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李殊穿上衣服时就在心里想, 比起什么身份与修养,他现在恨不得给楚玉咬掉一块肉来。
楚玉穿戴好衣裳腰带,顺势又搂上了李殊的腰, 紧贴着他的后背开口道:“殿下,别生我的气了, 等回桃源镇后, 我好好给你捏捏。”
“孤要回京城。”李殊语气坚定道。
楚玉说:“这里离京城还有两个时辰的路呢,如今天色太晚了, 山路难行,若是出了事我会心疼的。”
李殊挣扎了两下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奈何楚玉根本不松手,将他紧紧抱着, 任凭李殊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从他手底下挣脱出来。
最终李殊放弃挣扎,只是侧首看着楚玉道:“孤是男子,就算被你……孤也是不吃亏的, 可孤若是告诉陛下与太后, 你不死也得掉层皮。”
楚玉搂着李殊, 又往怀里带了带,贴着他的脸又亲了亲:“殿下,我这一生都是规行矩步的,若为了你不死掉层皮的话, 我十分愿意的。”
“……”李殊意思语塞,他根本不知道原来楚玉的嘴原来这么滑。
楚玉看他气呼呼的模样,不由笑着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殊没好气的哼了声, 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回桃源镇, 回桃源镇,孤累了, 孤要歇息。”
楚玉现下心情大好,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曲了手指吹了哨,在远处吃着草甩蹄的马儿飞快的朝着他飞奔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李殊被他抱着上了马,兴许是顾念着李殊初次,楚玉也将他好好护着,避免马匹跑起来过于颠簸,自然也就跑的比较慢,等他们到了桃源镇也就到了子时三刻了。
楚玉抱着李殊下马,然而李殊却不领情的错开了他想要扶上来的手,状若平常的迈步进了客栈,敲响柜台,将埋头在柜台里打盹儿的小厮叫醒。
“二位客官要住店么?楼上还有上等客房,小的领二位公子去。”那小厮殷勤的揉着眼睛,笑着出了柜台,迎着他们二人便往楼梯口走去。
就在他们要上楼的时候,忽然听到这外头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甚至还有马匹铃铛的声响。
楚玉下意识将李殊护在身后往门口望去,只瞧见一些穿着粗布窄袖衣衫的男男女女走进了客栈,一行十余人,皆是身形板正的人。
“有人么,住店。”为首的男人是年过半百的男人,方巾裹着发髻,斯斯文文的像个教书先生。
小厮听见了招呼忙迎上去,略带歉意道:“客官,咱们客栈地方小,怕是容不下这么多人啊。”
“不打紧的,我们两人三人一间挤挤都可以,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还请小二哥安排一下。”那书生模样的男人朝着小厮拱了拱手,脸上也挂着和善的微笑。
李殊也道:“出门在外不容易,小二哥就给他们安置一下,大不了我们自己上去。”
听李殊如此说,那行人也朝着他递来了视线,也得向他拱手示意,表示道谢。
李殊颔首回礼,却在抬眸间见一位年近不惑的男子正直勾勾的看他,眼神里有些诧异和疑惑,复杂的让楚玉都蹙起眉头,又将李殊往身后带了带,最后握着他的手腕带他上了楼。
等着楚玉关好门,楼梯处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小厮安排房间的声音。
楚玉戒备的站在门口,开了条缝往外面看去,神色冷峻的注视着外头走上来的人,直到看见那位眼神复杂的男人时,楚玉整个人都警觉了起来,甚至下意识的关上门。
正在宽衣的李殊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楚玉故作轻松道:“没什么,殿下你先睡吧,我守着你。”
李殊听着其他房间传来的声音,又看着楚玉:“放心吧,他们与孤素不相识,也不知道孤是谁,不会有问题的。”
楚玉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李殊耸耸肩,脱掉外裳,拖着疲乏的身体躺上床,只是刚坐到床上,就被某处刺激的站了起来,甚至疼出了眼泪,他有些狠狠地看向楚玉,又气愤的抓起枕头往他身上砸了过去。
好在楚玉身手敏捷,将枕头紧紧的抱在怀里,走过去将枕头放好:“睡吧。”
李殊恶狠狠的看着他,用力把楚玉推到一边,忍着不舒服躺上床,扯过被子过来盖好,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却不知为何只要一闭上眼睛,他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在客栈大厅里见到的那个男人。
他虽年近不惑,却是身形板直,有种威武的气势,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复杂,好像认识他一样。
就在李殊疑惑之际,房门被人呢敲响,李殊翻了身便瞧见楚玉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正是之前在楼下见到的那位,他十分有礼貌的向楚玉揖礼后,诚挚道:
“我们是百祥戏班的,此次是去京城讨生活的,方才多谢两位公子仗义执言了。”
楚玉回道:“都是小事,况且我们也没做什么。”
那男人又道:“之前看二位衣着不俗,想来应该是京城人士,我听说京城有位怀王殿下,是个心存百姓之人,眼下我们进京也想让怀王殿下来看戏,公子觉得怀王殿下会来么?”
楚玉道:“怀王殿下是皇亲,听闻他是心存百姓,至于能否见到他,我也不知道,不能帮到先生了。”
男人应了一声,有些失望的颔首,又向楚玉揖礼后,这才转身离开。
等楚玉关好门回转身时,李殊也翻身过来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疑惑。
楚玉走过去坐在床边道:“殿下睡吧,我守在这儿,保准没人能来伤害你。”
李殊却道:“你有没有觉得他怪怪的,他凭什么从你我衣着上断定我们是京城里的人,还向你打听怀王的事,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啊?”
楚玉认真点头:“是很有嫌疑,百祥戏班,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戏班子,明日我们去于归汤泉,我到时候让景修差人去查查他们的底细,既然是在京城,应该就更好查了。”
李殊直勾勾看着楚玉,一改此前的不满,反而格外认真:“我总觉得他很熟悉,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楚玉有些疑惑:“难道是殿下此前微服出巡时见过?”
李殊摇头:“说不好,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楚玉爬上床躺在李殊身边,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安抚似得轻拍着他的后背。
而李殊也十分乖顺,似乎在楚玉的怀里他能够安心一样,自然也没跟他闹脾气,只是静静地由他抱着。
楚玉道:“殿下莫慌,一切有我在呢,无论他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嗯。”李殊轻应着。
其实在这么久的同床共枕里,李殊早就习惯了楚玉的存在,虽然他会觉得楚玉骗他而生气,但是他更生气的是楚玉会不喜欢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他。
他虽身在皇室,是在兄嫂和侄儿的呵护下长大,可他并未享受过真正的父母之爱。
他们是兄嫂侄儿,却也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后,不能任由他撒娇耍赖,他们越是纵着他,他就越是要规行矩步,不能行差踏错。
李殊这前半生看似活的潇洒恣意,实则个中艰辛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唯有楚玉,李殊希望能够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不过片刻时辰,楚玉便听见怀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他垂眸看着那个睡着了会拧着眉头的李殊,笑着又将他搂紧了些。
这一夜他注定是无眠的,他此刻满心欢喜,却又警惕与他们同住的百祥戏班,如此交杂着,他就只想守着李殊,让他好好睡觉。
.
翌日一早,等李殊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的那瞬间才发觉腰腿好像不是自己的,那酸爽的滋味让他在心里又将楚玉骂了个狗血淋头。
正当他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时,楚玉正好推门而入,手里还提着食盒,看着李殊满脸愤恨的起来穿着外裳,他忙上前把食盒放在桌上:
“我亲自去后厨为殿下熬的粥,这里食材简陋,也没什么小菜,不过我在粥里放了糖,很好喝的。”
李殊没有理他,只是艰难的穿着衣服。
楚玉摆好粥以后立马殷勤的迎上去,亲自为李殊穿着衣裳,系着绳结,又为他打好腰带。
李殊倒是十分心安理得的抬起手,等着楚玉伺候他穿衣,然后再去喝着粥:“一会儿还要回去于归汤泉么?”
楚玉点头应道:“昨儿个我还没好好泡温泉就被殿下带着走了,殿下得陪我回去一起泡。”
“呵,孤偏不。”
李殊冷笑着,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滋味,就恨不得给楚玉打一顿,还要与他再泡温泉,大约是脑子短路了。
然而……
“小皇叔,您这腰是怎么了……”
李殊前脚刚被楚玉带回汤泉客栈,迎面就撞上了陈流叶,李殊原转身想走,奈何腰上有些疼,连带着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怪异。
陈流叶也是好心,忙上前来关心他。
李殊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直说他被楚玉给非礼了吧,所以只能尴尬的笑着,还没开口就听得楚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殿下昨儿个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伤着腰了。”楚玉说。
陈流叶一脸恍然大悟,却又十分疑惑:“可我记得小皇叔你最擅长的就是骑马啊。”
楚玉道:“殿下选错了我的战马,故而才受了伤,陈二公子还有要问的么?”
“没了没了,小皇叔,要不要我去给你找大夫啊,腰上可是大事,马虎不得的。”陈流叶说。
李殊依旧笑的尴尬且腼腆:“不……不用了,孤没事,孤回京城养两天就好了。”
说罢他朝着楚玉递去一个眼刀,然后甩开楚玉的手倔强的往楼上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