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郎中回来,替赢离看诊之后,赢飞跑腿拿药煎药。
谢翡和陵亦空闲下来。
“怎么了?回来路上,就不曾见你说话。”
陵亦摸了摸鼻翼,“刚刚回来的路上,郎中说今日是端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喝酒?”
“喝酒?”谢翡有自知之明,每每喝酒,每每必醉。
陵亦一脸期待,似乎馋酒已久。
“走吧。”谢翡松了口。
大概是今日端午,大堂很是热闹,两人坐下,点了两壶酒。
一人一壶。
谢翡先给陵亦斟了一杯酒,“你先喝如何?”
陵亦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只是味道,辛辣、浓烈呛人,咳嗽不停。
谢翡看向他,“喝不惯?”
陵亦,“这酒是不是坏了?”
说着,端起酒杯细细闻了,没有香甜气息。
谢翡伸手,从他手中端过酒杯,浅尝一口,再不愿喝第二口。
陵亦道,“我之前,喝过一种酒名为点绛唇,馥郁冷香,入口绵柔,是甜的。”
“点绛唇?名字倒是文雅。”
“你可知,为何起这样的名字?”
“为何?”
“入口甘甜,好似品尝女子朱唇,是以取名点绛唇。”
谢翡目露了然,随即望向窗外,让他在这里坐一会儿。
此时,陵亦突然想起......
等等,谢翡他刚刚喝的是自己喝过的杯子。
岂不是,他们喝了同一杯。
陵亦顿时方寸大乱,双手不自然的在桌下,交叉而握,有一点儿紧张。
不一会儿,谢翡拎着一串巴掌大的粽子回来,“今日既是端午,应景儿,请你吃粽子。”
随即唤来小二要了一个碟子和白糖。
剥开粽叶,露出糯糯软软的粽米,蘸了白糖,递给陵亦,“虽没有点绛唇,这粽子蘸白糖,大概也能体会几分唇齿甜如蜜的味道。”
陵亦总觉得近日的谢翡,与三年前的相比,对自己过分贴心了些。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
陵亦伸手接过,一口口细嚼慢咽,这是谢翡给自己剥的粽子啊......
果真,很甜。
之后,言笑晏晏,度过了大半日闲暇光景。
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致。
很安逸、很舒适。
二人十分默契,把两壶酒给忘了。
一连三日,赢离在客栈养伤。
赢飞向赢离汇报,“小师叔,之前,我大概真的错怪他们了。这么大的小镇子,也不知有何好玩的地方,他们已经连续逛了三日,日日清晨出去,傍晚归来。这不,刚刚回来。”
赢离调息,加上喝了草药,已好了许多。
“走,之前救了我们,还未曾好好感谢他们。”
于是,待赢离和赢飞下来,谢翡唤来小二,添两个菜,两副碗筷。
“赢离公子,看起来似乎大好了。”
“多亏两位公子的搭救,还不曾好好谢过二位,这顿饭,不如由我做东。”
“赢离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反正是顺路。”
“两位公子的目的地,是在东陬何处?”
“白帝城。”
“白帝城?”
“是啊,听闻白帝城是东陬最为繁华的城镇,神往已久。赢离公子去过吗?”
“这个倒是不曾。”
“那真可惜了,还想听听赢离公子的描述,白帝城是否真如传闻中一般的仙境。”
赢飞道,“你不是瞎子吗?又看不见,在哪里不是一样?”
陵亦脸色一冷,“瞎子又如何,瞎子没有权利,游览山川大河。”
赢飞辩解,“不是,我的意思,他分明看不见,白帝城就算是仙境,亦或者如这个平平无奇的小镇,对他而言,有何区别。”
谢翡没有生气,“虽看不见,但,心境是不一样的。”
“说的不错,反正我和赢飞不着急回天道门,不如一同前往白帝城,如何?”
谢翡笑意盈盈,从善如流,“那自是不错,人多热闹。”
赢离见他的笑容,一时恍惚。
为何,他总有一种令他莫名觉得熟悉的感觉。
忽而,旁边一桌坐了几人,议论着最近小镇上发生的一件离奇之事。
吴大善人府上闹鬼了。
正重金悬赏,广招能人异士,上门捉鬼。
“十两黄金啊!”
“不得了,吴大善人,真是有钱。”
“哼,要了没了性命,要十两黄金有何用?”
“这话怎么说?”
“之前,就有很多人,冲着十两黄金去的,还不是事情越闹越大。”
“为何偏偏盯上吴大善人啊,老天无眼。”
“是啊,吴大善人,造福一方百姓,怎么偏偏恶鬼盯上他。”
另一人则说,“难道,你们没有听到一则谣言?”
“谣言?”
“什么谣言?”
“吴大善人夫人早逝,无儿无女,后来,养了一个义女,关系不清不楚,后来,义女自杀。”
“一派胡言乱语,吴大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说,那义女是意外失足落水吗?”
“就是啊,吴大善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
赢飞起身,“几位叔叔伯伯,你们说的吴大善人家住哪里?”
那人见赢飞少年模样,“小公子,难道你也想赚那十两黄金?”
“还是趁早死心吧,你还不够恶鬼塞牙缝的,别去送死了。”
赢飞知晓,很多闹鬼啊、妖魔啊,往往都是跟异人有关,“我虽不行,但是我小师叔很厉害的。”
那人给他们指了路。
又好心奉劝一句,“几位公子,看起来似是不凡,但是,非是我等夸大其词,吴府的那个恶鬼,真的很厉害,你们好自为之。”
于是,一行人,吃了饭便去往吴府。
月色如钩,此时,躲在乌云后面,一片昏暗阴森。
吴府门前,更是大门紧闭,门庭冷清,似有萧条肃杀之气。
几人敲门,无人应门。
赢飞想要跃墙而入。
被赢离喝止,“里面毫无动静,不如,我们明日白日再来。”
“小师叔,来都来了,为何还要等明日。定是那些异人作祟,搞的鬼。我们杀进去便是。”
“赢飞,来之前,你师父是怎么告诫你的?”
赢飞低着头,低声说,“一切都听小师叔的话。”
赢离摸了摸他的脑袋,“在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莫要先入为主。明日一早,我们再来拜访主人,更能取得信任。”
“小师叔说的有道理,那为何,在客栈,小师叔你不早点说。”
赢离怎么能告诉他,一时忘记了。
“快点回去。”赢离敲着他的脑袋,催促他离去。
赢飞一蹦一跳,“知道了。”
赢离对谢翡、陵亦道,“其实,赢飞是个好孩子,只是一年前,他的父母遭遇意外,被狂性大发的异人所杀,所以,他憎恨异人,比较敏感。”
陵亦问他,“杀他父母的异人,还活着吗?”
“没有,已被斩杀。”虽然陵亦的问题有点冒犯,但是赢离如实回答。
“所以,仇人已死,你们该教导他放下仇恨,而不是任由他这般憎恨异人。”
赢离有些动气,“这似乎并不关陵亦公子之事。”
言外之意,陵亦说此话,有些多管闲事。
谢翡缓缓开口,“陵亦?”
陵亦扭头,看向另一边。
谢翡走在中央,转首对着赢离道,“抱歉,陵亦说话直接,一贯如此。”
“无碍。”赢离莫名有些好奇,他们是何种关系?
听赢飞说,他们这些时日,同居一屋,似乎关系亲密无间。
“你们是兄弟?”
谢翡笑了笑,“甚是兄弟。”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不是甚是兄弟吗?
既回答了赢离,又没有准确告诉他,他们是何关系。
回到客栈,各自离去。
入了屋内,谢翡方才指出陵亦,语气过于偏袒异人,小心暴露真实身份。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并非责怪你,而是,我们要小心行事。”
“放心,我不会破坏任务的。”
两个人各自沐浴之后,上了床,背对侧卧。
陵亦拂袖,熄灭烛火。
为何这样睡觉,还是要从攒钱买宅子说起。
谢翡觉得,在外面,要作出二人亲近和睦之态,于是分了陵亦一半床铺。
翌日,谣言满天飞。
有人说,看到了一个女鬼,正是吴大善人家的义女,回来勾魂索命了。
若不是跑得快,差点被一块被带走。
说的玄乎至极。
赢飞长得俊俏可爱,面善,于是,凑上前,套近乎。
馒头铺的老板娘知无不言,正要给几位小公子,讲述吴大善人行善之事。
这时,一个年轻的和尚,走入铺内来化缘。
“阿弥陀佛,女施主。”
老板娘也是个心善之人,给年轻和尚包了几个馒头。
“大师,够不够?”
“够了,谢谢女施主。”
“不客气。大师不如在这里,坐着吃完再走。”
“谢谢女施主,出家人不讲究,站着便好。刚刚听闻,女施主所讲的恶鬼行凶之事,千真万确?”
对于和尚,老板娘倒是尊重极了,“都是乡里乡亲,传来传去,也不知源头从何处传起来的,八九不离十吧。之前,确实有不少自称法术高深之人,为了十两黄金踊跃而来的,后来,都没了踪迹。消停了一段时日,最近又听闻闹鬼之事,大家方知,那恶鬼一直未除。也不知这吴大善人,究竟惹了哪方恶鬼,害得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晚间都不敢出门。”
“有人见过那恶鬼模样吗?”
“那就更不知道了,有的说青面獠牙,有的说美艳女鬼,也有人说是吴大善人的义女鬼魂,枉死后回来报仇,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我都觉得都是夸大其词。”
“大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恶鬼,照我说,就是吓唬人的纸老虎。毕竟,吴大善人,不还活的好好的。”
“镇上的人好像都喜欢吴大善人,他究竟做了哪些善事?”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每逢初一十五施粥布善,捐赠银钱。说来也奇怪,只听说吴大善人是做买卖的,也不知道做的什么买卖,赚钱的很,从未见他出远门,家底丰厚,实在是羡慕不来。”
谢过馒头铺的老板娘,四人离开。
那个青年和尚一直缀在后面。
赢飞转头,“大师,你为何要跟着我们呀?”
和尚道,“阿弥陀佛,我想,几位施主定是要前往吴大善人的家,顺路顺路。”
“哦,原来大师是让我们给你带路啊。”
“阿弥陀佛,正所谓路在鼻子下面,和尚不需要你们带路。”
赢飞没听明白,“小师叔,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师的意思就是,不认识路,可以用嘴巴问,根本不需要我们带路。”
赢飞暗忖,佛修说话,一直都玄乎玄乎的,讲的话,都没法听得懂。
“大师,吴大善人府上的恶鬼,已被我小师叔预定了,你没机会了。”
“阿弥陀佛。和尚只是见两位黑衣公子,有点特别,想要近距离确认一二。”
“特别在何处?”
“大概只有打一架,才知道,特别在何处。”
一个和尚,这么好战,真的好吗?
谢翡和陵亦走在前面,都听到了他的挑衅之语,拐弯,进入一条安静的巷子。
和尚一言不发,直接动手,身形如闪电。
陵亦眼疾手快,动作迅捷,一个防御剑招,挡在谢翡前面,冷声道,“和尚,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素不相识。”
“和尚如练,自幼熟读佛法经书,懂得妖魔界各类妖魔气息,你们二人,实在不寻常。”
赢飞一听,误以为他们就是异人,“之前,在落安城,他们帮助那个小毛贼,我就觉得不寻常。”
拔剑上前,助和尚如练一臂之力。
“出家人莫说狂言乱语,何况,此地巷子狭隘,施展不开,不如我们出去一战。”说话间,陵亦纵身往上飞去。
如练跟上。
陵亦所施展术法,皆是道修功法。
两人在半空中,过了数招。
如练突感奇怪,这种不寻常的第六感,究竟是为何。
赢飞被赢离拉住,“赢飞,住手!”
明明修为不济,行事却总是鲁莽,赢离好好的训诫了一番。
半空之中,如练反守为攻,连续施展术法,借力打力,用着巧劲儿。
只为了逼陵亦,暴露异人的身份。
如练施展的是佛家伏魔神通。
赢离的目光落在陵亦的功法之上,他所出剑招庞杂纷乱、出剑凌厉狠毒,竟看不出是仙门哪一派。
到底是如练略胜一筹。
陵亦落了下风。
如练打出凌厉一击。
谢翡踏空瞬移,瞬息而至,替陵亦挡下致命的一掌。
“谢翡?”陵亦不明白,谢翡怎么突然出手,要知道,最不能暴露的是他的身份。
“我没事。”
谢翡看向如练,“和尚,还继续吗?若是还想试探,我跟你打。”
陵亦修为是浮云境大圆满,修为虽不如谢翡。
但是,谢翡如果暴露异人身份,他们都无法幸免。
“和尚,还是我来跟你打。”
两边情势紧张,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