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李乐童带褚寒去外面吃早点,黄才复要留在县令府完成皇上昨天交给他的任务,就影二随身跟着了。
常公公也留下了, 他看着皇上皇后暂时落榻的地方,怎么看都不顺眼, 觉得哪里都是简陋的,他要趁着皇上皇后出去, 再抓紧布置布置。
“把林理和薛子易也叫上。”李乐童吩咐下人。
他们两个因为唐载年和萧锦的失踪, 昨天一整天哪里也没敢去, 李乐童本意只是让他们注意安全,并没有要他们足不出户。
此次出巡,还是要多看, 多想,多做的。
褚寒听了不太高兴,他和夫君的甜蜜早点没了,但也知道夫君是要栽培他们, 就没说什么。
“夫君, 听说平城的早点很是出名,终于可以尝尝了。”
李乐童笑了下, 等到跟褚寒上了马车, 褚寒扒在窗户上看那两个年轻官员出来没有, 他才道:“他们不跟我们一起。”
能叫上他们一起去用早点,就已经是帝王很大的宠爱了, 坐在一起吃, 那是绝不可能的。
自然, 若是他一人,他还有可能跟他们一起吃, 但还带着皇后,就不可能了。
李乐童不是把褚寒拿女人看,而是敬重褚寒的身份。
他敬重了,下人们,官员们,就不敢在褚寒面前失礼。
“夫君怎么不早说啊!”褚寒真正笑起来,灰眸亮亮的,带着惊喜。
李乐童神色淡淡,“忘记了。”
褚寒用肩膀撞了下李乐童,“真讨厌!夫君哪里是忘记,就是故意逗我,夫君学坏了,哼。”
李乐童被这一撞歪了身子,手撑了下车壁才稳住,耳尖薄红,“坐好,不许乱动。”
褚寒紧紧抱住李乐童,嘿嘿笑着,“夫君恼羞成怒了。”
李乐童无奈,“我没有怒。”
褚寒看着近在唇边的绯红耳垂,往上面吹了口气,看到那软软的耳垂,好似颤了颤,更红了,低声,“嗯~没有怒,夫君是害羞啦。”
李乐童抿住唇,脖颈也有点攀上粉意的趋势。
褚寒托住李乐童的下巴,咬了咬嘴边的软桃子,口舌生津,软糯香甜。
李乐童不自觉蜷缩了手指,身子僵硬,“梓童。”
褚寒成了狗狗,叼着嘴里的肉,“哥哥,出门在外,要叫我小雪啊。”
李乐童听到这两个字就不受控制地回到了那晚,心跳都乱了,但为了让褚寒尽快松开,他还是开口唤道:“小雪,好了。”
谁想,褚寒变本加厉,“哥哥都叫小雪了啊,那哥哥应该知道,小雪是个小傻子啊,小傻子饿了,想吃东西嘛。”
“哥哥不让小雪吃,是要饿死小雪吗?”
李乐童忍无可忍,红着脸挣开褚寒,褚寒怕咬伤夫君,忙张开嘴。
正好让李乐童抬手捂住了他的唇。
“不许说话了。”
影卫和下人都在外面,怎能说这些让人面红耳赤,惹人遐想的话。
褚寒挪了挪屁股,隔着李乐童的手,用气音道:“夫君,等唐载年他们回来,夫君就再帮小寒一次吧。”
隔了几天,他又想了。
李乐童捂着褚寒嘴的手松了些,“你觉得他们还活着?”
褚寒点头,“是啊。”
李乐童也不管褚寒说的那个帮了,问道:“为什么?”
褚寒竖起一根手指,“假设一,是黄闻风的人绑了他们,那黄闻风除非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否则绑了他们,也很快就会放了,因为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死了,那就会惊动很多的人,而根据黄闻风这两天的表现,他是想隐瞒什么的,他想隐瞒,就不会杀他们。”
“假设二。”褚寒又竖起第二根手指,“除了黄闻风,本地还有手脚不干净的,唐载年他们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被绑了,可蛇鼠一窝,绑了他们的人,肯定认识黄闻风,那么只要黄闻风知道绑了的是朝廷命官,还是会尽快放了他们。”
李乐童眼中有淡淡的笑意,补充了一句,“还有种可能,是黄闻风与其他势力有合作,这个势力在他之上。”
这个可能,就是李乐童一开始做的最坏的打算。因为如果真的有其他的势力,那么唐载年和萧锦就算死了,他也不能立刻为他们主持公道,他要顺藤摸瓜,拔除后面的人。
李乐童做事喜欢按最坏的打算考虑,但今日见褚寒这般有自信,他倒也升起了点希望。
唐载年和萧锦,没准还活着。
且很快就要回来了。
为此他都不介意褚寒说的帮忙了。
褚寒倾身过去亲吻李乐童的唇角,“这么说夫君是答应啦?”
李乐童不好意思光天化日说这些,轻点了下头。
早在帮褚寒第一次时,他就做好了今后要帮第二次第三次的准备。
没什么的。
而且,唐载年和萧锦,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到了饭馆,李乐童先下车,然后伸手给褚寒扶着,也下了来。
褚寒仰起头看这家饭馆,嘟囔,“还挺气派的。”
李乐童嗯了声,抬脚走进去。出门在外,非必要,李乐童不会牵褚寒的手。此时褚寒就落下了两步。
褚寒收拾视线,见夫君走了,也赶紧追上去,可就在这时,一个喝醉了的男子从饭馆里跑出来,撞到了他身上,“躲开!”
后面有饭馆的打手追上来,“站住!敢吃霸王餐,小爷打死你!”
李乐童拉着褚寒避让到一边,眉毛紧紧皱着,来了平城几天,以为这里很是太平,没想到还有吃霸王餐的。
“疼吗?”
褚寒愣愣地,抬起手,刚才那个醉汉,很快地攥了一下他的手腕。
李乐童记得太医的医嘱,褚寒的疯病不能受太大的冲击,担心地仔细看他的手,“怎么了?手被撞到了?”
褚寒摇摇头,“没有啊。”
就是觉得好奇怪。
好像认识那个人一样。
但是他怎么可能认识一个醉汉?褚寒甩了下头,反握住李乐童的手,笑道:“哥哥,你这么担心我呀。”
李乐童仍是没松了眉毛,拉着褚寒的手一起进去,开了个包间,等小二记好菜退下后,李乐童叫影八,“把那个人带过来。”
褚寒笑得更开心,靠到李乐童肩膀上,夫君真的好爱他哦。
被撞了一下,都要把撞了他的人抓回来。
殊不知他这边笑的幸福,枫叶那边就跑的有多崩溃,他都没撞实啊!至于派个影卫来抓他吗?!
还是,他也暴露了?
枫叶惊恐万分,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他们都要让清正帝杀了!
好不容易躲过影八,枫叶又绕了一大圈,回到饭馆,找了个隐秘的位置盯着。他都做暗号做到这地步了,殿下该懂了吧!该撤了吧!
再不撤就都走不了了!
越过已经不安全了,前有清正帝,后有魏国的人在里面浑水摸鱼,不用殿下出手,越国都能散了,到时殿下再回来坐收渔翁之利不就好了吗?
现在得走了!
可枫叶又趴了三刻钟,殿下和清正帝吃完早点出来了,他也没见到殿下给他的信号。
枫叶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了。
太不对劲了。
他都撞到殿下面前了,为什么殿下还是没有反应?
认不出他吗?
不可能啊,他是殿下捡回去的,他就是易了容,殿下都能一眼认出他。
那这是为什么啊?
枫叶眼看着褚寒跟在李乐童后面上了马车,缓缓翻了个身,靠到墙上。
他有一个很不敢置信,但这是唯一能解释殿下为什么对他的暗号视而不见的原因。
殿下就是不认得他了。
也不认识他们的暗号。
皇宫中流传出的,皇后娘娘失忆了,是真的?
一直以来,诸多被他忽略掉的细节逐一浮现在脑海中。出巡前,他想提醒殿下清正帝派人去青国查他们了,殿下误以为他在以下犯上,还让侍卫长好一顿训斥他,再往前,他借着巡逻,想跟殿下碰头,殿下始终没有正眼看过他,再再往前,清正帝派影卫秘密监视殿下,他不得已离开,殿下还是没给他发号什么指令。
捋完所有的时间线,甚至,枫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从来到越国,殿下根本就没跟他传递任何一个信息!所有他们埋伏在京城的暗线,全都没有收到!
如果不是他在宫里能时不时看一眼殿下,都要以为殿下消失了!
不,不是来到越国后。
枫叶就像突然从一团缠得极其混乱的线团中,找到了那根线头,一扯,所有缠的像死结一样的线都松开了。
他想到了!
枫叶手忙脚乱地掏出怀里的那个粉色话本,惊惧地大喘气。
是它!
殿下就是在来越国的路上,看了这本话本,又磕了头后,变了个人的!他以为是殿下谨慎,从心到身都在演戏,可事实上不是!
殿下脑子出问题了!
殿下不是按照这个话本里的他演戏,他是脑子被摔坏了,真的把自己当成话本里的褚寒了!
枫叶狠狠拿话本砸了下自己的头。
他太蠢了!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他就说、就说殿下怎么演的那么像,怎么演的那么投入。
什么演,分明是脑子坏了!
枫叶扔了那坏事的烂话本,没再想什么再去试一次,开什么玩笑,再在清正帝眼皮子底下试一次,他就得当场死在那些影卫手里。
不用再试了,先不说他此前已试了很多次,就说就算他想岔了,殿下脑子没事,他这时候行动,也准没错。
而且他本能觉得,他是对的,殿下真的失忆了。
枫叶蒙上黑巾就跑,得搬救兵了。
殿下脑子坏了,凭他,凭京城里那些暗线,无法带殿下安全撤走了。
枫叶第一时间想到的救兵就是君行。
君行武功仅次殿下,定能带他们殿下回家!
枫叶匆匆写下几行字,把情况大致说明了,最后,他想到那只砸他头的信鸽,毛笔一顿,满脸严肃地写下:另,注,千万不要用信鸽,切记切记。
然后纸条塞进信封里,在路过时,丢进了一个猪肉佬的铺子。猪肉佬吆喝的声都没停,伸出大脚,悄悄把信压在了鞋底,带走了。
几天后,这封信由褚寒的人,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了几晚,送到了青国褚寒的王府,书房,君行的手边。
“君大人,枫叶传回来的信。”
君行那张搬砖脸,在褚寒嫁到越国后,青国所有的大小事都扔给了他,君行已经被迫在书房里睡了两个晚上了!这让他连眼角眉梢都透着浓厚的怨气,让他更面无表情了,“放下。”
下人低着头退下了。
君行龙飞凤舞地写完手上的邸报告,丢到一边,拆了这封信,冷着脸一看前几行:君行,大事不好了,殿下出事了,你……
后面的字君行连看都没看,在他眼里全是黑点点,怨气重的像厉鬼一样丢了信,抽出下面的一张宣纸,刺啦,撕了个边角,烦躁至极地写下两个大字:
很忙。
他非常的忙,没事少打扰他。
写完起身推开窗,随手抓了只肥鸽子就把纸条塞进了它腿上绑着的竹筒里,让它飞走了。
鸽子能不能飞到他都不知道。
他都快烦死了。
管他。
肥鸽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两颗小眼睛很迷茫,要飞去哪里?南边吧。
那就飞南方好了。
飞了半天,还没飞出王城,就被因为无聊,躺在房顶上吃西瓜的影一扔了个石子砸下来了。
唔,他给皇上的信鸽一直不见回来,看见别的信鸽,就很想砸下来。
正好了,烧烤吃。
打开纸条,很忙?
瞧着像负心汉写给可怜的深闺小姐的。
能忙去哪里?影一轻嗤,都是男人的借口罢了。
又不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