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便是罪。”◎
解说员小甲:“八杀了!已经八个击杀数了!皮卡多的敌人几乎已经被Island清理掉一半了!!”
解说员小乙:“十个击杀了!!皮卡多密密麻麻的枪声此时几乎已经停滞了下来!Island一个人要把皮卡多的所有敌人灭完了!”
解说员小甲:“十三杀!!Island的名字已经在击杀显示中刷屏了!!!”
现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池屿凭借一己之力,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在自己身上。
江准看着他成功从皮卡多杀了出来,攥在身侧的拳却始终没有放开。
“稳了稳了稳了……拿了一百三的积分……这应该不会再跌出前十了吧……”李大楠拍着自己的胸口:“小屿也太吓人了, 可别莽了现在这成绩就挺好的啊, 看他打个比赛我真是紧张的要死。”
江准沉声道:“不够。”
“还不够呢?!”刚刚坐下的李大楠又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还要往哪儿冲啊!皮卡多的人都被他杀完了他总不能满地图的找人杀吧——啊?!?!”
池屿在刷车点找到了一辆摩托车, 单枪匹马的朝着狮城冲了过去。
“他怎么还往安全区外面跑啊?!反向跑毒?!”
江准沉声解释着:“他要去狮城。”
“他去狮城干什么啊?!安全区马上就要刷了!!”
江准的视线落在沿着大路一路向前的池屿身上。
“杀人。”
江准的声音太过于冰冷,冷到李大楠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你说你平时冷静就算了……‘杀人’这两个字倒也不必这么冰冷的说出来……怎么听起来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十五个击杀数。
池屿骑着摩托车潇洒离去, 直奔圣马丁, 将从圣马丁内往外跑毒的敌人拦截在了半路上。
十八个击杀数。
空投落了下来, 池屿停下车辆, 单脚称地, 抬头望了一眼。
分屏视角中的池屿、和游戏画面中的人物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收拢起长腿、挺直着腰背,发动机的轰鸣声阵阵响起,池屿启动摩托,一脚油门, 毅然决然地朝着空投的方向冲去。
连一丝拖泥带水的犹豫都没有。
空投落在了伊波城。
二十一杀。
现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几乎没有任何安静的时刻,反而愈加热烈。
解说员的嗓音已接近嘶哑, 池屿骑着摩托厮杀的背影,仿佛给今日资格赛的舞台提供了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
还差七个击杀数。
江准看了一眼右上角的存活显示。
16/100
除池屿外,仅剩十五人。
解说员小甲:“Island杀疯了!!Island简直杀疯了!!他现在的总积分排名已经冲到了第三名!但是他和第一名的成绩还是差了二百七十分啊!现在全场人数还剩下十五个人!他真的要冲击第一吗?!”
解说员小乙:“可是除了必须吃到鸡之外,Island需要击杀掉现在战场上50%的敌人啊!这也太难了!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解说员小甲:“不可能!可能性真的太低了!先不说这十五个人会不会互相遇见直接被对方击杀掉!现在才刷到第三个毒圈!地图太大了Island在决赛圈之前能遇到七个人的可能性都极其的低啊!”
最后一架载着空投物资的飞机的轰鸣声,伴随着解说员‘不可能’的否定声,准时抵达战场。
来了。
池屿心道。
“来了。”
江准沉声道。
池屿跨坐在摩托车上, 立在米拉玛最高的山顶处, 等待着空投箱的掉落。
轰鸣声由远及近、又由近渐远, 直到空投箱落了下来。
他勾了勾唇角, 直奔空投的落脚点,摩托车在沙漠地图上飞速的疾驰,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绝尘而去。
解说员小甲:“Island又动身了!!在刚刚我们说完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Island在原地沉寂了许久!他又动身了!”
解说员小乙:“他要去追空投!可是尽管如此,他能如愿遇到七个以上的敌人吗?!比赛进行到现在,可能剩下的人并没有再去抢夺空投的意思啊!”
李大楠也在江准的身旁着急的大吼:“不是吧不是吧!他已经满配了装备这么好去抢空投干什么啊?!就算去抢空投也不一定能遇到七个敌人吧!”
池屿自信带笑的模样,仿佛透过小小的屏幕,跃然于江准眼前。
他站在那个正冒着滚滚红烟的空投箱旁,抬头向天空处望了一眼。
四起的大风携卷着黄沙,池屿单薄的身影立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之中,挺直了脊梁。
那身作战服在风沙中猎猎作响的声音,仿佛传入到江准的耳畔。
江准沉声开口:“空投枪。”
解说员小甲怒吼道:“空!投!枪!!Island身上还背了一个空投枪!!”
解说员小乙:“他是要把这十几个选手全部召唤过来啊!”
解说员小甲:“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还剩下十几个敌人!决赛去的安全区还没有刷新!但是我们仿佛可以预料到!最终的对决!很快就要在此地上演!”
解说员小乙:“米拉玛的西部!全地图最北边的城市!这个名叫废墟的地方!人迹罕至到鲜少有人会来到此地!难道要在今天,见证双空投的诞生吗?!”
解说员小甲:“就连官方统计,决赛圈刷到这个位置的概率都比别的地理位置要小很多!”
“砰。”
艳红色的信号弹划破天空,在处于将白昼的沙漠之城照的更亮。
飞机刺耳的轰鸣声再度响起,散落在四面八方的选手纷纷抬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空投将会落向何方。
米拉玛-废墟。
和上一个空投落在了同一个地方。
一时间,黄沙四起。
几乎所有人都驱车而去,响应了这场双空投的召唤。
第四个安全区还没有刷新。
十六名选手却齐聚在一起,上演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乱斗。
二十三杀。
二十五杀。
二十七杀。
解说员小甲:“还有一个!只剩一个了!!只要击杀掉着最后一个人!!Island将会完成单场二十八击杀数并成功吃鸡的壮举!直接拿下今日的比赛!!”
李大楠欢呼着:“还!有!谁!”
“咔哒。”
消音M24的声音被淹没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
“啊啊啊啊第一!第一!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待李大楠激动地蹦起来时,他这才发现,江准早已不在休息室内。
舞台上的灯光尽数亮了起来,晃得人什么也看不清晰。
热烈的掌声与沸腾的欢呼声几近掀翻房顶,震得人耳膜发痛。
池屿已经听不清主持人在说些什么了,他摘下耳机站了起来,笑着扬了扬眉。
紧接着,江准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真好。
我走下舞台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池屿还没走到边缘,手腕处就传来一股力度,挣得人一时站立不稳,蓦地向前栽了过去。
直直地跌入进一个沉稳有力的怀抱之中。
江准蹙着眉心,环着池屿的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指尖轻轻触碰到池屿的耳畔,连声音都在发颤。
“你的耳朵……”
池屿没听到。
他笑意盈盈的抬头,弯着眉眼看向江准,“哥哥我拿到第一了耶~”
感受到江准胸膛有些剧烈的起伏着,池屿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江准的指尖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准的指尖,刚刚拂过池屿耳侧的脸颊。
有血。
-
医院,诊室内。
医生:“耳疼、耳闷、耳鸣、听力也有一定的减退,是吗?”
池屿抿了抿唇,没敢看站在自己身侧、浑身正散发着低气压的江准。
医生:“平时有没有出现耳道内有漏风的声音?”
池屿垂着头:“咳,偶尔……”
医生:“感到耳内有不适感多久了?”
池屿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江准,小声开口:“就……最近。”
江准的目光看了过来。
池屿的指尖蜷了蜷,改口道:“……也就……十几天吧……”
医生:“这么久了怎么今天才来医院?人耳的结构十分脆弱的,内耳和中耳中含有对外界伤害极其敏感的精细结构,你不及时就医很容易引发大问题的你知不知道?”
池屿抿了抿嘴唇,默默点了点头。
医生:“目前检查来看,中耳内并没有炎症反应,应该是外力作用下导致的鼓膜穿孔,损伤不大,像这种情况建议自愈,外伤性的穿孔一般三个月就可以完全自愈了,如果无法自愈再考虑手术治疗。”
医生:“我先将你耳边凝固的血块儿清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内一定要注意不要进水、保持干燥,同时要预防感冒、不要大力的擤鼻涕啊、打喷嚏;不要戴耳机,严格控制周围的音量分贝;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再发生什么外部的撞击,尤其是打架斗殴这种,你现在已经穿孔了,再不注意很容易出现问题的。”
进行过简单的处理,医生将开出的单子递了过来,江准接过手续,礼貌地询问着鼓膜穿孔的诱因。
医生耐心解答着:“引起鼓膜穿孔的原因有很多:除耳部感染、直接损伤、间接损伤之外,还有声学创伤的可能性。比如急性中耳炎的炎症反应啊、利器的冲撞或者外部的创伤啊、也有擤鼻涕、打喷嚏造成的逆行冲击,包括飞机飞行降落、高台跳水与潜水、昆虫误入等,都有可能造成耳膜穿孔,还有就是突然地很大音量的噪音,比如爆炸声啊炮声、枪声、嘈杂的音乐等等等等,只要冲击到鼓膜,都有可能导致破裂。”*
话音一落,医生又好奇地看了池屿一眼,出声问了一句:“我看你这次受伤的位置上、鼓膜边缘的血管网上和正常的鼓膜不太一样,你是不是之前就穿过孔?”
池屿脊背一僵,感受到江准看过来的视线,一瞬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嗐,你紧张什么,”医生微笑了一下,“鼓膜穿孔的发病率在1%到10%,多见于儿童和青少年,儿童吧一般都是因为不懂事,像你们年轻人啊,我见到过最多的就是因为打架斗殴了,”
“鼓膜虽然具有一定的弹性和韧性、一般情况下不易损伤、穿孔,但万一受到直接或间接外力作用,致使外耳道承受的压力高于鼓膜后中耳的气压,在两者压力差的作用下,便很容易发生破裂穿孔,有时候一个拳头甚至一个巴掌的力度,都有可能造成穿孔的,你可得多注意,反复穿孔很容易无法自愈的,万一到手术治疗那一步,可是有极大可能会丧失听力的啊,你看你这么年轻,可得保护好你的耳朵,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啊。”*
“记得两周后来复查一次,判断一下自愈情况。”
谢过医生的好意提醒,江准领着人从诊室出来,沉默了一路。
连一向话多的池屿,也默默地闭上了嘴,沉默地被人牵回了车上。
他看着江准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却久久未启动车辆。
“所以,你喜欢用消音,是吗。”
池屿一愣。
他在这一路上,暗自猜测了多种江准可能会问他的问题。
比如什么时候、怎么回事、为何发生、为什么不说、或者是……
为什么要将音量开到最大、也要执着于那个第一。
却从来没有想过,江准会问了他这么一个不像是问题的问题。
[-“消音多好听啊,清脆又不振耳朵,多悦耳~”
-“在职业比赛中,枪口补偿和消焰器所带来的那微乎其微的加持,可能就是你是否夺冠的关键性原因。”
“你太自傲了。”]
两年前在训练室,江准那冷漠的嗓音,顺着思绪中记忆线索丝丝缕缕的摸了过来。
而两年后的此刻,池屿听到江准带着悔意、带着无法明说的温柔与缱绻,对着他说:“抱歉。”
池屿想笑,真的很想笑着去吻开江准蹙着的眉心。
但是他笑不出来。
“你不用抱歉的……”池屿摇了摇头,看着江准的侧颜,轻声开口:“你又没有错……不是都说不知者无罪嘛……”
“我有,”江准侧过身来,看着池屿的眼睛,温热的手掌拂过池屿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不再有血迹的左耳。
“我不知,便是罪。”
原来被困在回忆中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原来你连这些细节,也记得如此清楚。
为什么。
池屿望着江准的脸,愣了很久的神,却始终问不出口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想问的那句——
为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站在我身边。
手机铃响,打破了车内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闷。
池屿看了一眼来点信息,心口蓦地一紧。
[来电人:卢瑞云]
方灵的主治医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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