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谷吉道,“好侄儿,别怪叔叔心狠了。”
待秋谷吉凌空一跃,向裂魂阵注入第一道灵力,数名弟子同时注入灵力。
血色浩瀚大阵升起,磅礴的煞气铺底盖地而来,一次又一次,撞击着他的神魂。
陵亦感受到万剑穿心之痛,他喘息着,面色虚白。
疼,实在是太疼了。
越阡陌听他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声,一声声入耳,令人心碎,目不忍视。
越阡陌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太漫长了。
陵亦这样,不如死去,反而少受些折磨。
陵亦体内的不死鸟血脉,在他濒死之际,一声清鸣,显出巨大的神鸟之魂,照亮了整个地牢。
甚至,那些割裂陵亦神魂的煞气,都被不死鸟的火焰,燃烧殆尽。
秋谷吉没想到,陵亦与不死鸟,二者神魂,早已融为一体,这一定是兄长的手笔。
“殿主,裂魂阵被不死鸟的火焰毁坏,已经没用了。”
秋谷吉苦心孤诣寻找秋亦陵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无法得到不死鸟。
既如此,秋亦陵对他来说,已经是无用之人。
还是杀了吧。
陵亦此时,进气已没有出气多,奄奄一息。
秋谷吉掌心灵力汇聚,正待一击杀了秋亦陵,以解心头之恨。
谢翡为了救人,在外面引起了无数骚乱。
“住手。”
谢翡挟持秋亦帆出现在地牢门口,“放了他们二人,不然,我就杀了你儿子。”
一个弟子慌张而来,“殿主,不好了,藏书阁失火了。”
有一个弟子而来,“殿主,有人挟持了小殿主。”
没想到,看到挟持小殿主的人,出现在这里。
谢翡面色如冰,冷酷的道,“秋殿主,我放的那把火很旺,你确定要跟我在这里僵持下去吗?”
秋谷吉收回掌中灵力,“放了我儿子。”
谢翡目光落在越阡陌身上。
秋谷吉收了神通。
越阡陌恢复自由,扶着昏迷不醒的陵亦走过来。
谢翡让越阡陌他们先走,自己带着秋亦帆殿后。
出了洞口,秋亦帆道,“先别松开我,我给你们带路,我们从后山离开,那儿有一条下山的近道。”
谢翡怀疑他的说话,有陷阱。
“相信我,我虽然不喜欢秋亦陵,但是我也不希望他被我父亲所杀,否则,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远处藏书阁的方向,黑烟滚滚。
秋谷吉气的差点失去理智,不顾儿子秋亦帆,对谢翡他们动手。
到底是克制了怒火,“派弟子们,都去藏书阁救火。”
随后对谢翡他们道,“我放你们走,你们把帆儿放了。”
隐在洞穴暗处,谢翡推开秋亦帆,一手抱着陵亦,一手拉着越阡陌,释放魔纹,身形快如鬼魅,动如雷霆,朝着洞穴深处前行。
秋谷吉见到自家儿子,再要追上去。
涅槃境的修为,竟然在洞穴深处,察觉不到丝毫灵力波动。
竟真的让他们跑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让他们毁了藏书阁。
秋亦帆跟在秋谷吉后面,“父亲,对不起,是帆儿的错。”
“跟你没关系,是父亲大意了。”
秋谷吉赶往藏书阁,查探藏书阁被毁的情况,暂时歇了追踪他们的心思。
看着毁坏大半的藏书阁,心疼不已。
谢翡三人,逃出生天,离开山河殿。
陵亦的身体非常烫,仿佛他的皮肤下,有一道道火焰燃烧。
谢翡抱着他的双手,被烫的发红。
这种情形,谢翡不知道如何办。
越阡陌更不知。
“秋谷吉对他做了什么?”
越阡陌讲了之后,“难道,是那不死鸟的火焰。”
谢翡想到,或许只有阁主能够救得了陵亦。
一路不敢懈怠,日夜赶路,赶回陌桑阁。
路上,越阡陌更是将山河殿之遭遇,尽数告知阁主。
游舟大惊失色,没想到陵亦伤得这般重,恶狠狠的瞪着谢翡,“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
弑师!
游舟抱着陵亦入了密室,命有棋,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游舟怎么不知,笨蛋师娘,做了傻事。
不死鸟血契一旦解开,不仅自己会死,就连师父也会死。
他燃烧自己的神魂,阻止不死鸟的血契被裂魂阵冲破。
这就是为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二人,只有陵亦受重伤,谢翡完好无缺。
游舟将陵亦放到千年寒冰床上,双手颤抖,启动法阵。
为今之计,只能用寒冰法阵压制他体内狂暴的不死鸟真火,再想法子修复他的神魂。
几百年了,好不容易重新来过,他可不希望,再出意外。
游舟面沉如水,手上动作不断,待寒冰床上的陵亦,体温降下来。
他才松了一口气,失去力气,坐在地上。
游舟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感觉都发臭了,这是过去了多久。
出了密室,问有棋,才知已过去了半个月。
“谢翡人在哪里?”
“回禀阁主,谢翡不在落安城。”
“什么!”游舟是真的生气了,“无论他在天涯海角,通知越阡陌,带着人把他给我捉回来。”
有棋道,“属下有派跟踪他,他救了天道门的赢离,躲在、躲在中陬。”
“赢离?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谢翡回来之后,还没有喘息的机会,便接到赢离符文传讯,急急的离开。
游舟双眼微眯,语气危险,“所以,他根本没确认,陵亦是否安然无恙,便离开了?”
“也不能这么说,谢翡离开之前,说陵亦要是没事了,让我告诉他一声。”
游舟冷哼一声。
“阁主,尊上已寻你好几次了,每次都发了一通脾气,要不,你先去看看他?”
“那也得等吾沐浴更衣再说。”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弟子们都说阁主屋中藏了人,本尊今日倒是要瞧瞧,你藏了谁?”幽浮很气,脸色臭的很。
密室的机关,只有游舟和有棋知道。
“有棋!”
有棋看了游舟一眼,见他点头,才打开密室。
疾步冲进去,发现床上躺着的人是陵亦。
幽浮上下打量游舟,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又有些一言难尽,皱眉沉思,“你竟然有这种癖好?要是你喜欢,本尊也不是……”
游舟连忙叫停幽浮,“尊上,无论你刚刚想的是什么,那都不可能是我的癖好。”
幽浮,“那你把他关在密室作甚?”
“陵亦神魂受伤,只有寒冰床能压制他体内不死鸟真火。”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救他,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办法?”
“本尊可把真真叫回来,神魂修补术法,对她而言,不在话下。”
“尊上不是罚她去幽草涧了。”
“本尊早就原谅她了,就是事情太多,忘记叫她回来了。”
游舟真不想腹诽,尊上每日吃吃喝喝,谈风弄月,各式美人相伴,怎么就事情太多了。
没做一件正经事,怎么就事情太多了。
这话要是被真真听到了,大概会伤心死吧。
要说整个落安城,最喜欢幽浮的,无人出其右,非真真莫属。
霍真真何许人也,乃是一位琴修,容貌出众,琴技了得,也是一名琴痴,只因喜欢上幽浮一把收藏的古琴,付不起金叶子,于是就赊了金叶子,写了欠条,留在幽浮身边,日日弹琴抵债,从而一发不可收拾,竟然喜欢上幽浮。
然后,游舟小施计谋,真真失宠了。
幽浮把她打发去了幽草涧,真真伤心之下,摔了古琴,真的去了幽草涧,一去数年,安安分分守着幽草涧。
有修仙者曾听霍真真一曲,能破劫升境。
游舟有点难以理解,这样一个奇女子,为何偏偏喜欢幽浮?
难道跟自己一样,脑子有问题。
他倒是挺欣赏霍真真率性而为的性子。
霍真真除了琴修之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独步天下的藏步师,以琴音修补神魂,造诣出神入化。
游舟以为,霍真真会生幽浮的气,不会再回来。
毕竟当时,霍真真摔琴之后伤心离去。
没想到,幽浮传讯,不到半日,霍真真回来了。
原本喜欢绫罗绸缎,总是一身霓裳羽衣的真真仙子,此时,一身素白的男装打扮,高马尾,额前碎发垂在两鬓,精致五官不施粉黛,长身细腰,自成一派俊秀风流。
真真仙子,多年不见,怎么变成了真真仙君?
游舟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真真?”
真真小声的应了声。
坐在贵妃榻上的幽浮扶额,“本尊也是见过世面的,没想到,竟没发现,真真多了穿男装的癖好。”
游舟心思复杂,不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请真真帮忙。
没想到,男装扮相的真真腼腆,连正常交流都困难。
游舟问其原因。
真真不答。
游舟转头,看向幽浮,示意他问。
真真低头,微弱的“不弹琴,就会变成这样。”
所以,还是幽浮的话,管用……
不过,此时游舟也顾不得计较这个,“真真,你喜欢什么琴,说出名字,吾都给你找来。”
幽浮冷了脸,“游舟你什么意思,她想要什么琴,你都给她找来,之前,我跟你提了易水琴,你怎么说太贵,不买。”
游舟唇角微弯,“买。”
一把易水琴,三百万金叶子,游舟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幽浮这才收敛了怒容,“真真,说吧,你要什么琴,不必客气,就当本尊送你的。”
游舟唇角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是啊,真真,说吧。”
“九、九泉琴。”
幽浮没想到,她还想要那把摔坏了的九泉琴。
幽浮好古琴,那把被摔坏的古琴,他早些年,闲来无事,自己修好了。
弹是能弹,只不过外表丑了些。
于是,让有书从他的琴室拿过来。
真真抬头,“救人、可以……真真、要、留在尊上、身边……”
游舟,“……”
幽浮打了个哈欠,“留下就留下吧,陌桑阁不缺你一碗饭。”
游舟,“……”
真真双眼放光,羞涩的露齿一笑。
游舟,“……”
要不,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幽浮邀功似的,对游舟说,“看本尊,帮你解决了。”
算了,无论如何,先救师娘再说。
待救了师娘之后,一切再从长计议吧。
没想到,抱着琴入了密室的真真,看着寒冰床上的陵亦,面红耳赤,羞羞答答的道,“他真好看……”
游舟没想到,她这么快移情别恋,眼中再无幽浮。
不等游舟说话,便席地而坐,拨弄琴弦调音。
琴声悠扬,琴音幻化如泉水,一条条银色灵鱼从琴弦迸发,在偌大的密室遨游。
游舟感觉到体内久违的灵力涌动。
幽浮更是沉浸陶醉其中。
那一条条灵鱼,最后汇于陵亦的四肢百骸,吞噬真火灰烬,修补他的神魂。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床榻之上的聆枢,幽幽转醒。
游舟展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真真起身,小跑过来,握住聆枢的手,情真意切,“你,你可要道侣?”
聆枢刮了一下真真的鼻子,笑着问游舟,“哪里来的小可爱。”
“我不是小可爱,我叫霍真真,美人,你是谁?为何我一见你便心生欢喜。”霍真真羞涩的捂着胸口,“这里,喜欢你。”
幽浮经历过被霍真真热情表白,习以为常。
聆枢哈哈大笑,“你叫我美人?”
霍真真点点头。
“你才是美人,而美人一般都是矜持的,一见面就要跟人家结道侣,这可不行……”说完,又是魅惑人心的一笑。
游舟暗叫,糟糕,这不是给师父找了个情敌回来。
师父不争气,师娘要跟人跑了。
想想此时师父,也不知在何处,反过来想想,又觉得自作自受,活该,不值得被同情。
游舟又问了几句,真真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家里还有谁?住宅哪里?
真真一一回答。
游舟语气温柔如水,令游舟都吃起了醋。
幽浮皱眉,“你是谁?你不是陵亦?”
虽然,他跟游舟的徒弟陵亦长相一模一样,但是他绝不对认错,眼前的人不是陵亦。
游舟推着幽浮出去,“尊上,晚点我跟你解释。”
又把师父的情敌霍真真给推出去。
“师娘,你、你是有家室的人,刚刚那样的行为,很不妥。”
“有何不妥,反正,你师父马上就死定了。”聆枢语气意兴阑珊。
“呃……他是没恢复记忆,恢复记忆的师父,他心中只记挂着你。”
“不用替他辩解,我已听到你说的话了,他去找梅寒了。”聆枢目露杀气。
“……”游舟,师父,徒儿尽力了,到时候,要是被打,你自己受着吧。
聆枢越想越气,一掌拍碎了座下的寒冰床,只听喀嚓一声,裂出无声碎冰纹。
牧流,你竟然又一次挡在梅寒前面。为了他,竟然赶我走,害我被一个小喽啰截住,遭受裂魂之苦。
这笔账,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清算。
“师娘,您息怒。”
千年寒冰床,是他的至宝啊……
游舟心疼坏了,把这笔账算在了师父头上。
聆枢动了灵气,再一次晕过去了。
“师娘?”
握其脉搏,脉象平稳,灵力流转正常,是力竭导致的昏厥。
游舟松口气。
师父与师娘之间的事,那时,他还年幼,不知全貌。
如今,师娘睡着了,灵力枯竭,正是探入他记忆的好时机。
游舟半分犹豫都没有,点燃梦魂香,将灵力汇入前尘鉴。
入定,一道神识飞进前尘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