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天才造疯者[无限]>第76章 短暂的现实

  几天后。

  江秋凉合上笔记本, 再抬眼,时钟已经指向了下午的一点零五分。

  他随手摘下眼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伸了个懒腰,起身整理自己的书桌。

  专业书分门别类, 暂时不用的归到书架上, 下午还用的按照厚度堆在书桌上左上角,垒起高高的一摞,几张写过的演算纸压在最上面,为了防止被走动时掀起的风吹跑,江秋凉在最上面一张上压了笔筒。

  拉开窗帘,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风雪连着刮了几日, 终于在今日清晨停歇了。

  道路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雪, 暗沉的日光照在雪上, 冷冰冰的。

  是什么把你留在了奥斯陆的冬天?

  很有意思的问题, 江秋凉略一沉吟,手指搭上了蒙着一层雾气的玻璃。

  手感潮湿而冰凉, 依稀传来户外霜雪的寒意。

  江秋凉不知道,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告诉凌先眠的。

  他知道自己留在奥斯陆是为了逃避, 可是之前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选择奥斯陆,所以他也从来没有问过自己。

  为什么是这里?

  江秋凉发现, 自己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离开中国那一年, 他孑然一身, 转了两班飞机, 凌晨缩在法兰克福国际机场的座位上将就眯了一会,权当是睡了个囫囵觉, 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只是为了到人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的挪威。

  当时还是滴水成冰的冬季。

  疯了吗?

  他问凌先眠为什么不选更好的城市旅游,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呆在这个城市。

  如果要出国,单纯想要摆脱控制,有太多的更优选择。

  美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甚至是德国……

  日常用语不成问题,飞机一班到,购物更加便利,日常的花销也小,气候更适宜,更不用提当时的教育资源了,起码比起挪威,这些国家更受留学生欢迎。

  可是二十岁的江秋凉毅然决然选择了奥斯陆。

  看似随意做出的选择其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做出决定的人的潜意识,喜欢温暖的人往南走,喜欢雪的人北往,爱热闹的人凑到喧嚣处,喜静的人隐居于深山僻静。有时一张照片,一篇新闻,一篇文都会让人爱上一座城市,心向往之。

  江秋凉想不到自己选择奥斯陆的原因。

  至于那张诊断报告,江秋凉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对它的排斥情绪大于吸引力。

  一定有什么其他的理由驱使他来到了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忘了。

  他是金鱼吗?七秒记忆?

  更何况,一件两件还是巧合,现在想来,忘的事未免也太多了些。

  江秋凉开始担心自己未老先衰的记忆。

  心里空落落的,做事也颇为心不在焉,江秋凉走过书桌时碰倒了本来堆得好好的书。

  噼里啪啦,书重重掉在了地板上。

  江秋凉叹了一口气,他不得不弯下腰一本本捡起来,才能重新摆成之前的样子。

  有一本书的书页被折出了一个大大的痕迹,江秋凉伸手抚平,扫了一眼书内的内容——

  向量组的线性关系。

  含有限个向量的有序向量组与矩阵一一对应。

  江秋凉合上书本,根据厚度重新给书本排序。

  一一对应。

  他的手一顿,他根据厚度来排列书,凌先眠呢?他用什么来排序游戏?

  江秋凉抽过一张草稿纸,未顾得上坐下,先用笔在纸张上草草书写起来。

  噩梦斗兽场——S

  易碎收藏家——I

  嗜血食人魔——P

  灵魂照相馆——G

  假面歌舞会——K

  不是单词,应该以字母来区分世界的。

  会不是是首字母?不可能,万一遇到相同首字母的世界呢,岂不是很难区分吗?

  没有世界是相同的,除了名称,还有什么可以明确区分的?

  内容!

  江秋凉抓过手机,在浏览器页面输入“英文字母”。

  搜索结果很多,却没有一页是江秋凉想要的,他有些烦躁地翻了几页,在按下一页时不经意划到了下面一个浏览器的联想。

  江秋凉想要返回原先的页面,手机已经先一步展示了误入的页面——

  “二十六个英文的起源”。

  英文字母起源于拉丁字母,拉丁字母起源于希腊字母,而希腊字母起源于腓尼基字母。

  象形字母?

  江秋凉愣了一下,没有退出,而是点了进去。

  他一行行读下去,对应找到了象形的含义,补充在了纸上。

  噩梦斗兽场——S——牙齿

  易碎收藏家——I ——手指

  嗜血食人魔——P——嘴

  灵魂照相馆——G——颈

  假面歌舞会——K——手

  江秋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回想经历过的每一个世界。

  从这里咬下去,牙齿深嵌骨血——牙齿。

  狄奥尼索斯割开了他的手指,把他的血化作了自己的血泪——手指。

  霍布斯的嘴,他的舌尖染着刚刚咽下的红酒——嘴。

  卡佩小姐趴在少年的肩头上,亲密地勾着他的颈部——颈。

  雕塑固执地指向一个方位,手臂粗壮有力——手。

  对上了。

  江秋凉轻轻把那张纸对着,夹在了书页里面。

  西格蒙德医生说过,他的病历是一目了然的。

  这在大部分情况下代表着他没有失忆的可能性,但不是绝对没有。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早在出国以前,他的病历就已经被别人篡改过了,里面重要的治疗进行了必要的删减。

  江秋凉知道,这对于江侦仲来说易如反掌,过去身边的很多人都有这个能力,包括他自己。

  不得不想起阴谋论。

  其实印证的方法江秋凉是知道的,这个方法再简单不过了。待在这个地方,待在奥斯陆,根本只是一叶障目,他想要脱下长久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第一步就得先回到中国。

  江秋凉给许恙打了个电话。

  对面的铃声响了好久,嘟嘟声均匀而平缓,像是猫爪抓在柔软的心头。

  始终没有人接起。

  江秋凉:在忙?

  江秋凉给许恙发了个短信,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慢慢喝完。

  用水冲了一下杯子,搁在沥水架上,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

  是许恙的消息。

  许恙:我在忙,你直接来纽厄尔医院找我?

  江秋凉盯着许恙发过来的那一行字。很平淡的一行字,他来回看了三遍。

  好奇怪,平常许恙习惯长篇大论,江秋凉发一条许恙能给他回七八条,连珠炮一样的根本来不及回。这次的回复倒是意外的言简意赅。

  或许真的只是太忙了?

  江秋凉回了许恙一个好,披上外套出了门。

  路上的积雪很深,即使被清扫到了两旁,道路还是湿滑的。

  不是早下班的时间,倒也没有什么来往的车辆,不过一路红灯,加上江秋凉开的也慢,还是比计划晚了足有将近半个小时才到纽厄尔医院。

  打开车门,冰雪消融的冷气扑面而来,和江秋凉撞了个满怀,直往脖子里钻。

  江秋凉拢住脖子上的围巾,快步走进了医院。

  医院里依旧和昔日一样忙碌,电梯边上倒是意外的空闲,江秋凉过去时右边的电梯正要闭合,见到来了人,原本在电梯里的人及时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谢谢。”江秋凉匆匆用挪威语道了句谢。

  “客气了。”

  电梯里的男人用挪威语回话,嗓音低沉。那是一个白人医生,约莫四十出头,长得很高,一双灰色的眼睛不大,却很聚光,一眼看过去很锐利。

  医院的空调打得很足,江秋凉解下围巾,虚搭在手臂上,毛茸茸的料子垂到他的大腿中间的位置。

  就在他解下围巾后,电梯里的医生突然开口。

  “江,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江秋凉疑惑地看过去,那张面孔的确很眼熟,似乎是和许恙同一层的,不过几次擦肩而过,两人从来没有打过招呼,江秋凉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出于礼貌,江秋凉还是恰合时宜地收起自己刚刚拿出来的手机。

  “你好……”江秋凉匆匆扫了一眼医生的胸牌,“约翰医生。”

  “你是来找西格蒙德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许恙的。”

  “许?他没和你说吗?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内部的会议。”

  开会?

  江秋凉没考虑到会是这样,略一沉吟:“我在一楼等他吧。”

  约翰抬起手,很奇怪,他抬起的手先是左手,然后才是右手——

  表在他的右手上。

  好像是第一天才知道知道自己把表戴在右手一样。

  “会议估计也快结束了,你直接去找他吧。”约翰把自己的胸牌摘下来,递给江秋凉,“牌子我一会去找许拿,我刚刚结束了一台手术,先去休息一会。”

  江秋凉摆手拒绝:“不好吧,内部的会议。”

  “可以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例行报告而已。”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约翰把胸牌塞到江秋凉掌心,顺势拍了拍江秋凉的肩膀。

  “十七楼走出电梯门左转,你会找到的。”约翰最后用英语轻快地说了一句,“Good luck.”

  他侧过身,挡在江秋凉身前按下了十七楼的按钮,没等江秋凉反应过来,大步走出了电梯,还挥了挥自己的右手。

  电梯门缓缓闭合。

  江秋凉握着胸牌的手心下意识握紧,坚硬的材质在他的掌心留下了几道印记。

  刚才约翰侧过身时,江秋凉敏感地捕捉到一阵熟悉的气味。

  是很淡的,烟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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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猜到了吗?字母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