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晕，想吐，这是在哪。
许嘉润眼睛睁开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头顶的白炽灯发出的灯光相当晃眼，弄得他有些恶心。
“诶，醒了！”
床边正在记录的护士大喊了一声，许嘉润慢慢侧过头，才知道自己现在在医院。
除了护士，屋里有三个人，站得最近的是何琪姿，她眼睛肿得和桃子似的，应该是一直在哭，乔书脸色也很苍白，对上许嘉润的目光后整个人才显得放松下来。
何铭站在病房门口，他太疲惫了，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里全是血丝，许嘉润看见他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何琪姿先走了过来，手搭在病床的栏杆上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都一抽一抽的：
“许学长，都怪我。”
许嘉润摇了摇头，小声说没事。
乔书也走近了，他难得有如此严肃的时候，许嘉润看得出他在害怕：
“许嘉润，你他妈真行，你打过架吗就冲上去？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啊？你他妈就不能先给我打电话吗？”
许嘉润被他吵得头晕，一旁的护士也拦了拦乔书：
“病人现在最好休息静养，不要让他用脑过度。”
乔书气得背过身去，红着眼骂了句操。
“你们出去吧，我想睡觉。” 许嘉润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何琪姿帮他扶了扶被子，随即点点头，拉着乔书往外走，路过何铭的时候说了句：
“哥，走吧，许学长想休息。”
何铭没有动，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床上的许嘉润，半晌才哑着嗓子说：
“没事，我看着吧，万一他想喝水什么的。”
一听到这话乔书来劲了，“对啊，得有个人看着啊，我来吧。”
话音刚落，床上的许嘉润就困倦地说：
“乔书你先出去吧，你吵得我头晕。”
乔书面色一凉，有些堵气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终于诺大的房间只剩了他们两个人，何铭走到许嘉润床边坐下，黑色的大衣衣角有些湿，他出差的邻省今夜在下暴雨。
“现在难受吗？”
“你怎么回来了？”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问出口的，许嘉润摇了摇头，何铭看着他头上的纱布，眼神有些暗淡。
“琪姿打电话给我说你受伤了，我就赶的最后一班飞机回来了。”
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又接着说：
“你不该直接冲上去的。”
许嘉润的手放在被子外面，他能感觉到何铭此时的情绪相当不好，于是他用尽力气抬起了酸痛的胳膊，在半空中手被何铭握住，暖热的温度从手心传来。
“那两个男的对何琪姿动手动脚，都扒她衣服了，我不能就这么看着。”
何铭握着许嘉润的手一紧，他压根没想到自己才离开这么几天，齐羽成就敢直接带人来堵何琪姿。要是没有许嘉润，那畜生绝对敢做出格的事情。但现在看到许嘉润缠着纱布浑身是伤的样子，何铭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许嘉润这种金贵漂亮的小少爷就该被人宠着，他说愿意和何铭在一起，何铭连心都要化了，怎么能见他被人这么下狠手打。
“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让你照顾琪姿。”
这本身就是一个死局，今晚躺在这里的不是许嘉润，就只能是何琪姿。
许嘉润没见过何铭这副模样，一张英俊的脸低着，眼睛都不敢看他一下，大概内心相当愧疚。
“何铭，你以为是你请我照顾你妹妹，我才冲上去的吗？”
许嘉润把手从何铭那里挣脱出来，逼迫对方看着他。
“今晚不是何琪姿，随便是谁我都会去帮的，所以不是你的问题。”
何铭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许嘉润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何铭赶紧起身帮他摇床拿靠垫。
“今晚的那两人是谁？”
许嘉润靠在枕头上咳嗽了两声，喝了些热水，何铭又缠上了他的手指，仿佛只有跟他触碰在一起才能心安一样。
“你现在不能过度用脑，这些事情之后我会告诉你，”何铭说着眼神突然变得阴狠，“打你的那头畜生必然逃不过去。”
许嘉润刚想说什么，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他看见自己的母亲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于是瞬间分开了和何铭交缠的双手。
“妈。”
何铭站了起来，看向了旁边端庄的妇人。
许母听说儿子住院了也是连夜赶回来，没进病房前一直提心吊胆，现在看到许嘉润才稍稍镇静了一些。
“你怎么了？”
明明该是一句关切，说出来竟有些责备的意味。
何铭看了一眼许嘉润，转身对妇人点头：
“阿姨您好，我是何铭。许嘉润今晚是为了救我妹妹才受的伤，医药费和赔偿我们都会支付的。”
许母这才看向了一旁高大帅气的年轻人，眼神却十分傲慢，点点头说知道了，接着又把目光转向许嘉润。
“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许嘉润点点头，只敢用余光目送何铭走出病房。
“救妹妹？”许母坐在了床边，手扶着额头一脸疲惫，“许嘉润你20了，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妈，我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去吧。”
“没事？我听乔书说你被一个混混打了，一棒子直接敲在后脑勺上。”许母眼睛大睁，看着许嘉润头上的纱布质问道：“你跟那种底层亡命之徒拼什么？”
“你爸妈就你一个孩子，你是觉得我们活得太长了吗？”
许嘉润听到他妈说话头更疼了，手撑在枕边稳着精神说：
“我现在不是没事吗？我要是不上去那女生就被人渣糟蹋了。”
许母看着儿子，眼神有些冷淡，“我看不出你还挺正义。”
这句阴阳怪气的嘲讽让许嘉润有些恼火，他此时已经够狼狈了，不想再顾及什么，于是张嘴回道：
“妈，让你失望了，我确实忍不住袖手旁观。”
许母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竟然笑出了声：“你是觉得自己做了好事该被表扬吗？”
下一秒，女人又换上了她一贯的傲慢口吻：
“许嘉润，人不能全为自己活着。要是人能不管不顾全凭自己的想法做事，你就和今天打你的那个混混一样了。”
许嘉润看着自己的母亲，表情相当难看。
“你做什么都有股优越感，走到哪都有人捧着你，真是因为你许嘉润自己有多出色吗？”
女人站起来，拎着自己昂贵的包，俯视着床上的男孩，“还是要多为你爸妈想想，我们互相没了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你好好休息吧。”
病房门应声而关，许嘉润在那一瞬间握紧了拳，却只能砸在软绵绵的床被上。
医院楼底何铭靠在一面墙上，眼神冷得像结了冰，他接通了电话，对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求情的话。他点了根烟，耐心等到结束才悠悠地说：
“舅舅，做人还是不能太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