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烂泥巴>第16章 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完了

  这是个犟种,廉初说不通,索性也就不再去浪费这个口舌,他还是觉得好笑,平时大概还好,可是以今天这个情形,廉初被打成烂泥一样,邱望却还是高大英俊的富家公子哥儿,单是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便是有些好笑。

  闭上眼睛想休息,可又总觉得有个监考老师一般在严格看守他,后来还是把眼睛张开了,“邱望,麻烦你帮我个忙。”

  “什么?”

  “我把钥匙给你,麻烦你回家看看我弟,他这人性格偏激,我怕他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顺便还要告诉他,这事和郝斌没有关系。”

  不出所料,邱望很快说:“不去。”

  “那就只好由我亲自去了。”

  邱望听完这话果然站了起来,廉初再想说话,他就不吭一声地出了门。

  像个沉默的影子一样,廉初在这寂静的病房中无声地笑,人走了,他也可以安心睡会儿了。

  次日早上一睁眼,廉初首先看到的还是邱望。

  衣服没换,想必昨天一夜也没有回家,下巴上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青色胡茬,廉初盯着他同样泛青的眼袋,“怎么又回来了?”

  邱望还带了些早餐过来,他依旧是不说话,只把买的那些糕点和米粥拆开,同时帮廉初撑起了桌板,示意让他吃饭。

  “多谢。”廉初口中道了谢,随即问,“见到廉若了吗?”

  “没有。”

  “他没在家?”

  “不知道,一夜没回来。”

  打了电话过去,手机也是关机,廉初不愿意辜负邱望的好意,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还得麻烦你帮我叫医生,我需要立刻就出院。”

  这次邱望并没有阻拦,出院的手续很快办好,邱望还帮廉初叫了辆出租,一瘸一拐地钻进去坐好,廉初这才问,“今天你倒是没开车。”

  “驾照被扣了。”邱望帮廉初关好车门,绕到另一边坐好:“昨晚我酒驾。”

  “是因为我吗?”

  “没错。”邱望承认得轻而易举,“是因为你。”

  真是个有些莽撞的蠢货,廉初不禁在心中骂,如今他的手自由了,便可以直接推向邱望的脑门,“以后别做这样的傻事。”

  邱望没有反驳,朝一旁躲了一下之后反倒是笑了,廉初又朝司机说了个地址,让司机先把邱望送回家。

  “还是按照原路走。”邱望叮嘱司机,叮嘱完又对廉初说:“我不是一条癞皮狗,送你回去我就走。”

  不管是癞皮狗还是狼狗野狗,目前廉初都不是很需要,他匆忙回了家,也没能看到廉若,直到等到将近深夜才等到一身酒气的廉若晃晃荡荡地进了家门。

  瘦得本来就已经像个鬼,居然还敢出去鬼混,当然廉初现在也没有打他的力气,只能拦住他,“你不好好在家复习,到底跑哪儿去了?”

  “复习?复习什么?”廉若哈哈笑了一阵,“我想好了,不读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死了得了。”

  “说的什么狗屁话!”廉初声音稍微大上一点,便痛得扶住了脸颊,“比我们惨的人多了去了,也没几个动不动要死要活的!”

  “那你觉得你活着有意思吗?”廉若晃到廉初身前,指住他的鼻子,“你,整天去陪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还动不动就被人给揍一顿。我,大学没考上,还要被同学给看不起。父母父母没有,亲戚亲戚不来往,你说有什么意思!”

  廉若跌坐在沙发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杂物一堆又一堆,搭配着这沉闷老旧的房子,确实是难以让人难以呼吸。

  廉初把脚下的一只矿泉水瓶给踢到远处,刚好他手头又有了一些钱,便沉默着开了口,“不然我去找个新房子,要明亮一点的,宽敞一点的,我们换个地方,也许你的心情会好一点。”

  “干嘛,你卖身挣到钱了是吗?”

  “你草你妈!”

  可是骂来骂去也没有什么用,左右他们两个都还是一个妈,廉初没有廉若那么脆弱,他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教育他这个弟弟向来也没有耗费过什么细腻的心思,便草草地宣布,“明天我就把你给反锁在家里,你哪儿都不能去。”

  “那刚好可以方便我静悄悄地死。”

  廉初使劲挠了挠头发,对于他这个一条胡同走到黑的弟弟,他也是无可奈何了。

  他也暂时不敢锁他,第二天早上趁着廉若出门也悄悄跟了过去,可惜他腿脚不便,没走多远便被远远地甩开,等到再过两天又跟了过去,没想到跟了一半却被发现了,廉若表情不好,语气也不好,“哥,你要是实在闲得无聊就再去找个男的或者女的给你解闷,别在这儿当我的跟踪狂。”

  廉初骂了他几句,只能再度悻悻而归,这中间间隔了几天,廉初又在大晚上跟了出去。

  廉若本来是一个闷葫芦的性格,几乎可以算得上自闭,平时交往密切的同学也不出三个人,所以他最近频繁外出,实在有些奇怪。

  廉若出行大多靠走,连公交都很少坐,廉初跟到一半又是差点放弃,左拐右拐地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小胡同,不能再跟了,再跟就会被发现。

  廉若孤身一人在这乌漆嘛黑的胡同里,廉初发现他都有些够呛,看起来也不像是与人有约,还莫名其妙地戴了口罩,廉初正想上前去问个究竟,却又听到不远处有些声响,像是有些做贼心虚一样,廉初急忙躲进了身后的岔口。

  依旧是看不清来人,廉初等他走远一些才悄悄地探出半边身体,在这混沌夜色中觉得这背影十分眼熟,廉初还没来得及细想,人已经本能地冲了出去。

  就算他没能立刻认得出郝斌,但他也始终可以认得到廉若,可是他冲出去的有些晚,等他动身,廉若已经从脚下捡起一只啤酒瓶冲着郝斌头上用力闷了过去。

  这么胖的人立刻就倒了,待廉初冲到跟前,廉若又想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即便是四下无人,廉初也不敢吭声,只能用力抱住廉初的身体将他拖开,再把他手中的酒瓶用力夺到自己手中。

  又闷了一棒,这次是廉初闷的,廉若整个人都在抖,说他胆大,可也只是这一时的怂胆,嘴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该死”,口袋里面装的似乎是刀,才刚掏出来,又被廉初一把抢了过来。

  郝斌显然是被这酒瓶给闷晕了,不然以他这大嗓门早该大喊特喊了,廉初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似乎是有了些动静,嘴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两个字,听起来倒像是“廉初”。

  一摸一手都是血,廉初压低声音让廉若滚远一点,自己打开手电筒检查,人肯定是死不了,后脑勺和太阳穴都没有伤及,只是左眼处血肉模糊,看起来是有些严重了。

  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不过这样最好,廉初的手也有些抖,手上鲜血的触觉让他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湿热的微风裹杂着蝉鸣使他焦躁,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完了。

  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把已经按好的120号码删了重拨,这次拨给了郝斌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