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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除夕至年后朝堂休沐半月，宋时璟将政务暂且交代给信得过的心腹，便依约带着辰儿随厉明野和老秦王一并回了趟北越。
厉明暄原也该跟着去的，上马车后宋时璟不见他，问厉明野，厉明野却说不知。
厉家儿郎都独立得早，他如今整颗心都牵在宋时璟身上，哪有闲功夫关心自家弟弟，只往宋时璟怀里塞了个暖热手炉，把人搂过来挨着。
温香软玉在怀，虽然还有个小萝卜头在旁吵吵嚷嚷，但仍是惬意不已，没多久厉明野便靠着宋时璟的肩头睡过去了。
“嘘，辰儿。”宋时璟这几年身子骨养好了些，但也撑不住厉明野这样挨他一路，便把人轻轻放下来枕到自己腿上，唤辰儿扯了张虎皮毯过来，给厉明野盖着以防受寒。
年末政务繁忙，前一阵他便是夜里批奏折批得太晚，没留神炭盆的火灭了，不慎着了凉，咳了两日才好。本只是小病，厉明野倒比他还紧张，立刻勒令以后不许再晚睡了，每日一到亥时便要他去睡。
他不肯听，厉明野便来硬的，强抱他进寝殿狠狠折腾一轮，直至他再无力气起来，只得闭眼歇了，厉明野才罢休。
可他不做也总得有人做的，所以每晚厉明野陪他睡下后，夜半又起来将那剩下的奏折批完。加之为了腾出这半月休沐的空闲，连着一月下来，饶是厉明野精力再多也吃不消，眼底那抹淡淡的青黑几乎未褪过，叫宋时璟看着心疼。
“辰儿莫吵了。”他把趴在马车窗边心情雀跃正哼着小曲儿的辰儿叫过来，“你父亲累，让他好生歇会儿，你自己找卷书看看。”
辰儿扭头，眉头拧得跟麻花儿似的，说不，窸窸窣窣爬到宋时璟身边，要爹爹给讲故事。
宋时璟哪会，幼时听的那些都忘得差不多了，给辰儿讲也嫌幼稚，便摸摸他的脑袋，说不讲故事，咱们小声说会儿话。
辰儿点点头，半大小子也爱跟自己父亲争宠，见宋时璟的腿被厉明野占了，他就伸手抱住宋时璟的胳膊，很亲近地紧紧挨着爹爹。
“昨日又跟你父亲闹什么了？”宋时璟轻声问，“他回来与我说你不乖，要赶出宫去。”
辰儿气哼哼道：“辰儿说想跟爹爹睡一晚，父亲不让，说我长大了不能跟爹爹睡！明明他比我更大，为什么可以日日和爹爹睡！”
宋时璟失笑：“辰儿一直是自己睡的呀，怎么忽然要跟爹爹睡，做噩梦了？”
“……嗯。”辰儿扁着小嘴，抱紧宋时璟的手臂，“梦见，爹爹又走了。”
“傻孩子，梦都是反的。”宋时璟用另一只手拍拍辰儿的手，安慰道，“爹爹答应不走就是不走了，不会骗你的。”
辰儿可怜巴巴：“爹爹现在也不抱辰儿了。”
宋时璟道：“那是因为辰儿长大了，爹爹抱不动。”
辰儿道：“可是爹爹长得比辰儿还大，为什么父亲抱得动爹爹？”
宋时璟道：“……咳，你父亲力气比较大吧。”
辰儿道：“那我要多吃点，以后像父亲一样力气大，抱爹爹。”
“你父亲那可不是吃出来的，得练。”宋时璟捏捏辰儿的小肉脸，岔开了话题，“辰儿这么爱吃，以后想当厨子吗？”
“唔……不知道。”辰儿说，“就是爱吃嘛。”
宋时璟笑他：“小馋猪。”
晚上到了客栈落脚，辰儿如愿以偿和他爹爹睡了一床。
美中不足是另一边还躺着他那又高又壮的父亲，不好好睡还老挤着他，夜半竟还睡到他爹爹身上去了，压得爹爹一直闷哼都不下来，好生离谱。
可他一叫爹爹，爹爹就不出声了，只有他那惹人嫌的父亲回了话，问他不睡觉吵什么。
“你压着我爹爹了！”辰儿瞪眼。
“床睡不下，怪你非要跑来一起睡。”
厉明野搂紧了直往他怀里缩的宋时璟，两人身上盖着被子，只要辰儿不钻进来便什么都瞧不见，还有闲心与儿子斗嘴。
“怎么，想你爹爹睡好，自己去隔壁睡。”
辰儿气得不轻，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怕爹爹真睡不好又要跑了，只得委屈巴巴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下床去了隔壁客房。
为着这事，往后五日路程里，宋时璟都只和辰儿睡一屋，把厉明野赶到了隔壁客房。
好不容易抵达北越，几人先回秦王府住了两日，老秦王留孙子在身边作伴，厉明野便带着宋时璟回了城东的宅子。
当年一役之后他未曾回来过，因而屋里那些挂画也没能及时收起，全叫宋时璟看见了。
他兀自仰头望了许久，每一幅都是一样的半身像，只挂在卧房那幅最为逼真，回头见厉明野难得红了脸，便淡淡笑他：“竟不知厉将军还会作画？”
“我不会。”厉明野思及当时也觉赧然，狠狠抹了把脸，“见过你又会作画的只有我爹，那时……求他给我画了一幅，挂床前看着。后来辰儿大些了，我怕他日后认不得你，便请画匠多临摹了几幅，挂在屋里各处，教他时时能看见。”
宋时璟道：“怎的还闹到秦王面前去，不嫌丢人。”
“丢人也认了。”厉明野从身后搂上来，环着宋时璟的腰，下巴抵在他颈侧低道，“想你想得紧，实在没法子了。”
这话腻得人心口发麻，宋时璟脸也热了，别肩撞开厉明野让他闭嘴，不成想却被抱去了后院，放到秋千上坐着。
厉明野在后头推，不怎么使力，让宋时璟慢慢悠悠晃着。
他说你走之后，这秋千断了两回，一回是厉明暄踩断的，一回厉明暄抱辰儿坐断的。本来想不修也罢，省得臭小子们总折腾坏，可又怕哪日你回来了，瞧不见秋千要失望，便还是修好了。
“有时我也坐在这里想你，想你在别处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给你推秋千。”厉明野道，“……更怕你真找到了另一个给你推秋千的人。”
宋时璟道：“也就你乐意做这没意思的事。”
“怎么没意思。”厉明野道，“看你高兴便有意思了。”
宋时璟无言，却又忍不住笑。
“春节过了，但年才开始。”厉明野拽着秋千绳亲了宋时璟一口，“往后我要你日日都这般高兴。”
有风拂过，纷纷扬扬。
宋时璟抬手摘下一片落在厉明野发间的新叶。
“快去做饭吧。”他催道。
梧桐新绿，日头初上。
恍惚间如那许多年前的春，又好似经年过后的某一春。
余生漫漫，但愿总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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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