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童觉得自己找到了和褚寒相处的方式。那就是把褚寒当做自己的亲人, 或者弟弟。
只要这么想,他就能自然地安慰褚寒,摸摸他的脑袋了。
而褚寒也的确像个纯真的孩童。
李乐童看着褚寒美得冒泡泡的表情, 眼中的笑意也深了几分,“饿了吗?”
生了一通气, 还哭了这么久,早就过了平日用晚膳的时间, 褚寒应该饿了。
李乐童拉住褚寒的手, 正要带他去用膳, 褚寒忽然起身,反握住他的手,嗷一声把他扑在了身上柔软的床上。
霎时, 李乐童已经有些习惯的,褚寒的气息,四面八方,严密无缝隙的将他笼罩了起来, 李乐童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惊慌, 接着他冷淡下来,“褚寒?”
直到此时, 他才真正切身感受到, 褚寒虽然得了疯病, 认为自己身娇体弱,可其实他的身体, 是非常高大有力的, 可以轻易将他推倒, 牢牢压制住。
李乐童心里翻涌的情绪远不如脸上的平静,他后背泌出了一层冷汗, 紧紧注意着褚寒的神情,一旦褚寒要做什么,他就要立刻叫人进来了。
他放在褚寒肩膀上的手也攥紧了,那是很紧张的表现。
平日里褚寒的贴贴抱抱他只觉得不适应,而现在的这个姿势,让他无法克制的感到危险。
褚寒俊美的脸在他的视线中也渐渐扭曲成了另一张丑陋可怖的脸,李乐童用力咬住了唇。
下一瞬,褚寒软软地贴在他的脸边,眯着眼笑道:“夫君超爱我的对不对?”
听到褚寒熟悉的话语,李乐童仿佛力竭般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嗯。”
“先起来。”
褚寒太高兴了,没察觉到李乐童的异样,他跟个狗狗一样扑在李乐童身上嗷嗷撒欢,“真的吗真的吗?夫君承认了吗?超爱我?”
李乐童修长白皙的手放在他的后颈,微微用力,提起他的后领,“先起来,褚寒。”
褚寒察觉到不对了,他抬起头看李乐童的神色,瞪大眼,忙抱着李乐童起来了,“夫君,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我撞疼你了?”
李乐童还有些不适,没去看褚寒,“朕无事,让常公公进来吧。”
褚寒怎么肯,他急的红了眼睛,抱着李乐童的手,自暴自弃,“我就说嘛,你们让我吃的太多了,我腰都比夫君还粗了,是个大胖子!夫君被我撞疼了对不对?我马上减肥,我不吃了。”
李乐童苍白的脸色被他逗笑了些,安抚地握了下褚寒的手,“你不胖,朕无事,先出去用晚膳吧。”
褚寒不信,担心地看着李乐童,“可是夫君,你手很冰。”
李乐童的眼睫始终垂着,尽管他已经极力隐藏了,表情很平淡,可躲避着不去看褚寒的眼,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那你帮朕暖暖。”
想要掩藏自己异常的李乐童很温柔,比刚才哄褚寒时还要无意识的温柔。
褚寒皱紧眉,因为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那张脸上,与生俱来的凌厉和压迫感就出来了,灰色的眸子如狼一样,他握紧李乐童的手,“夫君,我帮你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夫君不告诉他,他就不问了。
就像夫君的母妃一样,夫君不说,他就不问。
总有一天,夫君会把他以前的事,都告诉他的。
夫君说了,他超爱他的,不是吗。
李乐童和褚寒出了内殿,常公公仔细观察两人神色,没看到怒意,松了口气,命人传膳。
一顿饭吃的安静无声,李乐童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但注意到褚寒一直在看他,就很慢地又吃了几口,他在不久前发现的,他跟褚寒一起吃饭,只要他放下碗,褚寒就说什么都不肯吃了。
好像在说,“我怎么能比夫君吃的还多?”
于是李乐童就延长了自己用膳的时间,慢一点,褚寒就会多吃一碗了。
但今天太难了,李乐童真的吃不下了,他放下了碗筷,漱口,对面,褚寒也立时放下了筷子,灰色的眸子小狗一样看着他,“夫君。”
李乐童跟褚寒拉开了距离,也离开了那张床,已经好了很多,他嗯了声。
褚寒接过美翠递来漱口的茶水,匆匆漱了一下,然后就起身去拉要离开的李乐童,“夫君。”
天已经黑了,小太监在外面提着灯,等皇上回卧龙殿。
李乐童:“怎么了?”
褚寒微微撇嘴,声音低落,“夫君明天还会来吗?我有点害怕。”
怕夫君又不理他了。
李乐童轻抿了下唇,“会来的。”
他待褚寒还是不好,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患得患失。
他会来的,会一如既往,更好的宠爱怜惜他,只是他不会再欺骗自己,把褚寒当做弟弟了。褚寒不是弟弟,是他的皇后。
褚寒对他,也不是什么亲人的感情。
他要明白并适应这点。
褚寒放心了,高兴地笑道:“那我等夫君。”
李乐童点了下头,带着常公公离开,但今晚,他没有回卧龙殿,而是去了御书房。
看了几份底下大臣递上来的有关乡试的进展后,他像是随口般,问道:“齐王最近如何?”
常公公回忆了一番,神色如常道:“回皇上,齐王殿下还是老样子,他双腿残废,整日闭门不出,很是安分。”
齐王,先皇的九弟,生性残|暴,沉迷美色,李乐童登基前,这个齐王还想争一争,君后手段狠戾,直接将他囚禁在了王府里,扶持李乐童上位。
李乐童登基半年后,收拢皇权,齐王在这时,也发生了一个意外,他从自己王府的屋顶上摔下去,摔断了两条腿,此后性情大变,安分的不得了,一整年都不会出府一次。
李乐童不提齐王,常公公都快不记得他了,实在是太低调了。
“皇上可是要找他?”
李乐童提起朱笔在章程上勾着圆圈,常公公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中尽是厌恶和杀意,他想杀了齐王,但他还有用处,此时不是时候。
“没什么,突然想到罢了。”帝王淡淡的声音在空阔的御书房里响起。
常公公躬了下身,打算强打起精神,今夜也陪皇上一整晚。
皇上这个时候来御书房,很大可能就是要彻夜处理政务了。
李乐童合上章程,道:“常公公下去歇息吧,朕一会儿也回了。”
常公公身后的另一个大太监走上前,“老奴服侍皇上。”
常公公知道皇上是想让他休息,心里很是感动,笑着退下了。
皇上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啊,他还以为在长乐宫里,皇上和皇后剑拔弩张的样子,是不能平静下来了,没成想,两人好好的。
皇上也没动怒,临走前还安抚了皇后。
真好。
常公公退下后,李乐童身上才放出了些冷意,十五岁时发生的事,就连常公公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是君后的人及时赶到,从齐王手里带走了他,可当时被齐王险些碰到的记忆,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即使登基后,他亲手废了齐王的腿,也让他在此后都极抗拒与人亲密接触。
褚寒已是个例外,平日里的搂搂抱抱,李乐童都习惯了,但这一次,兴许是密闭的空间和他与褚寒压倒性的体力差距,让他想起了这段恶心的过往,失态了。
他真的没有因此迁怒褚寒,他知道褚寒是无意的。
李乐童回忆临走时,褚寒小心翼翼和讨好的表情,拧了眉,他不喜欢看到褚寒讨好自己。
李乐童决定明日再多待褚寒好些。褚寒的耳坠戴许久了,一直戴的都是他那天赏赐的那个,他那么爱美,却能每天都戴着那副耳坠,不曾换新。
李乐童想,明日带去几副耳坠给他吧。
可惜他这边不仅没有怪罪褚寒,还想着再多宠他些,远远看了他一眼,跑回去传话的小宫女就不知道了,她绘声绘色地跟云妃描述皇上有多生气,“真的,皇上从长乐宫出来,脸色特别冷,奴婢都不敢多看。”
她知道云妃讨厌褚寒,所以投其所好,把皇上对皇后的不满夸大了说,云妃听着果然笑得很开心,但笑了一会儿,她气得恨恨道:“妒夫!”
皇上整整一个月都没正经来过她们宫里,昨天就来了一会儿,一杯茶都没喝完,那个妒夫,竟然还敢吃醋,同皇上闹脾气!
皇上怎么没干脆直接把他打进冷宫?以后都不再宠他。
云妃又气又觉得畅快,让小宫女从头再细说一遍,让她开心开心。
小宫女很是懂云妃的心,当即变本加厉描述了起来,当晚,云妃入梦时都挂着笑,梦里也是皇上终于玩够了男人,重新宠爱起她们,日日宿在她的云宫……这个梦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云妃醒了,撑着柔软的身子,伸了个懒腰,笑着问道:“今日的早膳吃什么?”
小宫女们低着头,不敢说话。云妃觉得奇怪,“怎么了?”
其中一个大些的宫女,走上前来,一边替云妃穿衣一边道:“皇后娘娘是个有手段的,奴婢瞧见,今日皇上下了朝,便去长乐宫了,身后的小太监,人手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云妃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好像听不懂宫女的话,“什么?”
宫女咬了咬牙,重复了一遍。
云妃:“……贱|人!!!!”
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皇上迷成这样!!
宫女是云妃的心腹,连忙低声哄云妃,“娘娘莫急,皇上月末便要微服出巡,您先忍耐忍耐,局时等皇上离了宫,留一个皇后娘娘,还不是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李乐童要微服出巡的事是无法保密的,皇上不在,上朝就是第一个问题,所以朝臣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但为了保护皇上,他们都有封口令,不许私下传播,也不许张扬出去,将此事压在朝堂中。
至于云妃为什么知道。她当然知道,不止她,静妃也知道,古往今来,说的什么后宫不可干政,其实后宫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云妃想想是这个道理,冷静了下来,但她还是有些脑子的,道:“此事本宫要同静妃商量商量,好了,不要再说了。”
静妃比她有心机,且她拉着静妃,日后还有个垫背的,左右都不亏。
长乐宫里,唯一一个后宫中,真不知道皇帝动向的褚寒,正乖乖坐着,两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倾身,让李乐童帮他戴耳坠,明明美得不行,还要假装疼,轻嘶几声,李乐童就立时停下,手指捏着褚寒的耳垂,俯身仔细地查看,“弄疼你了?”
褚寒觉得李乐童一靠近他,他就舒服地想眯眼,嗯嗯点头,“有一点哦,夫君,你帮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放在昨天以前,李乐童是绝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但他回忆褚寒跟他说的那些,‘如果你爱我,就该抱着我哄我’、‘你爱我,便该仔细地待我好’,还有昨夜的决定,他微微一顿,耳尖有些薄红的缓缓低下了身,当真去吹了。
他不会哄人,可既然褚寒都告诉他该怎么做了,他照着学,总是可以的。
只要无人看见……
清正帝天赋惊人,幼时不曾学过四书五经,后来登基,他也全学会了,如今只是学着怎么怜惜一个人,他自然能学的很好。
褚寒感觉到夫君的靠近,身子一直,不等他震惊夫君竟然真的为他吹吹,他就感觉到了耳边轻软的风,他轰一下,头一歪,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夫君,直挺挺地就往旁边倒了。
啊,好麻……
吹吹都这么舒服,侍寝岂不是更舒服……
好想侍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