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替身上位之路卤蛋罐头>第19章 十九

  九月望,晋阳大军班师回朝。王城百姓夹道而迎,欢呼雀跃,盛景繁华。

  何清站在门前,看着熟悉的院子和迎上来的小奴才,长叹一声,五日前季绍景差人将他送回,自己却依旧留在北地,整军点兵,今日方归。

  往日在锦绣馆好不容易将养出来出来的滑腻皮肉,才丢到黄沙狼烟中数日,就已然糙了不少,何清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当真陪下一场大战来,会变成何等鬼样子。

  王爷有心,特地将尚琪从临州召来照顾他,这必须是变相的恩宠。何清默默安慰着自己,领着尚琪走了进去。

  尚琪刚从锦州赶来,见到何清本是乐颠颠的,待看清他的脸时,却是撇了嘴,“公子的脸怎么花了!”

  ......

  要说尚琪伺候的好是好,就是这脑袋太木,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所以卖力伺候了一阵子,得到的只是脑门上挨敲。

  “用得着你来说,还不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何清凶着脸吩咐,他当然知道自己脸什么样子,只是季绍景不说什么,而且自那日...自那晚强亲了他,瑞安王将他扒拉下来后斥了一句“不正经”后,对他依旧如常。

  合着那些伤都白受了,连个吻都讨不到。

  何清进了屋子,灌下两口茶水,等着大夫来开些祛疤的方子,可不能因为破了相就动摇他求爱的立场。

  京城已经入秋,比之战前,别院的景致染上几分秋凉,顾至诚踩过数朵落花,吊儿郎当的推开房门时,猝不及防被口水呛的猛咳起来。

  “咳、咳咳,何清!大白天怎么也不穿衣裳!”

  床上的人只穿着亵裤,上半身赤条条地露在外头,背上还不知抹着什么东西。

  感情他一得了消息就跑过来,却看到这种“脏东西”!顾公子活了十八年,最忌讳这个,立马觉得污了眼睛,大叫道:“来人!这像什么样子!”

  何清正睡的迷迷糊糊,叫他的鬼吼鬼叫吵的不安生,偏头抱怨道:“谁在吵,烦不烦?”

  “不正经!大白天不穿衣服!”

  顾至诚捂着眼啐道,摔门而出,何清这才反应过来是谁,仓皇套上衣服。

  顾至诚走了十几步,见身后没人追出来,咬了咬牙折身返回去。何清正坐在床沿上系扣子,见顾至诚面色不善,赔笑道:“方才无人通报顾公子来了,多有失礼。”

  顾至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表示不屑,却见何清左脸上浮着层东西,指着问道:“你脸上糊的什么东西。”

  “珍珠粉,祛疤的。”

  “背上的也是?”顾至诚想起刚才看到的场面,忽然皱起眉头正色道:“挥霍无度。”

  “我以色侍人,可不能让王爷看着不高兴的,再说,这都是王爷主动赏给我的,又不是我讨来的,用用怎么就不行啦。”

  何清作势要将自己背上的伤痕露给他看,顾至诚迅速止住他,眉头拧的更深,“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准脱衣服!”

  听他一叠声的紧张抗拒,何清心底早翻了无数个白眼,顾至诚也意识到自己不对劲,掩饰的咳了声后说道:“差点忘了,我今日来是有正事。”

  “晋阳大胜,三哥凯旋,宁大人特在'仙客临'设了酒,邀三哥后日赴宴去。”顾至诚指着何清道,“你也要去。”

  何清始料未及,“我?”

  “本公子顺嘴提了一句你救了三哥,宁大人知道了非要叫上你一起,嘁,要我说救人归救人,你是不知道你当日的样子。”顾至诚话音一转,横了何清一眼,“好好的替三哥挡了箭,却死命的扒在人身上抠都抠不下来,手指头都攥的发白了,要不是三哥身子壮,非叫你捏碎了骨头不可!”

  明明是舍己为人的孤勇,却叫他说的这么不堪,何清面上带笑,心里盼着这人赶紧走了才好。

  顾至诚不懂读心术,自然不知道何清想的是什么,倒是怡然坐在椅子上,似乎是要等到季绍景回来才算数。

  “也不知三哥此番,又能得到什么封赏...”顾至诚喃喃自语。

  “爵位封地奴仆金银,三哥什么都有了,再赏...”顾至诚眼珠溜溜一转,嘿然乐道:“再赏就该赏个王妃,可三哥...啧,不好说不好说啊。”

  何清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却见他神色猥琐,忙嫌弃的移开眼睛,生怕他再为难自己。

  诚然如此,季绍景什么都不缺,可不缺与不赏,其间心思却是天壤之差。

  金殿玉阶,龙袍加身的皇帝威严于上,季绍景在前,身后堂然跟着一众副将,齐齐立于大殿中央,等候封赏。

  百官静立于两侧,皇帝跟前的大太监浮尘一挥,徐徐展开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副将于念忠,领兵攻崇梁王城有功,赐两天二顷,银千两,钦此!”

  “......先锋吴为先,侦崇梁有功,助大军夺战机,故赐仆百人,银百两......”

  “...部校尉胡居正...进爵三等,赏白银五百两...”

  尖细的声音久久回荡于殿内,封赏赐了一遍又一遍,便是连大战初始便了隔壁一直闲在后方养伤的张副将也得了进爵的皇恩,然宣旨的太监,却始终不曾提及季绍景。

  临到圣旨将宣读完毕,方传来瑞安王的名字,寥寥数语,左不过寻常玩意。左右已传来窃窃私语声,季绍景恍若未闻,单膝屈跪,从容低头,朗声谢皇恩。

  “爱卿于朕之社稷功劳不胜数,爱卿辛苦。”

  坐的端正的皇帝突然站起身来,缓步走下长阶,亲手将季绍景扶起来。

  黄袍上绣的金龙似要飞出来,皇帝的目光于季绍景面上睃巡过,忽然笑起来,低声轻道:“爱卿一路风尘,面色似疲惫至极,今晚的庆功宴,可还能参加?”

  瑞安王十七初上战场,廿三封王,如今三年已过,岂会不懂皇帝的心思,顺势又跪下去,朗声道:“皇上赎罪,臣战时负伤,现下疼痛难忍,今晚宫宴,怕是...有心无力。”

  ......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皇上拍着他的肩膀,笑声朗朗,方寸之间,乾坤已有定数。

  皇上的笑意很陌生,身后的议论很陌生,就连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人群之中宁裴卿微垂的脸,也带着陌生。

  多年追随竟像南柯一梦,拼杀的过了头,梦就醒了。

  日稍西斜,瑞安王便乘着马车回了别院,府内大眼瞪小眼的两人赶紧相迎,轮番关心着朝堂上赐的封赏。

  季绍景的心沉沉坠着,无力应付,只道一句“累了”,便大踏步走回屋中,顾至诚跟在他身后大喊完宁裴卿的邀约,回身时却见何清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顾至诚挑了挑眉,与何清对视一眼,末了问道:“莫不是赏赐太多,三哥怕露富?”

  “嗯,肯定是这样。”何清赞同的颔首,忽然冒出个念头,道:“顾公子,可否借点银子?”

  “你要钱干什么?”

  何清道:“我刚刚注意到王爷佩剑上的玉坠断了,我想给王爷买个新的。”

  顾至诚点头道:“想法很好,但你自己想办法。”

  何清道:“等回了锦州,我会托人将银子还给公子的。”

  顾至诚摇摇头道:“我不借,你去找别人,对了,给你疗伤的时候总共花了我一百五十五两,等你回了锦州,别忘了还。”

  “大男人,丢不丢人。”何清倒抽一口冷气,心下腹诽,僵笑着应下,再也不想给顾至诚好脸色。

  然而这次并非顾至诚小气,那些战场援粮,除了宁裴卿给的钱,他自己也贴了不少,且大部分是偷的家里的,等他回来,自然被他大哥一顿责骂。

  顾家老大顾至礼人如其名,恪守礼规,对一切有违纲常的事嗤之以鼻,如今自己的亲弟弟以身犯险,跑到前线去胡闹,自然气的他不轻,罚了顾至诚半年月钱不说,连他房里值钱的东西也都搬了去,誓要在金钱上将他死死压制,惩戒他的不成体统。

  何清的私藏都在王府的床下搁着,到京城来的仓促,自然没带什么值钱东西,没有法子,只得按下给季绍景送礼物的心思,先筹银子。

  见顾至诚这条路行不通,也懒得管他什么时候走,何清去季绍景房门外晃悠了半个时辰,一点屋里的动静都没听见,猜他真是倦了,便也回了屋子。

  盼到第二日,王爷依旧没有出房门的意思,何清想了一会,还是找账房支了点银子,换了衣服来到街上。

  季绍景从未拘他,以前是他懒的出府,如今想送礼物,自然是要偷偷出来挑的。

  鉴玉轩内,珠玉琳琅,目不暇接,脚步一点一点挪着,仿佛能真切感受到环佩加身的华贵。何清随手指着一个圆润的玉坠问:“这个几钱银子?”

  老板问声抬眼,轻蔑道:“这个三十两。”

  何清又指:“这个呢?”

  “五十两。”

  何清不敢指了,甚至觉得鉴玉轩是黑店。合着几块石头,卖出的银钱都能够市井百姓吃好几年口粮了。

  正琢磨着是否该换个质朴实用的礼物表心迹,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对方不管不顾,继续与友人相谈。

  何清无意计较,只是听到那人接下来的话语,却是较了真。

  “你道怎么,那瑞安王领兵无能,统共折损了八万余人不说,昨日在朝堂上还敢给皇上甩脸色,愣是连庆功宴都罢了,恃宠而骄不过如此,荒唐荒唐。”

  那人一身华府,头发高高束起,虽将声音压的极低,脸上的眉飞色舞却抑制不住,十分笃定的与身旁的人道:“我可不诓你,我昨晚听我爹亲口说的,不能有假,瑞安王这次,怕是非要惹怒了圣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