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汐带着他们离开。
之前,赢汐不曾来梨落峰,阿离居住的院子。
不曾想,来了之后,发现阿离的院子,竟是破破烂烂的,在最偏僻的角落。
赢汐正待发怒。
阿离阻止她,“这处僻静,我喜欢这里。”
赢汐心疼他,给他一瓶外伤药,“快把伤口擦擦。”
赢汐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看到他的那双清冷的眼眸,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母亲。
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对他好上几分。
阿离接过伤药,抹在谢翡脸上,五指淤伤依旧触目惊心。
谢翡担忧的道,“阿离,你怎么这么笨?他就是想要利用我,欺负你。你如果装作不认识我,我们两个人都没事了。”
大半年没见,阿离的性子倒是没变。
说起话来,也不见生疏。
阿离给他擦药,“不行,他打你,不能让他欺负谢翡。”
谢翡感动,以前阿离就是这样保护自己,可是,这个赢照比那些凡人厉害,之前阿离受伤差点死亡,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阿离,你怎么这么傻?一巴掌又不是很疼。”
阿离固执的道,“我说过,要保护谢翡的。”
谢翡知道,有些时候,阿离倔强起来,他都无法违背他的想法。
“可是,他那么厉害,你打不过他的。”
一直围观的赢汐,虽然她挺感动两个少年之间的感情,但是也不能无视她啊。
赢汐说打赌一事,倒是为了逼迫阿离一番。
拾霭长老私下跟她说,阿离上课总是走神,他不想教授这样的弟子。
不尊师长,不听讲课,一无是处。
如果能够逼一逼阿离,或许能让阿离更加努力修行。
“打赢他,也不是没可能。”
两个少年同时望向赢汐。
赢汐笑盈盈的道,“就拿赢照来说,启蒙开始,修习入门心法,他十一岁入淬体境,还是服了大量的灵丹妙药,现在到达凝丹境大圆满,在天道门,已属于天骄之列。不过阿离也很厉害啊,短短上山半年,自学入门心法,都能安然无恙入淬体境,这可是寻常弟子想都不敢想的。”
“淬体境、凝丹境,有多大的差距?”
阿离不在乎胜负,只是他必须要胜过赢照,才能夺回谢翡。
赢汐问,“洛承师弟给你的书本中,有介绍,你没看?”
阿离低头,支支吾吾,“我不识字。”
赢汐恍然,难怪上课不认真听,原是这个原因,非是故意。
怪她想的不够周全。
“阿离,别灰心,师父教你。”
阿离应了,见谢翡脚步虚浮,似乎有些倦容,随后道,“我、我可以从明日开始吗?”
“去吧。”
阿离拉着谢翡入了房内,“谢翡,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谢翡想要推辞,可是他白日里被赢照踹了胸口,吃了付得给的药,已有好转,依旧有些疼。
“好的。”
阿离重新见到谢翡,已是很开心。
等他烧了洗澡水,不曾想,谢翡已趴在桌前,睡着了。
阿离不忍叫醒他。
抱着他,上床睡。
自己跟着睡在他身侧,缓缓入睡。
翌日,赢汐一早便来了,来的时候,还带了早饭。
一入院子,阿离已经开始练剑。
旁边站着的少年,精致的面容雌雄莫辩,虽然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杂役衣服,阿离让他换掉他不愿意,怕坏了天道门的规矩。
赢汐惊讶的问,“你是谢翡?”
谢翡不好意思,“是我。”
之前,他总是偷灶头的黑灰,把自己弄得黑黢黢的,故而,还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赢汐大概知道,为何他之前要扮丑?难怪阿离那么在意他,怕他吃亏受苦。
将手中的篮子给他,“给你和阿离的早饭。”
谢翡接过,“谢谢。”
到底是少年人,一点食物都能让他喜笑颜开,拿着一块梅花状的点心献宝似的奔向阿离,“阿离,有好吃的。”
阿离没想到谢翡奔向自己,急忙收回剑招,“谢翡,太危险了。”
谢翡拍拍胸脯,吓了一跳,“下次我注意。”
阿离没有真的怪罪他,见他因为一块点心,还要跟自己分享,心中一片柔软,“你吃吧,我不饿。”
早上,他领了一份食物,两个人吃了。
阿离发觉,最近修炼,身体强壮不少,谢翡还是很瘦,需要多吃点。
赢汐上前,“阿离,我已向拾霭长老,替你请了一个月假,这一个月,我会好好教授你。”
阿离知道赌约的重要性,认真的点头,”谢谢师父,我会努力的。“
六角亭子里,三人相对而坐。
闲话几句,赢汐给阿离讲解,修炼的九重境,淬体境、凝丹境、见山境、浮云境、逍遥境、涅槃境、圣人境、太虚境、神化境。
“神化境之后呢?”
“踏破虚空,离开这里吧?”
“?”
“至今还不曾见过,神化境之后的强者。当今东陬最强的修士,就是我爹,太虚境大圆满。所以,你拜我为师,不吃亏的。我可是天道门掌教玉青子的女儿。”
一旁安静听着的谢翡明白,为何赢汐对阿离青睐有加,惹得赢照恼恨与嫉妒。
原来赢汐的身份如此尊贵。
阿离没有半分喜色,“师父,你有什么功法,助我修炼,打败赢照?”
赢汐没有速成之法,只不过她了解赢照的剑法,更知晓他的弱点。
“赢照,自小被家中长辈捧在手里,不曾吃过半点亏。所以,他的剑法跟他的人品一样,非常的自负。不可否认,境界上的修为,短时间内无法弥补,不过针对他的剑法弱点,我教你一招,在这一个月内,你只需要修习一个剑招。”
赢汐走出六角亭,折一树枝,轻盈一跃,配合精妙绝伦的步法,淡雅的身影在半空中翻飞,一转身,半空中出现数个身影,凌空朝下,树枝插入地下三寸,周遭裂出蛛网状沟缝。
赢汐转回来,见两个少年目瞪口呆的表情。
尤其是吃着点心的谢翡,“刚刚有好多个你......”
赢汐莞尔失笑,“刚刚那一招叫沧海明月,学会它,你有机会赢他。”
“我一定能学会它。”阿离很认真。
谢翡担心,刚刚那一招,看起来很难。
自从赢汐教导了他几遍之后,便离去。
阿离没日没夜的练习。
谢翡坐在石凳上,眼睛不眨的,看着阿离努力的学习。
阿离又一次灵力枯竭,摔倒在地。
谢翡上前,“阿离,你过来休息一下。都已经练了大半日了。”
阿离坐到石桌前,沉默的喝着谢翡给他倒的水。
“阿离?”
阿离回神,“谢翡,怎么了?”
这几日,阿离越来越沉默,谢翡看在眼里,心中焦急。
谢翡拿着从赢汐那里讨来的药膏,替阿离握剑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敷药。
“阿离,要不,休息半日?”
这手掌,全是磨破了皮的水泡,血肉模糊的样子,谢翡看了,又心疼,又难受。
“我不疼。谢翡,我一定会打败赢照的,你别担心。”
谢翡红着眼眶,“那时,我应该听你的话,找个地方生活,而不是来这里,让你受苦。”
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连累了阿离。
“谢翡,最近我明白一个道理。我们太弱小,去哪里都会被欺负。只有我变得强大,才能保护我们。所以,你的选择是对的。”
“可是......”
“谢翡,相信我。”
谢翡点点头,“阿离,我相信你。”
站在院子外的赢汐,含笑离去。
荒无人烟的林中,亦陵再一次逃跑。
他从没想到,抓他的人是陌桑阁的魔修,穷凶极恶之辈。
魔修踏空而行,“又逃?”
亦陵心知,自己不过是徒劳,喘着气停了下来。
魔修落在他的跟前,“跟你说个好笑的事,四年前,你来天道门的途中,遇到那个杀手,也是我。”
亦陵倏然看向他,“是你!”
四年前,他伤心之下,不想去天道门。
每每他偏道,总会遇上黑衣杀手,杀手总是出其不意的逼着他,追赶他,逼迫他踏上天道门之路。
亦陵不明白,“为什么?”
曾经他百思不得其解,杀手为什么这么做?
魔修道,“陌桑阁接任务,不问缘由。但我是阁主,破例告诉你一次。”
亦陵惊讶,令东陬仙门闻风丧胆的陌桑阁。
“你是魔修游舟?”
魔修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错,我正是魔修游舟。”
“为什么要告诉我?”
“本尊要带你回陌桑阁,你早晚会知道本尊的身份。”
亦陵想起在观云台,他说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究竟是谁,能请得动陌桑阁的阁主?”
“你父亲给了百万金叶子。”
“什么意思?”
“我陌桑阁做天下最公道的生意,你父亲花了一百万金叶子,让我收你为徒,免遭后娘的毒手。”
亦陵不相信。
“你父亲一日前,已身死魂消。如今,秋亦帆是山河殿的殿主,你后娘母凭子贵,执掌山河殿的大权,你回去,必死无疑。”
游舟不介意,让他心甘情愿跟自己回去,“本尊就带你走一遭山河殿。”
抓起亦陵踏上一直七色巨鸟背上飞行。
亦陵其实已经信了大半,只是没想到,父亲花百万金叶子,让陌桑阁的阁主收自己为徒,这究竟是为何?
他不是魔修吗?
父亲为何要这么做?
快到山河殿的山脚下,遇到了跟随自己父亲身边的亲信郑荻,在往外逃。
郑荻捂住腹部的伤口,“小殿主,你怎么回来了!”
亦陵扶住郑荻,“郑荻,你怎么伤的这么重?是夫人的手笔吗?”
“夫人被秋谷吉利用了,是秋谷吉谋害了殿主,小殿主,快逃。”
亦陵不可置信,“怎么会?”
远处,数个山河殿的弟子,一身朱红色的弟子服,他们控制着妖兽,冲向郑荻。
郑荻反身应敌,“小殿主,快走!你千万不要再回山河殿!”
亦陵尚要问个究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郑荻发动传送符文。
亦陵只来得及喊一句郑叔!
伴随着金色闪光,只见一只火狐巨大的尾巴困住郑荻的身体......
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
再一转眼,亦陵和游舟,被传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是山河殿吗?
亦陵浑浑噩噩的站在那儿,简直不可置信。
亦陵一个又一个的翻开他们的身体,都死了!都死了!
亦陵奔向大殿。
到处弥漫着血腥味,令人作呕的味道。
“爹!!!”
石棺中,秋父的尸体,半个身子被妖兽啃噬,惨不忍睹。
秋夫人趴在石棺的另一侧,奄奄一息,“你父亲瞒着我,让人救你。你还回来作甚?”
亦陵心思复杂,对于自己曾经喊了十三年的母亲,“为什么?”
秋夫人目光中最后一缕恨意消散。
至死没有给亦陵一个答案。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余孽秋亦陵,抓住他!”
秋亦陵用含恨的目光看向秋谷吉,“余孽?秋谷吉,你怎么敢这么做,我爹是你兄长。”
“你爹?嫂子亲口说了,你不是秋家的种。”
秋谷吉身上穿的,是殿主的衣袍,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取代殿主位置。
归顺秋谷吉的弟子们,拔剑挥向亦陵。
一直旁观的游舟,召唤七色鸟,带着亦陵飞上半空。
秋谷吉派弟子们追捕秋亦陵,格杀勿论。
无数只飞虫嗡嗡作响,干扰了七色鸟的飞行。
只见游舟一挥手,一道血雾骤然出现,下一秒,所有人被血雾吞噬。
亦陵心神震荡,缓缓开口,“我可以变得跟你一样强吗?”
游舟漫不经心的道,“百万金叶子,只买了我们之间的师徒名分,护你周全。变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要变强,我什么都愿意。”
“哪怕成为一个魔修?”
经此一役,亦陵算是明白了,“名门正派又如何,魔道又如何?处处都是权势争斗,尔虞我诈,恃强凌弱。都是一样的。”
游舟意外,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种心境体会,对他另眼相看。
“从今之后,世上再无秋亦陵。入陌桑阁,都是无姓之人,从此,你便叫陵亦吧。”
亦陵、陵亦,都无所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谢尊主赐名。”
“该改口叫师父了。”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