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面还在抱有一丝侥幸,沈俞明会否认他说的话,毕竟,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可以感受到的,他相信,沈俞明曾经对他的那份感情绝对是真实的。
方寒再怎么样也是从前的事情了,邵青洲觉得自己是可以不计较的,不过是从前一些朦胧的好感罢了,真正和沈俞明在一起的是他,就像网上那些到处喊沈俞明老公的,这些全都是假的,只有他,真正的站在沈俞明身边……
但是沈俞明说:“对,所以这算扯平了。”
沈俞明盯着他的眼睛,在他像是极其不可置信的眼眸中,一字一顿的重复了这句话。“我们都曾经把彼此当做过另外一个人的替身,你是,我也是。”
不同的是,沈俞明是无意,邵青洲却是有意。但他并没有一口气解释完整,因为有意的替身更让人觉得绝望,那是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去欺骗了另外一个人,一种带有恶意的、坏心眼的谎言。
其实在那么长的时间中,沈俞明也并非是毫无察觉,但是邵青洲给他的答案,每一次都是否定,沈俞明便压下心里的那丝疑窦,既然邵青洲都亲口否认说他不是李舟的替身,那么他选择相信,但是在后面越来越长的时间里,他实在无法再次做到自欺欺人。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这种的欺骗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邵青洲僵硬着:“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从前的事情我确实对不住你,这些以后都不会了。阿俞,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对方是可以感受到的,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不是假的。”
那些曾经呆在过一起的日日夜夜,沈俞明还专门在家里搞了一个投影仪,闲暇的时候便要拉着邵青洲来看,但是看到最后,往往是沈俞明先歪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现在仔细想一想,沈俞明也不是太热衷看这些影片的,只是想寻个由头和他待在一起罢了,想到那时候,暗黑的室内,亲密到呼吸交缠的两个人,邵青洲更加笃信了两分——沈俞明对他,绝对是有感情的。
沈俞明欣赏够了他难看的表情,这才道:“不过我跟你不一样的是,我没有骗过你。虽然我可以不解释,让你就这样相信下去,或许可以让你体会到我当初的感觉,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这样的话就好像是我和你做了一样错的事情,我们要承担共同的责任。”所以他才要讲出来,即便是这样的误会,也会让他觉得芥蒂。
邵青洲说:“没有骗过我?”
“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我失去过一段记忆吗?”
“我当然知道。”
“方寒就是我的那段记忆。”
邵青洲如闷头一棒,心脏如同被人攥住了,他艰难地呼吸了两下,薄唇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沈俞明清亮的眼睛看着他,继续道:“我忘了那段回忆。我以为你是他。”
沈俞明这么说着,用手抚上他的脸,眼睛像是透过他望着另外一个人,轻轻呢喃:“说起来那个时候也真是可笑,我今天一点都没有怀疑过我的记忆会错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我可能会认错了人。”
邵青洲用手按了按胸口,一种疼痛从这里蔓延开来,极其迅速的,他蹙着眉,声音微哑:“……不要再说了。”他第一次觉得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但是那道让他几欲头疼欲裂的声音并未停下,冰凉的手摩挲着他的眼角,邵青洲忽然打了个冷颤。
“说起来,你们这里是不一样的,你没有那颗痣,方寒有。”
沈俞明收回手,退开两步,唇角弯弯:“所以我说,这里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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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就是我的那段记忆。”
“我以为你是他。”
“所以我说。”
“这里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
……
“啪啪啪啪——”
邵青洲挥手扫落了桌上的一沓子文件,混着其他东西砰砰乓乓落在地上,也不知是碎了什么东西。
才不是这样。
邵青洲眼尾猩红,眸中戾气尽显,对那个男人几乎已经咬牙切齿,都怪他回国了,如果不是方寒回国了,又碰巧遇到了沈俞明,对方也不会因此想起来那段回忆,进而知道自己这一年多都是认错了人,爱错了人。
而他邵青洲,就是这个认错了,爱错了的人。即便他再如何辩驳,否认,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恨方寒,又恨自己。想起来离开前沈俞明同他说的话。
“还记得吗?李舟订婚宴的时候我们出去约会,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真心陪我。但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你是为了在那个时候伪装成和我恩爱的样子,好去刺激他吧。”
邵青洲想说不是的,他没有,他和沈俞明在一起的时候,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心思,但是那些喜欢和爱还是有的,也在不知不觉中渗透了他。
邵青洲说:“我没有这样想。”他已经记不起来李舟订婚前夕那场约会做了什么事情。但是邵青洲觉得,他当初至少不会这么过分……但是又想一想,他当初带着沈俞明去赴宴,又当真没有抱着其他的心思吗?
思及此处,邵青洲的语气都弱了几分,似乎察觉到这些,沈俞明叹口气,毫不留情的揭穿他:“可是那天晚上,你在我身边喊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沈俞明记得清清楚楚。那个男人覆在他的身上,吻落在他的眉间,嘴里叫的却不是沈俞明。
“所以说,你真的挺让我恶心的。”沈俞明总结说。他以前是很喜欢笑的,不笑的时候邵青洲也会说让他多笑一笑,笑一笑好看,实际上,是他笑着的时候会像李舟一些。“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即便你来,我也不会和你复合的。”
邵青洲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思考,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呢——好像是第一步。
他把沈俞明做李舟的替身,沈俞明也无意中让他做了方寒的代替品。
他忍不住摸了摸眼角,那里空无一片,干干净净。
他想起了他的父母,联姻的失败者,多年的夫妻却像仇人,偏偏又离不得婚,两个人在外面各玩各的。
其实在他小的时候,两个人也是恩爱过的,但是那种感情还来不及生长发酵就有了利益冲突,再好的感情也比不过金钱和权势。
依靠一个人的爱是不现实的,爱情会消散,会反目成仇。但是紧握手里的钱和权却令人安心,这些才是根本。
所以即便对李舟有哪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邵青洲也并未轻举妄动,真正说起来,是他的那点“爱”和“喜欢”太浅薄,浅薄到不堪一击。
他是不愿意为了这点喜欢去博弈的,也舍不得放下手里的利益去做那可能不会有回报的事情,投资大,风险高,回报却低,那不值得,邵青洲是连试都不愿意试一试的。
但是又因为他这个人太薄情,没多少多余的情感,又显得这点喜欢十足重要。
邵青洲在今天剖析了自己的感情。
那他对沈俞明呢?如果真的是一个替身,为什么又能花费他如此多的精力和心血?对于他来说,沈俞明真的只是一个替身这么简单吗?
邵青洲闭上眼睛,或许不是的,沈俞明好像从最开始就是特殊的,所以看到他那双湿漉漉的、带着恳求的眼睛的时候,他会心软,答应做他的男朋友,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份上的负担。
这时候邵青洲只意识到了这些。
等到后来的时候,他再回顾这些,才恍然发现,他对沈俞明是一见钟情。
所以会念念不忘,会三番五次的寻来。只是他那个时候固执的认为,他是有喜欢的人的,他应该遵循他以前的那些——这只是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