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大人, 这不公平,我们不信怀王殿下会是第一名。”
“怀王殿下的在京城.的.名声有所耳闻,甚至怀王殿下不学无术, 气跑好些位先生这都是有记载有人证的。”
“祭酒大人就为了往怀王的脸上贴面子,难道就可以不顾我们这些日夜苦读的学子了么?”
…………
以沈睿为首, 联合上三学的其他学子皆向宋敏峰开始发难。
他们人多势众, 此刻七嘴八舌的吵开,竟将庭院里那几棵树上的知了声音都盖过了。
宋敏峰看着群情激奋的学子们, 一时也左右为难。
若按照他们的要求彻查李殊的试卷及阅卷博士,自然是伤了皇族的颜面, 太后及陛下有多疼爱李殊宋敏峰也是知道的,不然秦潋与苏彻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分明都有前车之鉴了,这些个学子竟然还要去找李殊的麻烦。
可若是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彻查,想必他们也是真的会罢课, 最后要是再闹上朝廷的话, 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皇帝会如何看他?
如此一件小事都无法平息, 是否还能再胜任国子监祭酒的职位?
这上三学的学子与怀王李殊,两边的势力都牵扯着宋敏峰,这让他显得十分为难,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决断。
楚玉站在李殊身边, 侧首看着他问到:“你有把握么?”
李殊扬唇灿然一笑,楚玉便立时明白过来。
如果庭院里太吵,得让他们安静下来。所以楚玉一不做二不休, 展臂用了轻功跃上屋顶, 捡起祭酒堂的瓦片便丢掷到沈睿的脚边炸裂开来。
沈睿惊叫着退后一步,看着瓦片在脚边碎裂, 他惊慌抬头看向屋顶上的楚玉,怒道:“楚同窗这是想替怀王殿下杀人灭口么!”
楚玉拍了拍手,从屋顶跳了下来稳稳落地,他笑道:“不是杀人灭口,是想告诉你若冤枉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沈睿冷哼:“我冤枉,我冤枉谁了?难不成怀王殿下金尊玉贵到,连合理的怀疑都不行么?陛下都在广开言路,虚心纳谏,怎么偏就怀王说不得质疑不得,难道说这其中是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么!”
楚玉刚要反驳,就听到李殊道:“楚世子别动气,他们既然以弧孤的名声来断定孤考第一的作弊,或者是阅卷博士放水,那么你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会都歧义。”
一众学子散开条道,李殊负手缓步而来,走到宋敏峰面前揖礼拜道:“祭酒大人也不必为难,今日之事不用祭酒大人裁决,等会儿京兆尹会来国子监一趟,不防咱们去趟聚贤殿前的广场上等着。”
宋敏峰面露惊讶:“京兆尹为何要来?”
“因为一些关于孤的事儿要解决。”李殊笑着道,“祭酒大人也不必惊慌,今日质疑孤是否有作弊,高呼彻查的人,孤也不会放过。”
“你什么意思。”沈睿突然辩驳道,“怀王殿下难道比陛下还横行霸道,都不能质疑么?天子尚且还有虚心纳谏的胸怀,殿下身为皇亲难道如此小肚鸡肠么?”
李殊回身一耳光甩到他的脸上,那下手之敏捷,声音响亮到整个庭院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以宋敏峰为首的那些国子监负责人也是一脸惊愕,不敢插言。
此刻的庭院中蝉鸣声格外刺耳,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李殊神情严肃,直勾勾的看着,正色道:“对陛下如此不敬,该打,陛下何等胸怀,岂是你等能够拿来用作压迫他人的借口?”
沈睿直勾勾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楚玉虽绷着脸,可瞧见方才李殊那气势,胸口的那颗心便跳动的十分厉害。
略微颔首,瞧瞧展露出他有些欢喜的笑意。
怀王殿下这只小老虎发威,还真比平常小白兔的样子更好看,果然是他看上的男人。
李殊轻咳一声,楚玉连忙收敛起笑意,再次绷紧了脸颊。
李殊继而看着祭酒堂庭院中的这些人,迈步走上了台阶站到了宋敏峰旁边:“你们觉得孤作弊,觉得阅卷博士是觊觎孤的身份给朕放水,觉得不公平,孤觉得如此便公布了孤的试卷是孤的蔑视,也让孤觉得承受了不白之冤,虽然这律令写了法不责众,但是孤今日偏要问上一句,你们这么多人来质疑孤,是受了谁的指使,若孤清白,又由谁来像孤道歉,并且承担此事带来的后果呢?”
原本之前还吵的比蝉鸣声还大的监生们,此刻却都静默了,一个个的站在远处,并无一人开口。
李殊冷笑道:“好啊,没人来担责是么?那也就是说,你们不要祭酒大人彻查了。”
沈睿眼神闪烁,却依旧冒头道:“我们要求彻查,也正是为了还殿下一个公道,若是今日不彻查,势必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所以彻查一次,永绝后患不好么?”
李殊:“孤同意查啊,可查出来孤是清白的,难不成还要感谢你们罢课示威,让人来查孤么?”
“那是自然。”沈睿回答的十分铿锵。
李殊冷笑,指着沈睿道:“孤瞧出来了,他们都没说话,就你一人冒头,那孤就请祭酒大人与监丞司业,还有崔博士做个见证,若孤是清白的,没有作弊,便由这位沈公子一力承担所有责罚,若孤作弊了便离开国子监,甚至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如何?”
听到李殊下了如此重注,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谢长廷与封越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可瞧见他这话出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陈流叶笑着看向陈登:“阿兄,我觉得这沈睿的好日子到头了。”
陈登也轻应了一声,可眼眸中还是露出了些许的担忧。
此事交由等会儿会来的京兆尹审理,无论此事的结果如何,势必会对李殊那原本就没多好的名声更加雪上加霜。
他侧首看着陈流叶,凝思许久道:“流叶,阿兄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陈流叶的笑容瞬间暗淡下来,似有些害怕的开口:“什么事。”
陈登附在陈流叶耳边,耳语几句后,却见他瞪大了双眼,透露着惊讶的且欣喜:
“阿兄,我真的可以这么做么?”
陈登点头:“是,若是父亲要罚你,阿兄替你担着。”
陈流叶笑的十分开心,怀揣着满心的欢喜便逃出了祭酒堂,不知去向了何处。
谢长廷茫然的看着他俩:“你们兄弟俩在商量什么事呢?”
陈登神秘一笑:“好事。”
可封越看到陈登那笑,总觉得他口中所谓的好事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宋敏峰也在沉思,片刻后才道:“殿下,这个惩罚会不会太重了些啊。”
楚玉道:“让殿下离开国子监,甚至名声更差些不正是他们所求么?既然殿下都如此自证了,那么既然沈同窗要受罚,自然也得同等啊,无证而告是为诬陷,既然是诬陷,那么就得按照诬陷罪名来判,此外沈同窗也得离开国子监,甚至还要昭告天下这沈同窗是如何诬陷的。”
沈睿惊愕的看着楚玉:“你什么意思?”
“当然做前车之鉴,莫叫他人再做诬陷之事啊。”楚玉说,“按律行事,我没有动私刑你就偷着乐吧。”
沈睿听着他这番像是恩赐般的语气,登时气的不打一处来。
李殊道:“孤觉得楚世子说的在理,既然你们罢课示威,那么怎么能雷声大雨点小,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呢?若是此事传扬出去祭酒大人的颜面何存,孤的颜面何存,陛下的颜面又当何存呢?”
沈睿能搬出陛下,李殊当然也可以。
而且他一说,宋敏峰自然也不好反驳,当即与司业监丞他们商量了一下,也觉得这个决定可行,便都认同了。
沈睿倒是被吓到有些脚软的后退两步,李殊只当没看见,他道:
“走吧,一会儿京兆尹及京兆府的官差也差不多该来了。”
众人应声,自然也就是跟在李殊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聚贤殿而去。
别说是上三学,得了消息的下三学学子们也都纷纷停了课,鱼贯而出的从各处的教室冲去了聚贤殿,非要一睹今日在国子监发生的大事。
京兆尹在国子监升堂,生平还是第一次见不说,审的的还是皇亲国戚,有这样天大的热闹可看,自然也都无心读书,一窝蜂似得,聚集在了聚贤殿前的广场上。
甚至还有些不怕事儿大的,在得了李殊的吩咐后便跑进了聚贤殿去搬了桌椅出来,作为京兆尹的临时公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京兆尹与京兆衙门的官差,甚至还带了一些人自国子监门口而来,只是他们刚进国子监的大门后,这厚重的大门便被国子监内的护卫关上了。
京兆尹见着李殊,忙揖礼深拜,算是全了礼数:
“还未曾想过在国子监审案,这还是头一遭啊。”
李殊笑道:“府尹大人上座吧,今日你来审案,孤是两件案子的重要人物,你也不必有压力。”
刚要落座的京兆尹突然站起身来:“什么?两件案子?”
李殊笑眯眯的指了指与他们一道来的那位书生,个子瘦小,衣裳也十分陈旧,许是因常年用过读书,这眼圈下还带着些许的乌青,他畏畏缩缩的,躬身站着,实在是不像一个会攀诬他人的人。
李殊凝视着他半晌,随后道:“喏,他告孤抄袭,这大理寺少卿家的沈公子告孤考试作弊,要求彻查阅卷博士是否放水,所以是两件案子。”
李殊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使得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怎么还有人告怀王抄袭,这又是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