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尘顺利进入了宫汀这一组。宫汀很热情,在纪尘做出选择的那一瞬间便冲上台给了纪尘一个拥抱。
她对纪尘青眼有加,从第一期录制的时候就很明显。
这会儿第四期的先导片录制结束,大家都在后台稍事休息。纪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是闭着眼假寐,实际上嘴里念念有词,正在复习一会要表演的剧本台词。
这是最后一场录制了。不管前面几期经历了多少波折,这收尾的一期说什么也不能翻车。
纪尘是这样,对待工作有点偏执的疯狂。
纪尘闭着眼假寐,睁开眼时看见宫汀就站在他眼前。按理说,导师们的休息室和选手们的并不在一块儿。宫汀出现在这儿,摆明了是专门来找纪尘的。
果不其然,她见纪尘睁开眼,笑盈盈的指了指门口。
“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宫汀这人的热情叫人不忍拒绝。纪尘点点头,跟着人去了风云娱乐楼下的一家咖啡店。
店开在风云娱乐楼下,堂食的人不多,都是点外卖的。吧台里就两个挺年轻的男咖啡师,正在有条不紊的做咖啡。估计也是见惯了大大小小的明星艺人,见纪尘跟宫汀推门进来,也没私下里偷偷摸摸地品头论足,说了声欢迎光临就接着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纪尘虽然也常喝咖啡,但的确不怎么来这种咖啡店。这儿店面不小,门口的玻璃都是茶色的防窥玻璃,估计是因为怕追星的粉丝太疯狂,特意换成了这样的来保护楼上公司艺人的隐私。
店面有两层,一楼是咖啡厅,二楼据说是半夜营业的小酒馆。内里看着都很宽敞,有几张散台,还有几个卡座。
宫汀估计是这里的常客了,轻车熟路去收银台点单,自己点了杯脱脂热拿铁,然后问纪尘想喝什么。
纪尘不假思索,选了杯冰美式。
宫汀抱着手站在一边调笑,她今天扎了个低马尾,发量不少,粗粗一条马尾垂在她身后,随着她的动作尾端轻轻摆动。宫汀整个人看起来很干练。
“你们年轻人啊就爱喝这个,苦了吧唧又冰冰凉的。对了,我刚也叫了老何过来,估计快到了吧?他要喝什么你帮他点一下?”
“啊?”纪尘没想到宫汀居然叫了何汜夜过来,他心下疑惑于是怔愣一秒,才开口答道,“那一杯牛奶就好,要温热的。”
宫汀带着人选了最里面的卡座,这里隐蔽性最好。
他们刚入座,门口的风铃就响了起来。何汜夜站在门口,正往里看。
宫汀又站起来,抬手给何汜夜提了个醒,叫他来里面入座。
服务生正好也端着托盘,端来了他们的饮品。
卡座是个宽敞的四人位,何汜夜自然而然坐在了纪尘的身边,把人困在了里面的位置里。他看了眼自己跟前的热牛奶,和对面的宫汀说了句谢谢。
宫汀轻松一笑,“谢我干什么,小纪帮你点的。”
何汜夜会心,抬手摸了摸纪尘的脑袋。
“这么着急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儿?”
“嗐,没什么大事。其实呢,就是想跟纪尘私下邀约。年底我有个电影要开拍,缺个戏份很重的男二,不知道纪尘有没有兴趣试试?按理说应该等节目结束之后再提这茬的,但是小纪这么优秀的演员,我真怕别人给我抢跑了。”
宫汀语气倒是轻快,半开玩笑似的。宫汀不仅是传媒大学的教授,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出自她手的电影,不仅票房有保证,若是拿去参赛,也必然是要满载而归,演过宫汀的戏的演员,十有八九都会成为影帝影后。
纪尘压根没想过自己这个年纪,这个水平就能有这个机会。
他惊讶地抬起了头,很是不敢置信,说实话,也没什么勇气真的答应。
“当然了,我也有点私心,”宫汀见状,又继续开口,“我也是想顺便请汜夜帮个忙。招商的事儿,能不能麻烦何总一下?”
原来是要自己带资进组。纪尘又把头低了下来,带资进组总归是让人觉得有点难堪,于是退却的心思更重了点。
“你放心小纪,我知道带资进组这个事儿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我想的是不用何家亲自出面投我这部戏,只要何总跟合适的生意伙伴说一声,随便哪家有意向的公司投一下就可以。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们了。我这个戏,其实并不缺钱。”
宫汀话锋一转,让对面的纪尘与何汜夜十分意外。不缺钱,却又这么急着找何汜夜拉投资。那必然是有别的意图。
纪尘稍一想就大概猜到,宫汀找来何汜夜,不是冲着何家的钱,可能根本是冲着何汜夜来的。
果然,宫汀道出了实情。
“其实这个本子是我的学生写的,他们打算自导自演,算是一部实验片。但是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被骆尧给盯上了。骆家斥巨资要从我学生那里买这个本子,我学生本来不愿意,骆家就威逼利诱。我的学生没办法就来找我,但是我也能力有限,只能说必须我来亲自导这个戏,骆家那边倒也同意了。但是我实在不想让我学生的心血付之东流,更不想让骆家这么横行,所以才来找你们。投资这个事,只要有人能掣肘骆家,骆尧在剧组里也就不敢太放肆。”
很早的时候,纪尘就听说骆尧买了一个量身定制的本子,打算用这个本子冲影帝。原以为是砸钱捧出来的紫薇星,却没想到居然是靠抢来的“量身定制”。
不过这种行事风格,倒也很符合纪尘对骆家所有人的印象。
至于宫汀来找纪尘帮忙,她应该不清楚纪尘与骆家人的渊源,单纯是觉得只有何家能与骆家平分春色。
何汜夜尚且有些犹豫,他看了眼旁边的纪尘,纪尘也在沉吟。
此事非同小可,何家与骆家私下里已经撕破脸了,纪尘也不知道要不要答应宫汀的请求,让两家之间战火升级。
何汜夜似乎是猜到了他心有疑虑,于是偷偷握住了纪尘桌子底下的手。
“看你的想法。如若你想参演,骆家能给骆尧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这不是勉强。何汜夜向来如此,支持纪尘总是发自内心。
纪尘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我愿意参演您的戏。其实我也很感激您,能给我这样一个历练的机会。”
“客气,是我该谢谢你肯帮我这个忙。我也说了,像你这么有天赋又肯努力的演员,理应得到更多机会。”
宫汀又补了好几句,大概也是怕纪尘多想。对于纪尘演戏的灵性,她的确看重。
那边还有录制任务,咖啡也没喝完,三人的谈话就此结束。何汜夜亲自送纪尘回去录制厅,三人同行,进电梯的时候,纪尘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
“你们,早就认识?”他指着身边的何汜夜与身前的宫汀。
“是啊,认识好多年了。”
“我们是高中同学。”
纪尘恍然大悟,这两个人年纪相仿,是高中同学的关系倒也并不让人十分意外。
然而宫汀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层关系对纪尘额外照顾,排练的时候,骂他骂的也很直接。
单从教育者的身份来看,宫汀的确很合格。
下午的时候,第四期节目录制照例开始。纪尘这一组选择了一个古装戏的片段。古装戏因为造型和装台的步骤繁复,使得演员们在舞台上的表现力其实很有限,但这个古装扮相却十分适合纪尘,也为整个戏的完成度加了不少分。
纪尘这次的角色并不算是戏份最多的,甚至有点绿叶的意思。他饰演一个忍辱负重的孤儿,为了大义他不能和仅存的族人相认,只能扮演好忠臣的角色让他的灭族仇人放松警惕。在这里,他有大段大段的台词,还要完成从虚与委蛇的讨好到宁死不屈最后慷慨就义的情绪转变。
最后一段台词,伴随着纪尘自戕的动作,被他一气呵成的完成最后的演出。这一小段里,纪尘满眼悲愤,双目赤红,加上动人的台词足以让观众与导师们齐齐潸然泪下。
果不其然,在他这一段台词念完之后,全场静默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许多观众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完全被纪尘的演技所打动了。
等大家反应过来,已经谢幕良久。就连几位导师也无一不是满怀热泪。
纪尘这一次的演出完全打破了之前借人设发挥超常的传言,全场掌声雷动,甚至有观众起立鼓掌。
毫无意外的,纪尘得到了组内的最高分,而最后评定的最终王牌,却要等所有人的演出都结束之后才能由几位导师一起评选出来。
纪尘这一组得到导师们的评价之后,要先回后台休息。纪尘今天的妆造是一袭月白长衣,长发飘逸,又束起一半带着一个银质的发冠。戏服繁琐,这一身行头很重,让纪尘的体力耗费地更快了。
天气又热,即使演播厅里冷气十足,但演完这场戏之后,纪尘的里衣已经完全湿透了。
冷气一打下来,激的人瑟瑟发抖。
而纪尘,此番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突然有点出不了戏了。
自从回到后台之后,他一言不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肩膀不停地微微颤抖。黄橙过来过一次,问他要不要先去卸妆。见人没反应,黄橙还以为纪尘只是太累了,想自己休息一下。她给纪尘倒了杯热水,放在人身边的椅子上,便转身去卸自己的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下一组的录制都快要结束了。趁着换组下场的当儿,池恋进后台叫人的时候,发现了角落里的纪尘。
纪尘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流泪,他还抱着自己,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池恋虽然年轻,但也一眼就看出来了纪尘的状态绝对不对。她赶紧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纪尘的肩膀,又叫了好几声纪尘的名字。
然而纪尘却像没听见、没知觉一样,毫无反应。
他这样子,俨然是入戏太深,出不了戏了。
池恋也没见过这人这样的架势,赶紧联系了黎文,又第一时间告诉了何汜夜。纪尘反应这么大,得找一个他最熟悉的人,才能帮他脱困。
后台里,池恋和黎文打了好几个电话,总算通知到了何汜夜。
电话那头,何汜夜没说别的,只说自己马上到。然而就在黎文挂电话的一瞬间,纪尘忽然站了起来,朝着门口径直而出。
好几个人都没拦住那种。
池恋还要盯着节目。黎文也不敢上去直接把人拦住,纪尘这症状跟梦游差不多,要是真上去跟人直接起冲突,说不定人真的会精神分裂的。
纪尘穿着戏服,直奔电梯间,他进了电梯便按下了去地下车库的楼层,一路往下,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去某个地方一样。
黎文跟着他,电梯里手机没信号,电话想打给何汜夜都打不出去。
电梯到达地下,纪尘出了电
楠諷
梯厅更是直奔停车场。好在正碰上亲自开车过来的何汜夜。
何汜夜从车上下来,见到这样的纪尘立马冲了上来。
纪尘看起来很不对劲,没头没脑的往前冲着。何汜夜扶着他的肩膀,皱眉大声喊他的名字。
“纪尘?纪尘!你怎么了?”
纪尘不说话,也不看向何汜夜。他红着眼,努力想冲破何汜夜的桎梏,继续朝前走去。
“他入戏太深,有点走火入魔了。看他的样子,我想可能是某种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和他比较熟,要不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黎文站在纪尘身后说了这么一句。何汜夜稍一打量,只觉得纪尘这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容乐观。
纪尘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说什么话。何汜夜离他很近,但也只听请了几个零星的音节。
“爸,爸爸……妈,回家……”
何汜夜听清之后,瞬间就懂了纪尘这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把纪尘揽进怀里,看了眼纪尘身后的黎文,说道,“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照顾他。晚点我就把纪尘送回去。”
黎文也知道,恐怕只有最了解纪尘的何汜夜能帮纪尘,她点点头,先回了公司楼上。
偌大的停车场只剩下纪尘与何汜夜两个人。
夏日炎热,即使是地下也并不凉爽。停车场有没有空调,且空气不流通,实在是显得闷热十足。纪尘穿着厚重的戏服,没一会就浑身湿透。
但他还是在颤抖,唯一裸露出的手掌也冰凉的吓人。
何汜夜抓着纪尘的一双手,抵在二人的胸前。
“纪尘。纪尘,你看看我,看看我。”
他轻声唤他,要陷在自己世界里的纪尘醒过来,看看眼前的人。
可是纪尘却好像做了一个茧,把他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再也不要听见外界的任何呼喊。他自说自话,固执地想要朝前走。
何汜夜终于明白,强行要纪尘停下恐怕也不可能。他只好顺从纪尘,跟在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走。
他试图询问纪尘,“你去哪儿?”
他本以为纪尘不会回应,却没想到,纪尘竟然开了口。
“回家,我要回家。我爸爸妈妈还在等我。如果我回去晚了,他们就不要我了。”
这不对。按照何汜夜的理解,纪尘家在遭遇变故之前,也是非常温馨地三口之家。纪尘的父母绝不会说出这种话。但纪尘产生了这种错觉,就只有一种解释。
父母的离开,对于纪尘来说,就是一种“抛弃”。
而今天的这出戏,演到最后剧里的那个角色也依然没有认祖归宗,对纪尘而言,又是一种被家人抛弃的恐惧。
恰如现在,纪尘手里捏着那份暂时无法公诸之众的DNA检测报告,有最后的亲人却无法相认,何尝不是又多一种折磨。
“他们不要我了,他们不要我了!”
何汜夜按着纪尘的肩膀,纪尘却突然激动了起来。他奋力要挣开何汜夜,好像对方是个意图不轨的陌生人。
纪尘使的力气不小,一时之间,何汜夜还真被他挣开了。纪尘往前跑了两步,何汜夜赶紧跟上。最终,何汜夜没有办法,只好强硬的把人抱进了怀里。
何汜夜用双手紧紧箍着纪尘的肩膀,试图用武力镇压。然而纪尘倔得像头牛,他心中有执念,此刻只有一件事想做。
那就是回家,回到他童年时,生活的那个家。
纪尘那么固执,何汜夜索性松开了他,让纪尘重获自由于是不管不顾的往前走。他站在原地,看着纪尘的背影。
纪尘已经走出了十米远,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何汜夜的声音。
“那我呢。我们的家,你不要回了吗。”
何汜夜声音并不太大,但因为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回声传来,使得他本就低沉的声音更加如同大提琴一般空灵悠远。
这一声刚好叫纪尘镇住了。何汜夜叱咤商场,铁血一般的手腕,军人一般的意志,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从未像这样有过感性的时刻。
他这一句话,终于叫纪尘停下了慌乱急促的脚步。纪尘蹲下来,头埋进自己的双膝,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起来。
何汜夜只能看得到他的背影,他料想,纪尘大概是哭了。
纪尘的神经紧绷的太久了,那场戏像个火药捻子,完全引发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无法认祖归宗,对亲情的渴望让他入戏太深,让他沉湎于自己的过去当中无法自拔。
而何汜夜,只是想告诉他朝前看,他不是没人要的野草。
他走到纪尘身后,从他身后再一次抱住了他。他轻声细语。
“等录完节目,我就带你回家,好吗?”
纪尘哭了满脸的泪水。何汜夜抬手,帮他抹掉浑浊的泪,又吻了吻纪尘红艳的眼角。
他们挨得很近,何汜夜看得出,纪尘的神色已经渐渐清明。大概是想清楚了。
他把纪尘拉起来,帮他顺了顺有些乱糟糟的长发。
那假发质量尚可,用手轻轻一缕便又顺了下来。
纪尘的古装扮相,让他的面相看起来更柔和了不少。若是平时,何汜夜见了他这副模样,一定会打趣他,若生在古代,一定是个商贾人家的漂亮富少爷。
此番他无心玩笑,只是轻声安慰了几句。那边节目还没录完,百十号人台前幕后的等着,且如今纪尘身后还有几十万粉丝。他这幅样子上台,若是叫有心人看到,传出一些没头没尾的话,好不容易积攒的人气恐怕又要如枪=墙头野草一般再次倒戈。
纪尘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他刚刚是故步自封了。心里头还是不爽快,但眼下也拎得清孰轻孰重。
何汜夜还捧着他的脸,稍稍用了点力气,把他脸颊的肉都挤在一起。纪尘脸很小,腮帮子也略略有点肉感,因此显得更年轻些。
何汜夜搓吧他,哄着人先回了后台。
这节目,说到底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
纪尘回到后台的时候,已经到了最终投票的关头。台前气氛倒是紧锣密鼓的,四位导师正在票选最终的王牌演员。赛制并不复杂,每位导师可以在除了自己队的另外9名演员中投出3票,可以投给同一个人,但同一个人最多只能投两票。然后取票数最多的前三名,成为本场的三位最终王牌。
纪尘力压群雄,除了宫汀不能给他投票之外,另外三位导师每一位都投了他,并且韩杨更是为他投了两票,让他以四票的成绩,成为了最佳王牌。
节目组为这位最佳王牌,制作了特制的奖杯。颁奖时,宫汀更亲自为纪尘颁了奖。
她看出来纪尘因为刚刚那出戏,导致心情并不太好,脸上的表情并不如演戏时那么丰富。但挨近的时候,她还是提点纪尘,注意自己的表情。
纪尘从一片混沌中挣扎出来。他正是五感迟钝的时候,获奖并没有让他那么兴奋。
但何汜夜和宫汀的提醒也让他清醒。眼下,他必须兴奋。
宫汀把那座颇有分量的水晶奖杯递到他手里。纪尘接过,把奖杯高举过头顶,霎时间,台上台下喝彩声一片,就连头顶也开始飘下庆贺的彩带。
纪尘忽然有所感悟。
他本就情绪激动,这下更泪洒现场,哽咽着说出了自己的获奖感言。
“舞台是我的信仰,是我的生命。演戏是我一辈子的事业。初来这个舞台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想到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得到这么多粉丝的关注。我知道,早些时候,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也有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让很多朋友误会了我。但今天,我在这里旧事重提,并不是想责怪任何人,而是想告诉大家,告诉所有关注我,支持我的人,我会永远站在舞台上,直到我生命的火光熄灭。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点燃这份事业,来证明我对舞台的热爱,谢谢大家。”
何汜夜站在演播厅的后台,看着监视器里纪尘出尘绝艳的脸,看着他如此笃定的诉说着自己的肺腑之言。他想起一开始,是他低估了纪尘对演员这份事业的热爱。他以为纪尘和很多艺人一样,进入演艺圈不过是追名逐利。
但眼下,他已经明白了纪尘的心。
纪尘和他一样,把自己的事业看的与生命同等重要。
他喜欢纪尘,不单单是因为他漂亮的外表,善良的性格。
也有他这份坚毅的内心,让他们能够在黑暗中互相支撑。
节目录完时已经临近傍晚,但太阳仍旧火热。纪尘卸了妆,坐上了何汜夜的副驾。
录节目时,他像吊着一口气,撑着他用仅存的精力录完这最后的部分。现在录完了,这个气散了,他便觉得浑身累得要命,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他歪在何汜夜副驾驶的座椅里,车里放着德彪西的月光。那音乐绵远悠长,听的人昏昏欲睡。
纪尘陷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没睁眼,但是开了口。
“对不起。”他声音有点哑,大不如录节目时听来那么干脆。他停了一下,又继续道,“今天麻烦你来了好几次。这段时间你应该也很忙吧,打扰你了。”
“没有,”何汜夜很快回了一句,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拉了拉纪尘身上盖着的他的外套,“你可以放心,骆家的事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已经到了请君入瓮的关头。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行。还有,骆老的事,我们也该尽快告诉他了,他,应该时间不多了。”
何汜夜把车开的很稳,一路不疾不徐地在水泥柏油路上行驶。他三不五时有些欲言又止,但这种话总归还是要跟纪尘说清楚。
纪尘眼也没抬,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他可能太累了,连认祖归宗这件事也暂时无力关心。他闭眼,感受到车轮下道路的平坦,就知道这不是去何家别墅的路。
“我们现在要去骆家吗?”他问何汜夜。
“不,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