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离离>第23章

  落酒卮不知道自己在屋里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上衣服做了什么样的心理斗争在爬出来的。若不是枕边那朵已经被压坏了的白底灰蓝蝴蝶兰,他真的会以为昨晚不过是黄粱一梦!

  他只记得,当他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

  傍晚的家里冷冷清清,夕阳下的白梨树茕茕孑立。见这灶台上放着饭菜,用碗盖着。

  落酒卮根本提不起兴趣,他走出巷子,怅然若失的在大街上闲逛。

  他垂头丧气的踏进怜香楼的大门,此时天还未黑,楼里客人不多。

  他熟门熟路的和小二打了招呼,自顾自的上楼去,习惯性的推开可人的房门,摇头晃脑旁若无人的走进去。双手叠放在桌上,脑袋杵在手臂上,一言不发的趴在里间的桌上。

  可人正在招呼,看到落酒卮闷闷不乐晃悠悠的进去了,便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各位客官不好意思,今晚落捕头包场,您请早!”

  未等这几人反应,便转身掀了门帘进去了,留下丫鬟好生赔笑,才送走了金主。

  落酒卮看着可人进来,伸手从身后拿出一张丝巾放在桌上。

  可人拿起之前的丝巾在手里,坐在落酒卮对面,问:“昨日还春心荡漾,怎道一日不见,思春思的愁容满面的?”

  落酒卮趴在那里,脑袋摇来晃去,注视着可人,眼里写满了怅惘。

  可人见落酒卮一言不发,甩甩丝巾,说:“趴这儿做什么?没事赶紧走,耽误姑奶奶挣钱!”

  “腰疼!”落酒卮扭扭不自在的腰身,嘟囔道,“我把他睡了。”

  “!”

  可人竖起大拇指:可怕的行动力,说睡就睡,不愧是你!

  “但是今天起来,他装的这事儿没发生过。”

  落酒卮委屈巴巴,有些哽咽,眼圈都红了。

  “那不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混账,吃干抹净不付钱想白嫖吗?”可人一听就火大,撸起袖子说,“也不知道去道上打听打听,姑奶奶的人也敢欺负?不想活了不成!”

  说着就要去找人单挑,落酒卮单手拉住可人的裙摆。

  可人没好气道:“帮你出气你还心疼!没出息的怂包!”

  随后又对着外间嚷道:“去把琼娘、莹儿叫来,告诉锦妈妈今晚落捕头包场,县衙挂账!”

  回头站在落酒卮身边,用脚踹了踹,问:“昨晚几时安寝的?”

  “大约五更天……”一提到昨晚,落酒卮的脸一瞬间烧的通红。

  “害羞个屁!被折腾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脸红?”可人担忧的问,“可疼得厉害?”

  落酒卮羞耻的开口:“隐约记得是上了药的,这会儿就是浑身乏力,酸疼。”

  可人走到妆奁前,拿起一个淡蓝色莲花样式的密封瓷罐:“脱衣服,躺床上去。”

  落酒卮摇摇头,说:“我穷。”

  “不收你钱!”

  可人怒其不争的走过来,将瓷罐打开,说:“这是用你上年送我的那些白梨花蕊做的精油,活血化瘀最好了,你闻闻看!”

  落酒卮凑过来嗅嗅,果然是白梨的清香。

  可人走到睡榻前,端了小几放在床榻边,又拿了几张干净的毛巾,说:“被男人抛弃就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教我看不上。平日那个不务正业意气风发的花蝴蝶去哪儿了?”

  落酒卮心道:他也说我是花蝴蝶……

  可人放下莲花瓷罐,说:“免费的!男人算什么?姐妹疼你!”

  一听免费,落酒卮蹭的直起身子,把手放在腰间准备脱衣服。

  才把外衣去了,就停住了手。

  可人见人迟迟不来,问:“再不来我反悔了!”

  落酒卮一想到身上的斑驳,十分的不好意思,羞怯的说:“还是算了吧……”

  “呵,有便宜都不占,这倒是天方夜谭!”可人见他那副娇滴滴的小媳妇儿模样,瞬间就明白了,嘲说,“姑奶奶什么没见过,稀罕你那白砍鸡的身子?”

  没办法,被逼上梁山的落酒卮只能慢悠悠的在可人饶有兴趣的灼灼视线下去了上衣。

  可人笑道:“看来昨晚战况激烈。”

  “你还笑我,我就再不来了!”落酒卮双手护在胸前,恼羞成怒。

  可人拍拍睡榻,说:“扭捏什么呢?跟个娘们儿似的,快过来!”

  落酒卮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可人手指戳在落酒卮的腹肌上,有些动心的说:“小酒你看起来瘦瘦削削的,身材还挺好,这腹肌手感真不错。”

  说罢还意犹未尽的抹了一把。

  落酒卮怒道:“可人!”

  “好了好了,不玩了,趴着,我给你按按就好了。”

  落酒卮赤裸半身趴在睡榻上,抱着一个枕头,闭目养神,可人双手沾了十足的精油,在落酒卮红晕遍布的斑驳后背上来回揉搓。

  莹儿、琼娘还有锦妈妈进来了,可人招呼了,道:“姐们儿,咱家孩子被欺负了没地儿哭呢!你们说怎么办?”

  三人一见落酒卮周身的红晕就明白了,结合昨日落酒卮朋友的事儿,大抵猜到这家伙必定是回去践行爽利了一番。

  三人各自端了凳子围着落酒卮坐着,莹儿打扇,琼娘顺毛,锦妈妈斜靠在睡榻旁。

  莹儿道:“怎么办?抄家伙端了呗!”

  “舍不得……”可人眼神示意了落酒卮,气的笑起来!

  可人止住笑,说:“那人睡完就翻脸不认人,只当昨日无事发生,你们说说,可是白嫖不是?这人还护着呢!真是鬼迷心窍了!”

  可人说着,手上故意使劲,按的落酒卮‘哎呀呀’扯着嗓子直叫唤。

  “这会儿知道叫唤了?昨日怎不知道爱惜自己?”锦妈妈在欢场流连的久了,看尽了世间薄情寡性,起身端了茶水过来,“你说你玩什么不好,定要去玩那虚幻的情爱?”

  她竖起指头,往落酒卮不争气不听劝的脑袋上就是一按。

  琼娘护着落酒卮,生怕锦妈妈手上没轻没重,嘴上却帮着锦妈妈说:“就是,锦妈妈这么多年耳提面命的让你别沾情爱,你怎么就是不听?弄成今日这副模样,该!”

  锦妈妈瞥了一眼可怜兮兮的落酒卮,问:“那白嫖的怎么说?”

  “今日我起身,他只说昨晚是我和他在南城的时候睡着了,他把我扛回家的……”

  “你身上这些怎么解释?”锦妈妈扫了一眼精彩的红痕。

  “他说是扛我回来磕磕碰碰到的……”落酒卮越说越没底气。

  “呵呵?”莹儿不爽的瞅瞅可人,“什么败类啊这是?”

  琼娘也说:“把你当替身还白嫖,人渣!”

  “你说你……算了,不想说你!”可人一边揉按一边说,“赶紧把那混账踹了,做个自由自在的花蝴蝶不好吗?是欢场的姑娘不香了还是雅聚的公子不好了?”

  “我跟他们……”

  “清清白白是吧,我知道!”莹儿接话说,“流连花丛哪里不好?定要一根烂藤上上吊?我怕你迟早仰天大笑出门去,归来倚杖自叹息!到时候别怪姑娘们没提点你!”

  “哎……你们不懂……”落酒卮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无限的哀伤。

  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动情了呗。

  四人相对,一时无言。

  阅微基本无眠,就这么呆呆的近距离看着落酒卮的睡颜知道晌午。

  因怕落酒卮睡醒看到身旁的自己,这才摸摸索索,蹑手蹑脚的起身,在院子了做了好大的思想准备,强行为自己洗脑,定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他在院子里一站就是一下午,一动也不动,隐约听到了屋内有了些许响动,这才动了动麻木的毫无知觉的双腿。

  他迟缓的移动步伐往房门走去,好似那不是落酒卮的卧房,而是十八层地狱的大门一样。

  他站在门口,刺目的阳光直直的投射在他的身后,他畏葸不前,直愣愣的站在门口,投身在逆光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他用尽全部的理智,装的若无其事,眼神虚无缥缈却不敢看向落酒卮的位置。

  是的,他逃了。

  他无法面对只有自己记得的一夜欢爱,无法面对趁人之危卑鄙的自己。

  他带着赤豹文狸,逃之夭夭。

  他坐在姑瑶山的山巅,吹着清风,世间过得好慢好慢,比以往的千百年都要缓慢。

  文道花开莫名其妙的在他的脑子里蹦出来,崔子钰在的地方,便有天狐!

  他猛然站起身来,消失在群山之巅,全然忘了上一刻发誓要放下落酒卮再不去人间的是谁了。

  江夫人,应该说是天狐玉醉觉得自己倒了八百辈子的霉了,她哭丧着脸,精致的妃色刺绣长衫上顶着一个狐狸头,双手变成了狐狸前爪,双腿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她一屁股坐在如梦令的地上,梨花带雨起来。

  崔子钰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狐头人身,半人半狐却用人的声线撒娇的玉醉,嘴角有些抽搐,手指用力的握着茶杯,看起来是忍笑忍的很艰难了。

  “这就是贪玩胡乱下咒的后果!”

  玉醉抽泣的哭诉道:“我招谁惹谁了?不就是下了个让人说实话的吟心术吗?怎就罪大恶极至此,被怨恨报复?堂堂文旂君就这么小气玩不起!”

  “看你这模样,至少得维持一年半载。”崔子钰眼里充满了看戏的戏谑。

  “啊……那我怎么见人啊……我的花容月貌!”

  崔子钰耳朵被尖锐的女声扰的不行,微微蹙眉。

  玉醉突然止住哭泣,随手画了个玄光镜。

  镜中,可人正用手指戳落酒卮的腹部。

  嘴角勾起一抹狐狸惯有饿邪魅,自言自语道:“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于是将画面静止,施了法术,将画面扔出去了。

  报复之后并没有感觉酣畅淋漓,走在昨日与落酒卮一同走过的道路上,阅微心情更加愁闷。

  突然,阅微眼神凌厉起来,竖起二指,将身后飞来的东西夹在指尖。

  定睛一看,静止的画面让阅微妒火中烧,随后飘来玉醉幸灾乐祸的声音:“堂堂文旂君今日的行头配上这幅画面,甚是有趣!啧啧啧……”

  “砰!”

  文道花开里,如梦令中的地板被不知哪儿来的菟丝子戳了无数个洞,吓得玉醉瞬间化作原形,从散落在地的衣衫中跳到崔子钰怀里瑟瑟发抖。

  崔子钰淡定的单手托起宝幢,将菟丝子阻挡在外,瞥了一眼怀里的天狐,毫不客气的单手掐着玉醉的脖子,反手扔到身后的墙上,撞的玉醉头晕目眩。

  鄙夷的说:“既没本事,便少去撩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