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我和渣爹争天下>第48章 葬礼 三

  “咱们隔壁的山阴郡, 出乱子了。”

  说话的是钱家的家主,说这话的时候,秋叶回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西园和这些邻居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 他们在大江和淮河之间,被两处大山的余脉包围了起来,就形成了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着大江的局面。

  而大山交接的山口,就在均县。所以钱家得到外部的消息非常的迅速。

  因为三面环山, 这里又在大山的阳面, 所以这里叫做山阳郡,自古凶山恶水出刁民, 而山阳郡有着和外界隔绝的天然屏障, 所以这些豪强们把郡守都赶走了,朝廷强势的时候还能治理,现在是无心也无力了。

  山阴郡, 顾名思义,就在漫水县和绿水县背靠的大山北边, 也是临着大江, 光是翻山过去都要十多天, 如今下着大雪,山里更是能冻死人,所以这边才一直没收到消息。

  老土匪问:“出什么乱子了?”

  “秋季那场大雨,大江在山阴郡冲开了一个口子, 淹死了生民无数。”

  秋叶和富贵同时抽了一口气,钱家的家主在灯光下看着对坐的父女, 用一种很低沉的语气:“你们能想的出来吧, 后果就是流民无数, 现在还有很多人曝尸荒野。地都被淹了,有家回不去,流民集结,官府救不了,当地的郡守苦苦哀求各地的官员支援点粮食,大家都难,所以......这群流民杀了郡守,往京城去了。”

  连老土匪都不敢大声呼吸了,一郡之地,有人杀了郡守,这就是......造反!

  这和富贵这种小打小闹不同,这是真的反了。

  秋叶想问的更详细一些:“单单一个山阴郡,朝廷能应付吧”?

  钱家的家主反问:“拿什么应付?你以为朝廷还是三十年前那样吗?在各地都有粮仓,光是拱卫京畿的大军都有三十万,边塞带甲的精锐有上百万......现在什么都没有。”

  老土匪一拍桌子:“也不能这么说,还有一群贪官呢。”

  钱家家主看了老土匪一眼:“对,还有你干爹呢!”

  这是讽刺他和宦官走的近。

  老土匪也是知道美丑,气的脸都红了,“咱们大哥别笑二哥,谁在京城没靠山啊,没靠山的能坐稳吗?”他看了看秋叶,“就我老姐姐没没靠山。”

  钱家的家主接着说:“所以啊,各位,如今该给自己找靠山了。”

  秋月看着钱家的家主没说话,富贵先是看看了自己手里的调羹,嘴角很隐秘的一笑,语气变得很恭敬郑重:“您说,您觉得京中谁能做靠山?”

  说完还自曝其丑:“各位都知道我们父女的底细,我们家起步晚,就是有猪头也不知道拜哪处庙门啊。你说是吧闺女?”

  秋叶没搭理,她想看看钱家家主到底是替谁来做说客。

  钱家的家主门路广,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一个方向:“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朝廷能撑多久。不是我藐视君父,如今的这位皇爷到底是差了几分火候。所以,咱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找一个有本事的皇子投奔。”接着把自己的酒杯放到另外一个方向:“第二,找个地方豪强投奔。”

  他说完看着大家:“各位以为呢?”

  老土匪有点发愁:“这我也不懂啊!”

  秋叶的脚被人踢了一下,富贵对着秋叶眨眼睛,然后说:“我不怕各位笑话,我都没读过书。我也不懂,你说是吧孩子!”

  秋叶明白了,这是钱家想收伏几家,如今要表态了,她叹口气:“老母也没交代,我年纪小,更不懂了。”

  秋叶说完立即拿起酒壶,富贵把钱家家主的酒杯拿起来,秋叶站起来往富贵举着的酒杯里倒酒,富贵恭敬的放在钱家家主面前:“您给个准话,想怎么办?我们父女跟着便是。”

  钱家家主看了看秋叶,秋叶微微一笑:“我倒是更信钱伯伯。”

  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不会听富贵的。

  钱家主心中得意,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既然这样,我就实话说了,我认识宫中的五皇子,各位,五皇子向来宽宏大量,只要咱们去投,必定接纳。”

  秋叶和富贵隐秘的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把五皇子抛除了。

  看来这个五皇子成不了大事,或者是......朝廷成不了大事。

  老土匪这个时候问:“五皇子在宫里,他知道咱们山阳郡的几家吗?”

  秋叶就给老土匪倒了一杯就,又站起来给对面的富贵倒酒,然后给钱家家主续上。

  富贵这个时候插话:“这还不容易,刚才我就说了,咱们以前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既然有个庙门是开着的,咱们提着猪头,难道还不让进吗?”

  老土匪就问:“那猪头是啥?”

  秋叶坐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微微一笑:猪头当然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是全家的身家性命。

  富贵是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出去的,自己当然也不会交出去。更何况还有一个咄咄逼人的钱家在一边盯着,钱家这么积极,未必是和五皇子一心,他更多的是想收伏这周围几家,然后依靠着屏障在这里成土皇帝,将来无论是谁坐了江山,他能拿着这土地做进身之资,至于这几家豪情......钱家心情好说不定会给大家选一处风水宝地的。

  钱家的家主就忽悠老土匪:“自然是好处啊,你有多少珠宝?我愿意带你进庙门。”

  老土匪还以为是当年贿赂官员太监的那一套,立即放下心来。“好说好说。”

  还举杯和钱家家主干了一杯。

  富贵和秋叶也同时举杯,大家这才开始吃饭。秋叶要茹素三年,喝了点粥就退下了,三个人推杯换盏到了半夜,各自被人扶着走了。

  富贵没喝多少,他回去洗了一把脸,接着漱口,问石磨:“让你打听的打听出来了吗?”

  “记着呢,是‘献球于王,王锡用香,富贵未央,子孙万年永享’就这几句,可把我难死了。”

  富贵在石磙的帮助下换了一身衣服:“你啊,一句话让你记得半半截截的,算了,我直接去问秋叶。”

  石磨看他换衣服:“大哥,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对,我去灵堂上,今晚上有事儿和秋叶商量。”

  他拍了拍石磨,让石磙闻了闻,石磙说没酒味了,他才出去。

  秋叶这一段时间晚上都睡在灵堂,一个小小的地铺,她就睡在上面,晚上常常被冻醒。

  老母的遗体静静的躺在灵床上,这时候两点烛光,光线微弱。秋叶慢慢的往盆里放黄纸。

  富贵入了灵堂,在老母跟前恭敬的拜了,然后坐在秋叶的另一边,拿了黄纸也放火盆里放。

  “钱家是读书读傻了,天下大势就是二百多年换一个皇帝,如今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秋叶慢慢的把纸放进去,看着纸被烧了,又慢慢的放了一张。“他是早就给自己找了主子,今日的话,不是他要说的,是他主子让说的。至于他主子是谁,咱们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朝廷赢了,咱们是替罪羊,朝廷输了,咱们更是替罪羊。”

  “到时候,无论谁赢谁输,他只管开门迎王师,咱们绝不是人家的对手。目前咱们父女能做的,就是假意答应他,然后咱们联合绿水一起干掉他,瓜分均县,然后齐心合力的堵住山口,流民进不来,官兵也进不来,能保一方平安。”

  “根本堵不住那个山口。”流民是最能吃苦的,如果翻山越岭的来讨饭,能把几座大山堵上吗?

  “但是钱家不能留,他如果和以前一样,读点闲书无所谓,但是他找靠山找的太早了,还要拖着咱们一起去倒霉。”富贵看了看秋叶的头顶,因为秋叶浑身穿孝,他只能看到白色的帽子。

  “孩子,爹跟你说句实话,爹打算去投叛军。但是不能那么早出手,一定要看准一个时机,在他们命悬一线的时候出手,到时候好在叛军里面占好处。然后咱们家也在将来弄个国公侯爷做做,就像你说的那样,子子孙孙永享富贵。”

  秋叶还是不紧不慢的放黄纸,“我也和爹爹想的一样,听说爹爹把大军放在了你我两家的边境上,不要紧,等我将老母送走,咱们就在边境相见,然后合并一处,一口吞下均县,今年过年就能更欢喜一些。”

  “好主意,爹也是怕你小孩子吃亏才这样的。你年纪小,坞堡里面如果有人不服气你怎么办?所以还需要朕派人给你撑一撑场面,”

  这人厚脸皮不要脸秋叶是知道的,但是这人是真的太不要脸了。

  秋叶也不愧是他的女儿,秋叶这时候声音带上了一点温度:“多谢爹爹了,如今出来混才知道亲人是最好的。我是受罪了才知道以前在老家的日子才是最美的,尽管爷爷奶奶偏心,但是谁让我是个女孩呢,对了,他们二老如今如何了?”

  “哦”富贵绝口不提前几天家里的事儿,而是说:“你奶奶你还不知道吗?在家里作威作福,对你现在的这位母亲不太满意,叫我说,就是娶了天仙进门她也不满意,日子就这么过吧,你马上就有弟弟了。”

  秋叶知道,如今温情脉脉也不过是为了接下来对均县用兵,等到钱家被消灭的时候,才是两家撕破脸的时候,秋叶这个时候绝口不提那两个被对方占去的镇子,对方也不提。在巨大的好处面前,一些摩擦可以先放下。

  富贵说了家里的事儿,这才欢喜的问秋叶:“你当初骗那个端木老东西的时候,说家里有鼎,里面有刻字,是什么样的?回去爹爹照你说的做一个,往后咱们也是有跟脚的了。这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啊。”

  “我骗他目的是打开庄园的大门。没有就是没有,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你不懂,没有这一层,人家是看不起咱们的,嫌弃咱们是泥腿子。”

  “泥腿子有什么不好,无愧于天无愧于地。”

  “可你不能一辈子都泥腿子啊!孩子,人往高处走。”

  “道理我明白,我要靠自己两条腿往高处走,不是给人家抬着往高处走。”

  “你这孩子怎么死脑筋呢,你自己爬山多累啊,别人抬着,你就不用费劲了。”

  “我脚踏实地才不会被人掀翻在地,你被人家抬着,人家路过悬崖的是把你扔下去呢?”

  “那就让抬着你的人永远不能靠近悬崖。”

  秋叶转头看着富贵:“爹,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富贵微微一笑,昏暗的灯光下,他这个没干过农活,面容显得很年轻的街溜子痞痞的笑了:“不,闺女,你和你老子是一路人,你从里到外和你老子是一样的,要不然你今日怎么会在这里?你老子我打你生下的那会就在想,你怎么不是个小子呢?你要是个小子,老子是真的后继有人啊!”

  他站起来,对着老母的遗体再次拜了,对秋叶说:“晚上冷,多穿点。”说完出了灵堂,大踏步的回去了。

  富贵刚走,齐公子从阴影里出来了,他看了看富贵离开的方向,走到灵床前磕了一个头,爬起来坐在刚才富贵的位置上,抓了一把黄纸,和富贵一样慢慢的一张一张放进盆里:“妹子啊,这事儿咱们要仔细合计。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