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中州辞之月照清江>第11章 失窃

  “皇后?”

  见兰鹤亭点头,沈愈有些诧异,“你怎么会问到她?”

  兰鹤亭今日穿得厚,还是沈愈搭了把手才把他扶上车,兰鹤亭反手拽住沈愈,把他也拉到了马车上,坐定后才说话,“好奇所以问问,似乎与姐姐熟?我倒是没怎么听姐姐提起。”

  “或许吧……”沈愈不甚肯定,“毕竟你姐姐是女儿身,出入内宫应该是皇后接见。你说你姐姐下山是五年前,我那时也刚下山历练,知道的不多。”

  兰鹤亭面露不虞,“我姐姐是苗楚的王嗣,兰月教的圣女。虽然苗楚疆域无法与中州相比,但经国之道惠民之策,我姐姐学得可不差,与你们皇后怕没什么可聊的。”

  沈愈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皇后也算是名门出身,秦家是武将世家,娘娘的祖父曾封忠勇公兼一品镇国将军,听说皇后娘娘自小随祖父驻守边疆九岁才回京城,因不善琴棋女红、性情刚烈,名声并不算好。据说是后来陛下对她一见倾心,跪求先太后娘娘赐婚,也正因此忠勇公百年后,由当时的陛下承继了他部分军权。”

  马车里备了两个小巧的炭炉,门上又挡了厚厚的棉帘子,这一会儿里面已经暖和了。兰鹤亭想要解开披风,偏生系得紧又贴着脖颈,看也看不到,他用手摸索了半天,脸都被熏红了还是不得其法。沈愈看不下去,凑过去拍开兰鹤亭的手,自己帮他去解系带。

  “按你们苗楚的规矩,即位还需要兰月刀?之前倒没怎么听说过。”沈愈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手尽量不碰到兰鹤亭,往日持剑的手稳若泰山,今日却不听使唤似的,蹭得兰鹤亭咯咯直笑,也掩住了沈愈如揣了个兔子似的心跳,他心里已经有了重重盘算,兰鹤亭是他唯一的变数,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

  “别…不是…嘻嘻嘻好痒啊沈大哥,”兰鹤亭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这是我编的。”

  沈愈手下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动作,说话间系带也解开了。兰鹤亭把狐裘扔到一旁,露出内里身材,宽肩窄腰,精瘦有力,已不似刚到中京时虚弱的模样。沈愈拉住兰鹤亭:“你编这个作什么,若被发现,纵不会治你罪,也怕是不好交代。”

  “自然是为了拿到兰月刀,那是我教圣物,原是作为两国交好之证留在中州,但它同时也是一个兵符,凭此宝刀,可调派我苗楚十万教众。”谈及正事,兰鹤亭神情严肃,“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中州局势不稳,乱局就在眼前,我们不可能把十万儿郎白白送到这个火坑里,哪怕这事不一定发生,但我们赌不起。”

  沈愈闻言久久没有说话,兰鹤亭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大哥,你是生我的气了么?”

  沈愈摇头,“怎会,不过中州若乱,岂不是苗楚的机会?”

  兰鹤亭摇头,“时机不到,祖母曾说苗楚与中州千年同源万年同祖,刀兵相见乃是下策,作为君主当心怀天下,如非侵我国土辱我子民,苗楚绝不会轻易宣战。”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沈愈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苗楚兴盛看来不远了。只不过你堂堂男儿,用些坑蒙拐骗的伎俩,不算正途。”

  兰鹤亭抚掌大笑,也不生气,“合该是父亲说的‘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得了兰月刀,不开战,不伤民,至于是骗是偷是抢,名声好不好,我是不在意的。但凡你们的帝君还有理智,也不会因为一把刀发兵苗楚。”

  沈愈心中激荡,面上却是平静。说兰鹤亭狡猾,偏他玲珑心思,纯善如孩童;说他天真,偏他敢使计诓骗一国之君,中州人人看重的名声荣耀礼教规矩,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却为了两个小姑娘对邱家不假辞色,又因此对他倍加信重。沈愈垂眸敛住眼中异色,复又不无担心地和兰鹤亭说道:“要偷要抢,你也得知道兰月刀在哪儿,可有消息?”

  说到这里兰鹤亭颇为泄气,“就是这事最难办,宫阙重重高手如云,连打探个消息都不容易。”

  北风凛冽,吹起边窗上的帘子,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雪,沈愈的眼神从兰鹤亭身上转向窗外,目光渐渐悠远,“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急……”

  这个冬天格外地冷,自兰鹤亭入宫那日起,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三天,中京城简直是被埋进了雪里。边境传来敌人入侵的消息,蛮族逐草而居生无定所,遇到老天无情的时候只能掠占中州或苗楚,鸿阳帝点了元破军为辅国将军领了一万兵马到边境,还因此又宣召了一次兰鹤亭,说中州与苗楚均苦蛮夷久矣,当携手逐敌,却对归还兰月刀的事只字不提,兰鹤亭也权当不知鸿阳帝的意图,尽职尽责地四处游玩,明明跟梢的尾巴就在百米之外,兰鹤亭也装作浑然不知,

  正当月明溪暗地里探听兰月刀消息时,突然一夜之间,关于兰月刀的传言街知巷闻,而且都在信誓旦旦地说,可号令十万兵马的兰月宝刀,已从宫中被偷!。

  “一夜之间?”

  “正是!”月明溪眉头紧皱答道,“现在便是后厨洗碗的崔婶也跟我打听,问说隔三差五来的这个小公子和这把刀什么关系。少爷,您……确实没偷吧?”

  月明溪生怕他一个年少轻狂,况且九重宫阙偷东西岂是好玩的,那不足之症前阵子刚发作一次,若是在中京再出什么岔子,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月浓闻言马上反驳,“自然不是!原本咱们想悄没声地打听着,鸿阳老头儿若是愿意把圣物给少爷,咱们拿回去厚着脸皮拖他个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的,他不还也还了;他若是不给,咱们就偷出来。这下可好,也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宫里,就算还在,连人带刀怕不是都被八百双眼睛盯着了?”

  兰鹤亭手指轻扣额角,“若兰月刀在宫里,鸿阳帝想必会宣召;若真被偷了,他恐怕也要最疑心我,我看入宫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且等等我的消息。要我说,兰月刀八成是真被偷了。”

  “所以,”兰鹤亭起身走到窗前,嘴角微微勾起,“究竟是谁这么大本事能把兰月刀偷走,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不出兰鹤亭所料,刚从月和楼回去,宣召的旨意马上追到了驿馆,待兰鹤亭觐见时,鸿阳帝表情像是丢了儿子般愁苦,兰鹤亭也连忙把眉头皱得更紧些,“陛下,我教圣物丢失,这可如何是好!”

  鸿阳帝一口气不顺,呛得连声咳嗽,他原也想会不会是苗楚的人把刀偷了去,但兰鹤亭自始至终动在麒麟阁的视线之中,身边婢女功夫一般,况且如果是兰鹤亭偷走了自家圣物,也该是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最好谁也不记得了才好,现在传言甚嚣尘上,堂堂中州被人从宫里偷了东西固然可笑,但一刀可号令十万教众,才真真是把苗楚放在了火上烤,苗楚想要回兰月刀,也不该使这么个损人不利己的招才对。

  思及此处,鸿阳帝的脸色更加阴沉,宝刀在中州丢失,千万眼睛盯着,无论如何都得给苗楚给兰鹤亭一个交代,还得提防着偷刀贼背后意欲何为。

  “兰公子,朕对不起你祖母,对不起你和你姐姐,朕心有愧啊!”

  兰鹤亭单膝跪地,神情真挚,“陛下,恳请陛下允我追查此事,我只求圣物归还,贼人自然交给陛下处置。”

  “这话见外了,快快请起!”鸿阳帝走下台阶,将兰鹤亭扶起来,“来人,快去把九门都督、康年,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叫过来!”

  人到齐后,鸿阳帝眼神在几人脸上巡睃,“怎么回事你们估计也知道了,此事有失国体,有辱国威!哪个贼子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朕定要重重治罪!元卿,你与向卿去内库瞧了,情况如何?”

  被称为向卿的是九门都督向敬,他一张嘴一副八字胡随着抖动,显得有些滑稽,“回陛下,臣与元阁主分别查看了存放宝刀之处、内库门窗,均未发现明显痕迹,也盘问了巡守的侍卫和内官,当夜均正常在岗,无人形迹可疑。只在库中闻到有隐约的兰花香,内库门出来右转约十丈之处有一条素帕。”

  向敬把素帕呈上,元康年紧接着说道:“若非内贼,皇宫守卫森严,非武林高手不得入。这方素帕看着平淡无奇,却是倭人独有的织锦方法所制,另外江湖有传言,江南一偷盗高手摘星子爱兰花香味,凡他所到之处均会染上味道。这两个线索是否与宝刀丢失有关,尚需查证。”

  鸿阳帝冷哼一声,将素帕展开查看了一番,“竟然和倭人有了牵扯…老二、老三,你们怎么看?”

  元文昌抢先上前一步,“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请命,与向都督、元阁主一起调查此事,誓要追回宝刀,给兰公子一个公道!”

  元司空是兰鹤亭今日第一次见,这位二皇子相貌只能算中等,身材敦实,显得憨厚有余机敏不足。据传他极爱黄白之物,虽说这点爱好上不得台面,但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朝堂力量。虽没抢过元文昌,元司空也赶紧表态,“儿臣也愿前往江南,为父皇追回宝物!”

  两个儿子都想要追查兰月刀被盗的案子,鸿阳帝下意识地看了兰鹤亭一眼,兰鹤亭一脸茫然,鸿阳帝心中摇头,又问道:“向卿、元卿,你们觉得呢,朕这两个儿子都有分忧之心,你们觉得谁去合适?”

  向敬闻言汗都下来了,九门都督之位看似要紧,实际上外有京郊驻军,内有麒麟阁和近卫,刑名重案还有刑部,他这个都督顶多也就处理些鸡毛蒜皮的案子,不过向敬既做得九门都督,自然早就练得八面油光滑不留手,“两位殿下龙章凤姿,陛下派谁都是臣等之福,必能马到功成!”

  鸿阳帝再看旁边,元康年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子默不作声,鸿阳帝暗骂滑头,一时还真有点犯难,正犹豫着,元司空奏道:“父皇,三弟刚刚成年,前几日您和贵妃娘娘还张罗着给三弟选妃,这个时节离京,怕是要耽误他的大事。”

  “确实!”鸿阳帝轻拍下桌案,“老二能替兄弟考虑,甚好,那这次就委屈你跑一趟吧,务必拿回宝刀,不得有误!”

  “儿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