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允猛得向后退了一步，发现自己顺手推了一把傅景羿之后，又抱歉地去抓傅景羿的胳膊，“对不起，哥。”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傅景羿摸他的头，掌心湿湿的。
本来愉快的气氛突然被尴尬占满，岑允低着头，这种事对于他们两个同性恋并且异父异母的兄弟来说，还是有点……让人不知所措。
傅景羿看见他一直从脸红到耳朵，按着他脑后贴在自己肩膀上，拍拍他光滑的后背，“没事儿没事儿。”
“我知道。”
但是岑允想哭，很莫名其妙地想哭，他说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就是那一瞬间有点不可控制的难过。
傅景羿哄他，“不想了，洗澡。”
水从头顶浇下来，岑允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水还是泪，他就直挺挺地站着，让傅景羿给他冲水，给他涂沐浴露。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傅景羿又好像很理解他，一言不发地给他洗澡洗头发。
“闭眼。”
岑允听话地闭眼，傅景羿把洗发膏在手上搓开，揉出泡沫，蹭在他头发上，仔细揉搓着，直到每一根发丝都被裹上泡沫，才用热水给他冲干净。
“好了，出去等我？”
岑允不动，他还是一脸不开心。
傅景羿笑着捏他的脸，“怎么了啊？撞一下给你委屈成这样？嫌弃你哥了呗。”
岑允抬起头，摇头反驳，“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你。”
“那我们小允这么不高兴？”
“不是……”岑允想解释，又不知道解释什么，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难懂，难懂到自己都不懂。
“好了好了，出去吧，我洗澡。”
“不要。”
岑允摇头，搬了个椅子过来坐着，“说好的一起洗澡，你都给我洗完了，我也得看你洗。”
“好吧。”
傅景羿摸小狗似的摸他的下巴，“乖乖坐着。”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淋水。
岑允看着他绷紧的大腿肌肉，和腰中间的凹陷，“哥，你转过来。”
傅景羿听话地转过身。
岑允于是就这么撑着下巴看着他，傅景羿被他看不好意思了，清洗某些部位的时候，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岑允握住他的手，悄悄探出头，执拗地盯着他。
傅景羿拿他没办法，无奈地看着他笑，快速洗干净之后披上浴袍，推着岑允转了个身。
“给你吹头发。”
“好。”
岑允确实长高了很多，这样前后站着只比傅景羿矮了不到半头，但是因为很瘦，看起来比傅景羿纤细许多。
是可以整个包裹和被包裹的体型差。
岑允站得溜直，他这样放松的状态下，手臂就是一条平滑的线条，但是傅景羿的手臂上有坚硬的肌肉，对比起来，衬得他更弱不禁风。
他接过来傅景羿手里的吹风机关掉，抬头发现傅景羿的寸头已经干了。
两个人肩并肩站着，岑允评价镜子里的傅景羿，“好壮。”
傅景羿被他懵懂单纯的眼神逗笑了，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岑允说的话是对的——他单手箍住岑允的腰拎出浴室，岑允再落地的时候两只脚正好穿进一双干净的拖鞋。
“好有力气。”
傅景羿拍他脑袋，“快上床。”
岑允光溜溜钻进被窝，后知后觉他哥没给他穿衣服，但是反正都被看光了，没穿就没穿吧。
傅景羿去厨房切了水果拿了零食，在床上架了一个小桌子摆好。
“快珍惜这几天吧，等你去集训可就没好日子了。”
岑允早就知道集训的几个月对于美术生来说是非常难熬的一段时间，他可能会没办法每天和傅景羿见面，没办法天天说很多话，但是一想到他是为了考上京华美院离傅景羿近一点，那就觉得苦一点儿累一点儿也没关系了。
但是即便如此，傅景羿送他去宋清人的画室时，他还是掉了几颗金豆子。
宋清人负着手从画室里出来，“多大了还舍不得哥哥呢？”
岑允猛得回过头来，突然看见优秀前辈的一瞬间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也顾不上哭了，书上电脑上看过无数次，在心里默默崇拜的人就这样站在面前，岑允呼吸都忘了，还是傅景羿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
“小允，叫人。”
“宋老师您好，我叫岑允。”
“你好岑允，你哥哥给我看过你的作品，你很有灵性也很有天赋。”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那你再和哥哥说几句话吧。”
“好。”
宋清人悠闲地晃悠回画室，他身上有一种云中鹤一般松弛淡然的气质，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并且这样的人哪怕他从不炫耀自己，也会一眼就能知道是个大人物。
还有几个学生没到，所以岑允还能和傅景羿腻歪一会儿，傅景羿陪着他去找宿舍，宋清人有两栋别墅，因为他每年只招收三十个美术生，所以就把自己家里的卧室留出来给学生住。
岑允的卧室位置还挺好，靠南，白天会有透亮的阳光照进来。
傅景羿在房间里逛了一圈，把岑允的东西放进柜子里，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不对，因为岑允这张床是双人床，也就是说他要和另外一个男生睡在一张床上。
傅景羿心里一咯噔，“岑允，你们这是双人床啊。”
“是哦，不知道我的舍友是谁呢。”
“是谁也……”
“都是男生，没事。”
“都是男——男生才不对啊！”
“哥。”岑允摸摸他的头，像是他摸自己那样，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集训会忙死的，没有时间和心思想那些。”
“你不想万一人家想呢？我弟弟这么好看这么优秀这么招人喜欢。”
岑允被他的排比夸奖逗笑了，“哎呀你放心啦！我保证我和他之间还能睡一个人。”
“行，那我可回去了，你早点去画室报道。”
“好吧，那我们是不是又好久见不到了？”
两个人正说着，岑允的舍友来了，傅景羿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点呆呆的男生，似乎挺安全的。
傅景羿默默松了口气。
贴在岑允耳边小声说，“没关系，我偷偷来看你。”
“那太好咯！”岑允笑得眯起眼睛，抱了抱他，傅景羿揉揉他的头，“那我真走了啊。”
“好，我就不送你了，不然到门口我又要舍不得了。”
“行，有事打电话给我，想吃什么缺什么也打电话给我，随叫随到。”
“知道啦！”
岑允把傅景羿送到宿舍门口，看着他离开，回头看见他的舍友正好奇地看着他，他和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我叫岑允！”
“我叫郑溪树。”
“好好听的名字，以后我们俩就互相关照咯！”
“好呀！”
郑溪树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小声问，“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艺术生里同性恋不占少数，所以他们谈到这个问题也并不避讳，岑允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一想到他哥壁纸上两个人的合照还有他的手机壁纸。
觉得好像不否认也没什么的。
“对啊，我男朋友，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