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灵子们都到齐了。”
神使点点头,看着郑老,得到郑老首肯之后,准备请湖神,开始吟唱一段赞美的小调。
随着神使的歌唱,整个天空刮起了飓风,风起云涌,天色大变。
整个码头雾气浓郁的伸手不见五指,谢翡微眯着眼,看到那个自称神使的人,在祭台上一脸虔诚的模样闭着眼睛唱那个小调,接着所有安静跪在台下的人也开始跟随着小调一起唱,吟唱之声响彻苍穹。
在这吟唱之声里,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开始一浪一浪的打向码头,谢翡所在的祭台就在湖岸边,那水浪头一下又一下的扑打在他身上。
紧接着,河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金光一闪,浓重的雾气消散,空中出现一个人形的水影,幻化成湖神像的模样,“吾民众生,收到祭品,吾将继续保佑潮海平郡风调雨顺、太太平平。”
所有潮海平郡的子民叩谢膜拜。
谢翡四肢无法动,莫名法诀,驱动魔纹,趁其不备,攻向湖神。
湖神手一挥,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攻击。
无数水花在空中爆裂。
这一异状,神使和郑老看在眼中。
带着码头上的潮海平郡的子民,连连跪地,告罪湖神,担心自己的族人受到神罚。
谢翡已暴露,一击不成,又连发无数次魔纹攻击。
湖神被四面伏击,召唤湖中之水,形成巨大水幕,挡住魔纹的攻击。
湖神长啸一声,巨大水影一闪而过,卷起无数浪花,带走灵子们。
又卷起两股水流,那两股水流如水龙一般,以惊人的气势直冲谢翡。
谢翡以魔纹化解一道水龙,另一个尚未来得及施展魔纹抵挡,就打在他腹部。
谢翡失去了反击之力。
只见湖神不见踪影,湖上恢复平静。
谢翡受那股水流攻击受了伤,意识有些不清,呼吸不顺畅。
码头连带着祭台,在两个人的打斗之中,散了架。
谢翡想张嘴说话,一开口湖水就往嘴里涌。
环环跳入湖水之中,拉着他游上岸,“你没事吧?”
神使气的浑身发抖,带着侍从,想要惩治谢翡。
环环站在谢翡面前,护住他。
郑老上前,“环环,你让开。”
环环固执的站在谢翡前面,“他给我包子,不是坏人。”
“环环,他破坏了湖神祭。”
神使一把推开势单力薄的环环,“晦气的东西,不要挡着。”
谢翡挣扎起身,“环环,你不要管我。”
环环还要上来,被侍从按住。
神使指使侍从们,“给我往死里打!”
谢翡受了重伤,无力反抗。
侍从们对着谢翡拳打脚踢。
远处,环环挣扎,发出诡异的吼叫声,面目发生异变,长出长长的锯齿,撕咬着按住她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被环环的异状吓到了。
“鬼胎!鬼胎!”
“她不是人!”
环环见人就咬,癫狂至极。
她的动作非常快,像是凭着本能撕咬着那些殴打谢翡的侍从。
谢翡直起身,躲避逃逸的人们的踩踏。
神使与郑老面面相觑,随后道一声,“都快点离开此地。”
尤其是神使,冷汗直流,面色苍白。
因为环环直冲她而来。
阴森森的瞳孔之中,是无尽的死气与杀意,让人毛骨悚然。
环环青面獠牙,咬住神使的喉咙。
谢翡急急叫住她,“环环!”
没想到,谢翡一开口,环环松了口。
神使吓得连滚带爬,趁机逃跑。
码头所有人都已经逃跑了,唯有几个胆子大的人,还藏在一旁暗暗偷看。
谢翡不知道环环为何亲近他,保护他。
走近谢翡,讨好似的蹭蹭谢翡。
谢翡借助环环,站了起来。
环环此时,面容隐隐布满可裂纹,裂纹之中又有银光闪烁。
谢翡担忧的问, “环环,你没事吧?”
环环摇头。
“你还能变回去吗?”
环环又摇头。
谢翡对修行一道,本就一知半解,环环这种情形,他不知怎么办。
段轻尘和谢芳树被湖神带走了。
陵亦不知所踪。
“你能带我找陵亦吗?”
环环点点头。
没想到,环环扶着他,一路来到湖神庙。
只见子民们都来到了湖神庙,济济一堂,告罪,祈求湖神原谅。
他们用愤怒而又畏惧,憎恨而又害怕的眼神,看着不速之客谢翡和环环。
神使之前,怪罪郑老,一念之慈,救了环环。
郑老从人群之中走出来。
“环环,你之前不曾伤我,老夫便当你是记着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可否告诉我,你为何要护着他。”
环环木然的脸上,毫无表情,“不能伤他。”
“为何不能伤他?”
环环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想要亲近谢翡?为何要保护他?
谢翡问,“那些灵子,是不是都是有灵力的修士?你们骗他们过来,守灵三日是幌子,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湖神的食物,是不是?”
郑老见他已识破,也不瞒着他,“不错,你知道也晚了,他们早已成为湖神的腹中餐。”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潮海平郡?”
“他们脑海中,被湖神下了魂识印记,一到湖神祭日,他们一定会回来。”
谢翡这便明白。
“要是不想被环环所伤害,告诉我,如何找到湖神?”
郑老怎么会让他找到湖神,“不行,我绝对不能告诉你。”
神使亦是如此。
再惹恼湖神,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平时,神使可感知湖神的存在,眼下,半分不得湖神的回应。
谢翡威胁,语气森然,“若你们执意不告诉我,湖神所在,我便拆了这座湖神庙。”
他额间的红色魔纹,尤为醒目,散发令人心悸的气息。
所有人感到不安。
不自觉的想要跪地求饶。
尤其是神使瑟瑟发抖。
环环露出獠牙,恶狠狠的盯着他,唇角还有咬人之后留下的斑驳血迹。
神使求饶,“我帮助找到湖神大人,求你、求你让她离我远点。”
郑老冷声道,“神使,你!”
神使为了活命,不顾郑老的阻拦,答应了他。
谢翡拍了拍环环的头,环环收回了攻击的动作。
神使吓得瘫坐在地,“只要对着湖神像唱求神赋,湖神感应到我们,就会现身。”
谢翡把神使按在莆垫上,“你现在就唱。”
郑老想要开口阻止,想了想,又作罢。
神使跪下后,委屈的看向湖神像,开始唱起那赞美湖神的小调。
神像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回应神使唱的。
谢翡上前,仔细端详湖神像上的散发金光的纹理脉络,不曾想,一道巨大的吸力,将他吞没,消失在了大殿。
神使以为是湖神的神通,跪地叩谢,“是湖神显灵,救了我们。”
谢翡落在一个巨型的天然石洞,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往昏暗幽深的石洞里面走。
石洞后面,是一个天然湖泊,湖中央笼罩黑色的死亡气息。
一把武器被六道金光符文包裹的玄铁锁链禁锢在湖面上空。
谢翡目露惊愕,这武器很眼熟,正是他在那段湖神庙幻象之中,所见的那位聆枢手中的武器,通体散发银光,似水非水,三尺如练。
那些被他抓住的灵子们,一个个昏睡在湖泊四周,身上的灵力被那武器吸收,用来破除困住自己的法阵。
一团鬼影一样的巨大水影,直冲谢翡而来。
接着,化作一名老者,正是郑老,他浑身充满了灵力,绝对不是普通人,“小小异人,想抢夺老夫的宝物,真是不自量力。”
谢翡见他露出真面目,“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老夫花了上百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利用献祭之术,即将破除宝物的封禁,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穿水净的主意。”
谢翡了然,原来,那武器名字叫穿水净。
谢翡有心试探,“穿水净不是一位叫聆枢的武器,它怎么可能属于你。”
“原来,你对穿水净也有所了解。聆枢那厮早已魂飞魄散,这穿水净便是无主之物,我找到了它的所在之处,它便是老夫的。”
说着,便一鼓作气,要斩杀谢翡。
谢翡见他手中鱼形法宝,掀起滔天巨浪,便知湖神确实是他的手笔。
那些湖水,化作一个兽影,狰狞的模样,张牙舞爪,似要吞没谢翡。
谢翡驱动魔纹抵抗,如蚍蜉撼树,毫无招架之力,连连后退,避无可避。
眼见,就要被兽影吞没。
千钧一发之际,被困住的穿水净晃动着身体,一道流光射向兽影,打得它溃不成形。
郑老脸色大变,“穿水净器灵!”
一道虚影站在谢翡跟前。
谢翡发现,那器灵虚影散发的银光,如环环脸上的裂纹里的银纹,像极了。
郑老随后哈哈大笑,恶狠狠的盯着器灵虚影,“百年了,终于将器灵逼出来了。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啊。”
这话是对着谢翡说的。
随后,郑老驱动手中的法宝,凝成一道道血色流光,冲着器灵而来。
器灵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郑老不慌不忙的布阵,一次又一次的拦住器灵想要回到穿水净本体的去路。
谢翡焦急万分。
器灵是为了救他,现了身。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它落入郑老这样的卑劣之人手里。
单凭他一己之力,他是没办法阻止郑老的。
趁郑老未注意他,跑到湖岸边,想要叫醒昏迷的段轻尘和谢芳树。
他们所躺的地方,古怪而又复杂的符文法阵,散发着光芒。
谢翡伸手,驱动魔纹破除符文禁制。
一击便有效。
接连破除那些人身下的符文禁制。
他们大概失去了太多灵力,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谢翡见器灵被郑老的困阵捉住,隐约有些着急。
谢翡拼死再次驱动魔纹,想要破除郑老所设的困阵屏障。
郑老得意洋洋,“没用的,你一个小小的异人,是破除不了老夫的禁制,它是老夫的了。”
器灵发出痛苦的哀嚎之声,整个身体像是要皲裂一般,发出喀嚓的碎裂之声。
郑老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幻化一道道流光迸发,施展术法,企图阻止器灵自爆。
如果它自爆,他百年筹谋一朝化为无用功。
他如何能让它自爆!
就在这时,沉于湖底的阴沉木棺棺盖被掀飞。
一道人影跃出湖面,周身是毁天灭地的力量,他一举,便破除困住穿水净本体的六道禁制,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洞府。
所有人被湖上方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谢翡望着那人,是陵亦,又不像陵亦。
穿水净在他手中,犹如神兵宝器,散发璀璨的光芒。
他只是轻轻一挥,流光如锋芒,直冲郑老。
郑老举着法宝抵挡。
二人之间差距太过于悬殊。
可怕的攻击,将郑老手中的法器震碎,整个人摔进地上,砸出一个巨坑。
郑老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是何人。
指着半空之中的人,“你、你是……”
郑老瞪着眼睛,死了。
至今都没有说出半空之中的人是谁?
郑老死了,他所设的阵法,对器灵、对灵子们的控制,形同虚设。
谢翡与半空之中的人对视,发现了他对自己的杀意。
他的眼神是冰冷的,毫无温情,只有杀死自己的无情冷漠。
那人冲着谢翡,挥下穿水净。
器灵虚影一晃,与穿水净合二为一,化解了灵力一击。
之后,人影失去意识一般,坠落至湖中。
段轻尘幽幽转醒,便看到陵亦坠湖一幕,惊呼出声,“阿陵!”
纵身一跃,接住了陵亦下落的身体。
大家都安全了。
谢翡松懈下来,此时才感觉头晕目眩,浑身痛得像是散了架,倒地昏迷不起。
所有的灵子们恢复了意识,才醒悟过来,之前他们被骗。
阵法尽数被毁,洞穴坍塌。
众人御剑离开。
谢芳树抱起谢翡,与段轻尘一道,离开了洞穴。
回到了潮海平郡湖神庙。
巨大的湖神像裂成了数片,轰然倒塌。
神使没想到,他们都还活着!
“郑老人呢?”
又一名少年修士,将郑老的尸体扔出来,“你说的是他吗?”
神使没想到,本事通天的郑老,竟然死了,死状凄惨无比,七窍流血。
神使连滚带爬想要跑出去。
谢芳树放下谢翡,抓住他,用剑抵着他的脖子,问他,“这湖神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使道,“你们出了湖神庙,便知道了。”
谢芳树押着神使,“要是耍花招,我杀了你们。”
潮海平郡的幻境轰然崩塌,渐渐与现实中的潮海平郡重叠。
出了湖神庙,街道上行走的一些面色木讷的行人,如烟灰般消散,余留真正活着的人,活人一时之间,看着亲人消失在眼前,伤心至极,都在痛哭嚎叫,一时之间,哀鸿遍街,也顾不上怨恨造成这一切的外来修仙者。
神使命掌控在谢芳树手中,一一道来。
原来,潮海平郡有一年,遇到干旱,死了很多人。
有一个道士出现,他便是郑老。
他说,有办法,让所有死去的亲人,能回来。
起初,大家都不相信。
后来,真正的见到了死去的亲人,这才相信了郑老,那是湖神的恩泽。
郑老说,要维持这个复活阵法,必须要活人祭祀,只要他们配合,他可以让他们的亲人一直活着。
每当有年轻修士经过,郑老会想尽办法,给他们的魂识下禁制。
一旦下了禁制,那些人会在祭祀之前,自动回来,成为湖神的祭品。
环环的父亲,是上一代神使,正是觉得这一切,有违生死轮回,便偷偷将灵子们放走。
不料被郑老发现,郑老杀死了他们一家,以儆效尤。
却得到了所有人的崇敬。
尤其是,郑老留了环环一命,更是被大家认为是菩萨心肠。
至此,再无人怀疑郑老。
神使觉得郑老,所做一切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