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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的房间里，顾野靠在门框上，看着李雅山拿着各式各样的外套往身前比划，他每拿起一件便回头问顾野一句：“这件好看吗？”
顾野频频点头，成功引起了李雅山的愤怒。
“你都没有用心看！”李雅山把手里的黑色牛角扣大衣往床上一扔，怒视了顾野半晌后，他声音低了下来，“野哥，你觉得我帅么？”
李雅山这几年野蛮生长，不仅身高猛增，五官的变化也挺大的，明明直到小学结束前，他都还只是一副老实本分的长相，初中这一年多却在无声无息中长开了，他五官算不得多精致，但眉眼很黑，鼻梁像刀锋般挺直，同小学时相比，要好看许多。
于是顾野真心实意的点了下头。
李雅山还以为他同刚刚自己选衣服时一样在敷衍自己，立刻哀声叹气起来：“这可咋办呀？田径队明天聚餐，林初露也会来的。”
林初露是顾野班上的班长，属于那种脾气长相学习都顶好的女生，顾野对她印象还行，但不知道这件事和八班的李雅山有什么关系。
“你认识林初露？”顾野问。
“我操，”李雅山在床上盘腿坐下，操完之后无言了至少有两分钟，才带点怯懦害羞的说，“我都暗恋她大半年了，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
顾野没忍住挑了挑眉，他一直认为上了初中就参加了田径队的李雅山每天的心思和热血都献给运动了，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分出心来暗恋人了。
怪不得要特意把自己拉过来替他选衣服。
顾野淡淡的问：“为什么？”
李雅山还羞着呢，脸红了大半，不明所以的接了句：“什么为什么？”
顾野：“为什么喜欢她？”
为什么喜欢呢？
因为初一下学期他们比赛时，林初露的表弟钟会也在他们队，当时跑的是接力，林初露来给钟会加油，她站在烈日下面，喊着加油口号时始终带着明媚的笑容，他当时只是正好跑过那边时看了一眼，那个笑容却像一颗种子，从此埋在了他的心里。
这种理由说来太像见色起意，但李雅山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还做了许多顾野不知道的事情，将这份感情一点点加深，他状似无意的向钟会打听林初露，知道她的基本信息，又曾刻意往三班跑，制造许多次偶遇，感受她的温柔开朗，也从顾野口中套过话，得知林初露成绩的优异，林初露是个太完美的女生，这样的人，在学生时代对异性来说吸引力太大了，李雅山越了解她，就越喜欢她。
暗恋很好，可以积攒勇气，可以奋起直追，但李雅山不知道该怎样向顾野描绘他的暗恋，于是只好反问：“你没有喜欢的女生吗？”
顾野理所当然的：“为什么要有？”
李雅山被他的话问住了，他走到书桌前扯出转椅，但动作太大，无意间惊动了桌面上乱七八糟叠着的课本，紧接着课本哗啦落了一地，他夹在其中的色情书籍和黄色光碟也赤裸裸的显露出来，这两样东西他昨晚才使用过，忘了藏起来。
顾野还在门框上靠着，李雅山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这些赤裸缠绵的封面，他弯下腰，借捡书的动作，欲盖弥彰的往杂志和光碟上摞了几本教科书，正打算合整起来时，顾野和平常一样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黄书A片？”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总认为自己的脸皮是纸糊的，仅薄薄一层，稍被羞辱，糟践，纸就该破碎，就该灰飞烟灭，躲在那层纸后头的自己更是该羞愤欲死，但现实才不是这样的，纸破了后头还有墙堵着，哪怕连墙都破了，也会升起更加坚硬的保护罩。
厚脸皮是实打实的踩践出来的，李雅山在这一天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被顾野戳破后，仅经历了一瞬的尴尬，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他甚至还将那俩色情玩意儿抽了出来，走到顾野身旁递到他面前，用调侃打趣的语气说：“童颜巨乳，野哥喜欢吗？”
顾野没看过黄书，没品过A片，也没遗过精，但通过生物课的教学，以及班里男生们的日常黄色玩笑，对于这些所谓的性知识，他了解得也差不多了，他看着眼前A片杂志上分明的肉色，眼神扫过A片封面上女演员痛苦的表情和男演员猥琐的笑容，最后定格在了黄书上那个穿着露点白内衣的卡通女人充满情欲潮红的脸上。
“我要回家了。”顾野说。
李雅山见顾野耳根发红，突然觉出不对劲儿，他笑起来，拿胳膊肘怼了顾野一下，话带三分嘲讽七分不可置信：“野哥你不会没看过这些东西吧？”
人是越逗越来劲的，顾野没打算和李雅山闹，坦荡的承认了：“嗯。”
果然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承认了李雅山反倒没兴致了，他把东西又往顾野面前凑凑，问：“拿回去看看？”
顾野摇头。
李雅山当然知道他在忌讳什么，他善解人意的替他野哥分析：“宋延今天不是去排他们那个残联的舞去了么？你现在拿回去看他又不会知道，你要是还不想，直接在我这看也行，我房间的小电视挺清晰的。”
顾野犹豫再三，还是把真心话说了出来：“你用过。”
李雅山：“……”
半分钟后，彻底回过味儿的李雅山爆出了一句怒吼：“我还能拿这玩意儿打？老子他妈的又不是变态！”
上午十点，顾野揣着囊鼓鼓的口袋回了家，老太太在巷口毛记早餐店唠嗑，所以他并不害怕，也没感觉羞耻，到了楼上把客厅门一关，就将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这俩破玩意儿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来之不易，二十分钟前，愤恨不已的李雅山强迫他给予精神赔偿，让他给搭配了一套衣服，以及让他把对林初露的所有了解都事无巨细的说出来，顾野挺想走人的，但看在李雅山每年都会送的手语书和图册上，还是配合了。
他家这台DVD是好几年前买的了，反应特别慢，随时有要退休的风险，顾野将光碟放进去后，从桌上拿了个橘子，然后窝回了沙发上。
上一个看电视的一定是老太太，声音调到了最大，顾野忘记调小声音了，影片一开始就是一个中年男人搂着个大胸女人在沙发上接吻，啧啧的水声夹杂着女人的娇哼充斥着整个客厅，顾野吓得橘子都掉了，连忙抓起旁边的遥控将声音调低了。
由于出师不利，顾野捡起橘子剥开吃了后，接下来都看得心不在焉的，甚至比起看胸和屁股，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两位演员表情的演绎上，这片儿不长，小三十分钟看完，顾野索然无味的将影片退了出来，满脑子都是中年男人猥琐的笑和并不童颜的奔三女人的痛苦尖叫，顾野断定李雅山对童颜巨乳，劲爆刺激这几个字一定有什么误会，要不他看完也不至于毫无反应。
片儿看完之后就是品文，顾野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些，躺在沙发上举着那本两个巴掌大的书细品着，他很认真的看了三章，在满眼的生殖器官描写中扒拉着剧情看，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半个小时不到就看完了接下来的剧情。
香艳描写他半点没感受到，倒是被这个全村的男人花样百出轮奸十六岁纯洁少女的剧情给震惊到了，他放下书本，认真的想：搁现实生活，这全村的男人都得享受监狱数年游，太残暴了。
十一点的时候老太太回家煮饭了，顾野把A片和黄书重新装回棉衣兜里，先去李雅山家将东西还了，然后赶在李雅山死缠烂打的问观赏感言前离开了。
这个周末宋延都得去学校练舞，这是个残联办的市级比赛，周围其他市的特教学校也会派学生来璒立比赛，就在下周的元旦举行。
许多特教学校的聋哑班在这种文艺比赛中都会以手语舞出赛，宋延他们班这次反其道行之，弄了个近些年流行的街舞，当然这街得也不是特别有水准，就是配着闹耳的音乐，编了几个稍显活泼潇洒的动作。
闹耳的音乐自然是给评委听的，听力障碍的小朋友什么都听不见，只能随着领舞老师的手势变换动作。
顾野到舞蹈室外面的时候，宋延他们正巧练完舞，还没解散，他们班一共派了五个年纪相仿的小朋友，有男有女，这会正一个个的跟萝卜丁一样蹲在地上用手语交流。
徐治也在这其中，他比以前更黑了，几乎快和身上的黑色保暖衣一个色了，他不停地对着宋延比划着，宋延偶尔回应一下，顾野站在窗户外看了很久，久到脚尖都冻僵了，里面的领舞老师才打了手语说解散。
最先开门出来的是领舞老师，她不认得顾野，还以为他也是学校的障碍儿童，就笑着朝他点了下头。
顾野也点头回应了，然后靠在墙上等宋延，每个小朋友从领舞老师旁边经过都会拿手语说再见，宋延是和徐治一起出来的，他们两个对老师说了再见之后，才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顾野。
先打招呼的是徐治，他面对顾野时永远有些不知名的胆怯和想逃跑的冲动，正好这时候他母亲吴慧来了，顾野和吴慧礼貌的打了招呼，随后就看见徐治一把抱住了她。
“这小子就是个娇气精，”吴慧笑着说，“还是宋延懂事乖……”
她话还没说完，宋延也小跑着过去抱住了顾野。
顾野低头捏了捏宋延冻得通红的鼻尖，对吴慧说：“这里也有一个娇气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