前在百花城，他就已经开始让祟灵恐吓百姓了，恐惧能滋生更多的祟，只能是为了制造更多的祟灵。
珑嫣：“帝君那边应该会有所安排，到时候恐怕需要你帮忙。”
灾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