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离离>第37章

  落酒卮迷迷糊糊的,宿醉让他头疼的像是要爆炸了一样,他感觉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他眷念的缩了缩,贪婪的将手脚缠上去,努力的回忆昨晚的事。

  昨晚和贺若延英喝酒来的,那混账冤大头好像还挺能喝?不愧是常年在应酬场中打拼的世家贵族,硬是撑着嘴上把门,怎么都套不出话来。

  好个不言温室树的冤大头!

  落酒卮觉得脖子下有个圆滚滚的东西,他摇头晃脑的扭来扭去,将那东西当做按摩棒,揉搓自己的脖子。

  他舒服的哼唧几声。

  昨晚好像梦到了方叔和任叔?

  方叔叉着腰站在县衙的院子里,怒其不争的教训说:“能动手就不要瞎逼逼!不要怂,就是干!瞅瞅你这怂样儿,丢人!抡起凳子给那臭小子掷过去,大家都是孩子,怕什么怕?”

  任叔在一旁拉着怒火冲天的方叔,说:“老方你打住,哪儿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小酒你别听你方叔胡说!”

  落酒卮闭着眼睛嘴角有些笑意。

  阅微在落酒卮滚来滚去的时候就醒来了,看着他手脚并用的缠着自己,心情大好。

  又好久不曾在落酒卮脸上看到由内而发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侧着身子,单手抚在他的嘴角,问:“想起什么了?这么开心?”

  “!”

  落酒卮登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同床共枕放大的阅微的脸,张口结舌,这才意识到被褥下,两条胴体正交缠在一起,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他连连放开缠绕在阅微身上的手脚,往身后挪动,与阅微隔开距离,舌头打结的问:“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通体的舒畅,腰部熟悉的酸软与后面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加上刚刚腿上撤离的时候,触碰到了火热的东西,他意识到了那是什么,脸上就像是火烧云,更加通红了。

  阅微收回刚刚落酒卮枕着的手臂,枕在自己头下,露出半个胸膛,上面还有几条像是指甲划过的红痕,好笑的说:“昨晚的事你又忘了?”

  落酒卮头疼的捂着额头,拉过被子把自己埋在被褥里,心道:昨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可不管怎么回忆,喝断片了的他怎么也没办法全部回想起来,只断断续续的记得贺若延英出去了,然后进来一个人……然后发生了什么?

  ‘不要走。’

  ‘不走,给你倒杯茶。’

  ‘不要茶。’‘要你!’

  天呐,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落酒卮在心中呐喊,他唯一相对清晰的回忆就只有这么几句话,他怎么会,怎么会主动求爱?还真的就是只流连花丛的花蝴蝶了?

  他慢慢将被褥扯开,露出一双眼睛,阅微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似笑非笑,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落酒卮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这么难堪过。

  他看着阅微胸膛前的红痕,心道:这么激烈吗?

  阅微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在被子里伸过手,不怀好意又猝不及防的在落酒卮的腰肢上一捏,笑的心花怒放:“阿落,可舒畅了?”

  虽是疑问句,却肯定无疑。

  落酒卮本来羞愧的无地自容,听到‘阿落’二字,脸色瞬间沉下来,他旁若无人的坐起身来,忍着酸软的腰肢,任凭被褥滑落,露出身上斑驳的红晕。

  “昨晚,纯属意外。”

  阅微的表情从极喜瞬间跌落冰点。

  “大人亦是男子,况且就昨夜来说,你也不算吃亏。”

  落酒卮意有所指,他倾尽全力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毫无情绪起伏。

  看着眼前极力掩饰自己真心的落酒卮,阅微心里心疼极了。

  他明明好爱好爱他,却要强忍着爱意,推开他,忘记他,不爱他。他认定了那个玩笑的真实,他不愿意再作践自己做别人的影子,他不愿辜负了养育他的三人,却只能辜负自己。

  天下之大,我只在意你啊,阿落!可是你却宁肯负了自己,也不肯亏欠了养你的三人。

  昨晚听到落酒卮情真意切的告白,心情好的就像是坐在云端,他本来打定主意今日定要与落酒卮说明白道清楚。

  可现在看着眼前极力克制濒临临界的人,他退却了。

  他怕!

  他才失去了三个至亲的人,连为三人肆无忌惮的哭泣都做不到,甚至没能从哀伤中走出来。他在努力的想要将我推开,只为了报答养育之恩。若非如此,眼睁睁看着二人命丧眼前,他又要如何自责?如何才能转移这份哀愁?

  若是此时逼着他面对心中的爱,无异于给落水者脚上增加石块,失去寄托的他会被逼疯的……

  他以为他们心心相印了,没想到到头来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默不作声的掀开被子,落寞的肌肤暴露在晨间微暖的空气中,在背后灼热的两道视线下,大方的穿上衣服,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落酒卮看着关上的门,好一会儿,才慢慢梭梭的缩回被褥里,将自己蜷缩起来,弓成一个虾球,露出通红的脸,嘟囔道:“楼里的姑娘一晚上还一两银子呢,前后被睡了两次,连一钱银子都没有,亏!”

  他满面春风,嘴角含春,笑意弥漫,情不自禁的笑起来。他觉得他好久没有这样身心舒畅过了。

  他想通了很多事,也释怀了很多事。

  人往往就是这样,总是会突然因为某件事情,陷入自我怀疑中,深深的钻进牛角尖里,谁都拉不回来。总是需要一个契机,好好地将心中的苦闷都尽情倾诉出来,回首再来看,却发现自己所执着的,根本不值一提!

  他蜷缩的更紧了,将脑袋埋在被褥中,想起昨晚的事,满心羞耻。

  昨晚的事他并非全然不记得,更确切的说似乎在痛苦发泄之后,他是在借着醉酒,确认什么东西一样。

  他隐约他真诚炽热的看着他,说着‘喜欢’;隐约记得他抱着他,说‘够了,阿落。’,就像沈宅那夜在阶梯上一样。

  方叔曾经说过,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要用心,深深的去感受。

  他感受到了,之前他就应该感受到了,可先入为主的那个‘阿落’让他选择性的无视了身边的柔情似水。

  假装可以是一时,不能是永远,假装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露出马脚。但这么长的日子以来,阅微的脸就像吉光片羽一样,一缕一缕萦绕在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爱意。

  他依旧想不通那日为何阅微会若无其事,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现下回忆起来,那晚的阅微火热真挚,迫不及待,却隐忍非常。

  像是终于得到了期盼多时的宝物,却又舍不得触碰一样。

  之后突如其来的变故,落酒卮再也没办法关心所谓的儿女心事。

  英子说得对,逝者已矣,老头子们不会想看到现在这样颓废的自己。

  落酒卮被被褥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把脑袋露出来,自言自语的披着被褥坐起来:“为何你要装作若无其事容后再说,只是你落爷从不吃亏,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趴在刚刚阅微躺过的位置:“嗯……娘子的味道……”

  好一会儿,他扶着腰下了床,拿起不知何时阅微放在床边的衣服,淡水灰色的长袍,看着自己身上的红晕,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

  “嘶……虽然是我主动,也不用这么心急火燎,一点都不知道温柔!”

  站在窗前的妆镜前,他这才想起这好像是贺若延英的房间。

  贺若延英去哪儿了?

  他一边梳头一边自问自答。

  窗外的日头才爬了一半,热度已经有些起来了,不似之前看什么都毫无兴致的模样,他甚至觉得湛蓝的天空美妙的就像娘子的衣服一样。

  英子,这才是你让我出来寻访真正的原因吧?

  老头子们经常都说,他们不喜欢繁文缛节,不喜欢被人放着鞭炮送走。若是有那么一天,他们想要变成一捧灰,洒在澧水里顺流而下;埋在树下做草木的肥料。

  他们想要回归大地。

  虽然二人并非寿终正寝,可落在澧水中,也算是得偿所愿,他们真正的回归了大地,回归了自然,回归了本心。

  又何来寻回尸身入土为安呢?

  方英的目的,是打着幌子让他离开伤心地,走出阴霾。看看蓝天碧水,听听鸟语闻闻花香,换个环境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落酒卮对着镜子,嘲笑自己:真是个笨蛋。

  然后又换上感激,对着镜子说:“英子,谢谢!但是九尾狐还是得追查,可人的事也不能告一段落,我还不能回来。你好好保重!”

  他伸长了脖子往窗外左右看看,想是在找什么。

  “也不知道平日里跟在后头藏在哪里了?那么大个人,还真就藏住了!”

  他站起身来,看着房间里杯盘狼藉,宿醉的头疼更加明显了,他扶着额头,哼着小调,推开门出来,迎面碰上小二,招呼了说:“小二哥,麻烦你收拾下!”

  他指了指屋内,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乱,实在是不好意思,昨日喝多了。”

  小二往屋内瞅瞅,面上依旧是职业性的笑容,心里庆幸:幸好没有吐得到处都是!

  “对了!小二哥,昨晚和我一起喝酒的大人去哪儿了?”

  “您是说贺若大人?”

  落酒卮点头。

  “他昨晚似乎醉的厉害,也不知道何时趴在楼下睡着了,还是掌柜的夜里起来看见了,扶着他去了那边的贵宾房。”小二指着这层楼尽头的房间,又说,“不过贺若大人早就起来了,这会儿应该在楼下大厅用餐了。”

  落酒卮谢过了,往楼下走去。

  小二认命的去打扫卫生,自言自语道:“昨日还阴沉沉的,今日又容光焕发了,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感情掌柜的这酒真能解千愁?”

  下楼来,果然见着贺若延英正扶着额头坐在窗边的位置。

  落酒卮悠闲的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大人,早!”

  贺若延英眼里充满了诧异,似乎是因为宿醉引起的头疼的厉害,他反应有些慢:“早?”

  又把早就准备好的解酒茶倒了一杯推给落酒卮:“解酒茶。”

  “谢了!”落酒卮一口喝了,就像是喝中药一样皱了一张脸,随手捡了一颗桌上的话梅来吃。

  “大人海量,昨日区区可是醉的东西南北都不分了。”落酒卮正处在兴奋中,还想着趁贺若延英状态不佳套话呢,甚至没注意自己的自称都已经阅微化了。

  贺若延英确实是状态非常不佳,他扶着额头,一副宿醉难受提不起劲的模样,歪着头看着落酒卮,问:“阿落心情好似很好?”

  “先贤曾说,有两句话可解决人生的大部分烦恼,一是关我屁事,一句是。”

  落酒卮稍作停顿,招呼小二要了早餐,然后看着贺若延英说:“关你屁事!”

  贺若延英看着这人,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有判若两人的错觉。他看着落酒卮,眼里满是自责、担忧、隐忍,复杂的情愫弥漫在惆怅的眼眸中,借着宿醉垂下头,强装镇定。

  落酒卮拿着筷子,皱着眉头又说:“大人可否别唤区区阿落?”

  “为何?”

  “自然是,”落酒卮笑的如沐春风,心满意足,一字一顿的说,“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