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李殊没有承认, 总觉得那种偷看的事不是君子所为,更难以启齿。
他说道:“也是,你喜欢谁那是你的事, 孤何必操心你的婚事,这会儿好受多了, 不用你揉, 我自己来。”
李殊远离了楚玉,翻身过去盖上自己的被子, 虽然心里五味杂事,心绪又乱, 却始终都不回头看他一眼,只是兀自睡着。
楚玉心里大约有了些许的猜测, 忙凑近了李殊的耳边问道:“我不喜欢野利云哥,此前都托殿下拒婚了,她今夜来找我不过是再次与我私下确认罢了。”
李殊道:“与孤无甚关系, 睡了, 你不许说话。”
楚玉:“……”
李殊听见身后没有声音, 心里也气呼呼的,闭着眼睛装睡就是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楚玉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躺回自己的床上去盖好被子,又不舍得看了李殊一眼, 知道他心里还在气着,明明他都解释过了,李殊还在生闷气, 也不知他生气的点在哪个位置。
他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李殊却因为心里憋着气怎么都睡不着,爬起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看着楚玉熟睡的模样, 此刻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在气什么了。
楚玉的睡颜精致无双,尤其是紧闭双眼后就连眼中的凛冽都少了几分,五官轮廓看着十分柔和,尤其是眼角下的泪痣,越发为楚玉的这张脸衬托的经验绝尘。
李殊叹了口气,穿上外裳出了门,打算找个没有楚玉的地方静一静。
他好像从来没有为一个人找个抓耳挠腮过,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所想所虑皆有楚玉。
就连曾经喜欢到不行的楚姑娘,此刻他都已经想不起当初见面时的情形,甚至连她的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李殊颓丧的坐在小花园的凉亭里,借着昏暗的光线,继续垂头丧气的回忆着自己关于楚玉的过去与点点滴滴,明明他之前还将楚玉视为敌人,怎么这大半年过去,越来越舍不得他了呢?
“唉——”李殊又长叹一声。
忽的,假山那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殊当时便被吓得汗毛炸立,双腿发软到险些站不起来。
他双手死死地扣着栏杆,双目圆瞪,一瞬不瞬的望着假山那便,生怕从那黑咕隆咚的地方冲出什么怪物来。
晚风撩过他的裳摆,有些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也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只是风吹的声音。
李殊松了口气,也放松了警惕,刚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言理舍,就听见那假山后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只是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的什么,不像是高丽语,反倒有些像扶桑话?
李殊愣愣的站在远处,听着假山后的异声,忙悄没声的走了过去,借着微弱的光能瞧见小树后有一个人塌腰扶着假山,衣衫半挂,而他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抱着他在辛勤劳作。
李殊看呆住了,一时不知道是该如何不出声的离开。
尤其是他看到那半挂的衣衫是女子穿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德川吉保的未婚妻,和宫音羽。
他们的民风如此开放么?李殊内心感觉到了震惊。
李殊也没有如此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自然转身就要走,却不料被身后的人用扶桑话叫住。
反正他也听不懂,只管埋头往前走。
岂料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李殊越走越快,却也发现脖子勒得慌,险些喘不过来气。
他捂着脖子停下来,转头便瞧见了身后站着的吉野津,他立马捂住脸道:“孤什么都没看见,你赶紧放孤回去。”
吉野津低沉着声音道:“不行,你都看见了,活不了。”
李殊一听,松开手直视着他问道:“你知不知道孤是谁?孤是陛下的亲皇叔,是连高丽贵公子都敢审问的人,你想杀孤,就不怕孤现在喊一声,所有人都能赶过来,看你和那位和宫姑娘在做好事?”
“你……”
“阿津。”
就在吉野津要对李殊挥舞拳头的时候突然被另一个声音制止,和宫音羽已经穿好的衣裳,红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只是让李殊没想到的是刚刚那声音分明是个男的!
和宫音羽是男的!
李殊被震惊的一时回不过神来,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走来的和宫音羽,看着他向自己行礼后,李殊才仔细打量着他问道:
“你是……男的?”
和宫音羽道:“是。”
回答的字正腔圆,毫不掩饰。
李殊这下确信了,但又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他还是有些想不通,却也连忙摆手道:“孤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提及此和宫音羽的脸就愈发的红了,他缓缓低下头后,小声且诚恳道:“我们只是情不自禁……怀王殿下,还请您不要说出去。”
李殊也不傻,那样香艳的场面他即便是能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
故而他道:“孤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自然不会说出去,只是你不是德川的未婚妻么?这在我们中原,算背德,是不耻的。”
“弦羽是我的爱人,我们是名正言顺的,不是什么背德。”吉野津听到李殊如此说,立时便将和宫音羽护在身后。
李殊自然也听出了吉野津话里的名字突然变了,又探寻的看向和宫音羽。
和宫音羽叹了口气,神色也有些哀伤,他道:
“我原名叫弦羽,音羽是我的双生妹妹,原本该是她成为德川少主的未婚妻,可她有心上人,便誓死不从,在订婚前夜便偷跑出去。我自幼长的便不高大,就连母亲都说我应该是个女儿家才对,所以在音羽离家出走后,父亲为了避免家族遭祸,便让我扮成音羽的样子去了德川府,德川少主受不了我父亲的欺骗,自然对我十分冷淡,也不愿和别人结亲,说是要惩罚我到死去,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他的原谅,所以才有今天的局面……”
李殊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故事,真是好一个李代桃僵,这天下之大,真的是无奇不有啊。
“那你们……”李殊又问。
吉野津望向和宫弦羽,神色神情,就连语气也柔和了起:“我们是恋人,是不可分开的,是在他去德川家前就成为了恋人,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
李殊瞧着他们的样子,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恰逢此刻晚风吹过他也有些冷,不由抱着手臂搓了搓,说道:“快入冬了,很冷的,孤得回去睡觉了。”
和宫弦羽朝着李殊款款施礼,又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自然也看的李殊有些心软,忙道:
“放心吧,孤不会说出去的。”
听到他再次承诺,和宫弦羽的脸色也露出了笑意,望向吉野津时眼角眉梢都透着幸福与喜悦。
李殊瞧着他们的样子,也没再留恋,连忙转身便飞快的离开了小花园,逃似得朝着言理舍奔快步走去。
李殊悄没声的推开了卧房的门,听着屋内的动静确定楚玉睡的沉,也就放心了不少。
他脱掉外裳,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屁.股刚刚沾到床边腰上便缠上手臂,用力往后一捞,李殊整个人便倒在了床上,等反应过来就瞧见了趴在自己上面的楚玉。
他道:“你……你怎么醒了?”
楚玉道:“你不在,我就醒了,怎么大半夜不睡去哪儿了?”
李殊看着楚玉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就回想到那次楚玉与他的亲吻,就连现在唇上都还能清楚的记得楚玉的唇是如何的柔软。
他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楚玉是故意的,还是受了迷.香所致,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心跳很快,甚至并不厌恶,更甚者还有些害羞。
忽然他问道:“楚玉,你真的是断袖么?”
楚玉没想到李殊会没头没脑的问这么一句:“什么?”
李殊咬紧牙关,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楚玉似乎也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了,故而郑重其事道:“我是断袖,不喜欢女子,不喜欢云哥公主,今夜与她相见也不过是与她说明实情,我此生都不会与女子成婚。”
李殊的心跳有些快,舔了舔嘴唇,问道:“那你……那你喜欢的,是我么?”
楚玉有些茫然,明明他嚣想了李殊那么久,可如今听着他这么直白的问出口,自然也愣了愣,最后却还是郑重其事的点头应着:“是,从初次见你就喜欢你了,我一直没挑明是怕你会赶我走,一直在试探,是想你有朝一日能接受我,我的殿下,那你会赶我走么?”
李殊听着他直接的告白,紧抿双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玉大胆的将李殊抱住,俯首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殿下,告诉我,你会不会赶我走啊。”
李殊的心跳有些快,尤其是被他这么一抱,耳朵也瞬间通红滚烫,他道:“不……不会。”
楚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不由唇角上扬,越发大胆的吻上李殊的耳垂,而李殊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赶忙手脚并用的将楚玉从自己身上推开: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楚玉直勾勾的看着他,甚是不解。
李殊道:“楚玉,你说男的为什么会喜欢男的啊?”
楚玉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才道:“情这个东西哪里有为什么,惺惺相惜,心心相印便是喜欢,不拘男女罢了。”
李殊听的似懂非懂:“那孤为什么会介意你和云哥公主相处啊?”
“大约是害怕我说我是断袖是假,这样就不能只守着殿下你一个人,你很想我留在你的身边。”楚玉勾唇一笑,直视李殊道,“殿下,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想法很霸道啊?”
李殊嘁了声,被戳中心思般躺下,整个人都蜷缩进了被子里,嘴硬道:“孤是天底下第二尊贵的人,孤就霸道了,怎么样。”
楚玉笑着也进了他的被窝,不顾李殊的挣扎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道:
“我可以只守着殿下一个人,只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