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条好友申请看了两秒,周晟然点了拒绝。

  不熟,不加。

  结果那边又发了一次过来。

  周晟然再次拒绝。

  第三次申请紧接着发了过来。

  周晟然眉毛微微蹙起:“……?”

  他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这人还锲而不舍。

  有这功夫,不如去帮愚公移山。

  他这回没点同意,也没点拒绝,直接放任那条申请在那儿。

  *

  残破大殿外,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分隔而立。

  “第三个了,这下一个,就该是天堑渊的金明了。”麒黑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一双时时充斥着戾气和狠厉的狭长眼睛里难得掠过几分欣喜和满意。

  此番吞噬了第三个妖君的妖力,他的力量已经增强了不少。

  离白站在另一侧,背对着麒黑,一言不发。

  看着离白的背影,麒黑的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了些。

  一阵强风倏地吹过,将离白的一身白裳吹起,随风飘扬,宽阔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从麒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的身形却显得有些消瘦,仿佛随时都会随着风飞离而去。

  麒黑皱了皱眉,将自己脑海里不自觉产生的念头挥散而去。

  离去?他怎么可能放任离白离去。

  等他成了妖帝,问鼎眼界,这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下,离白,也不例外。

  这个人,只能是他的。

  手掌不自觉地握起,麒黑的眼睛死死盯着离白的背影,眼底,是不易察觉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迈开步子,走到离白的身后,强迫着把人转了过来,打量着离白的面庞:“怎么?还在生气呢?”

  “没有。”离白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另一侧,生硬地否认。

  “那为什么不理我?”麒黑问,语气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不想理。况且,我们之间的约定只是让我协助你击败其他的妖君,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事。”离白转回视线,直视麒黑的眼眸,语气平淡疏离。

  麒黑的眼神却是忽地变得阴沉,他迈步上前,逼近离白。

  两张脸因为麒黑的动作贴得极近,离白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就想后退,结果腰直接被麒黑一把钳住。

  麒黑比离白要高一些,他居高临下地逼视着离白,狞笑:“信不信我在这把你吞了?我已经吞噬了三个妖君的妖力,如果再把你吞了,剩下的四个妖君就算联起手来,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离白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微微垂眸,掩去眼里的如释重负,无所谓地淡笑:“你要吞就吞吧。”

  “你想得美!”麒黑却突然暴怒,松开了人,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下的怒气,“该出发了,去天堑渊!”

  离白凝视着麒黑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手轻轻握起。

  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咔!过!”

  孔正胤举着小喇叭:“刚刚表现得不错,休息一会儿,待会接着拍下一场。”

  导演喊了过,简霁淮很快从入戏的状态里走出来,他走到周晟然身旁,动作自然地握住一时间还没能出戏的周晟然的手腕,牵着人往外走:“别呆着了,先去休息。”

  昨晚过后,今天的剧组里的气氛恢复了正常,不少人都知道简霁淮和周晟然关系好,眼见简霁淮的动作,也是见怪不怪,只当是简霁淮在照顾还在走神的新人。

  被简霁淮带着往外走了一小段路,周晟然终于从戏里走回来,抬手揉了揉眼角,长舒了口气:“这入戏难,出戏也不容易啊。”

  见周晟然恢复过来,简霁淮放开了手,笑了笑:“没事儿,出戏慢是大多数新人演员的通病,你现在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因为就休息几分钟,两人没回休息室,走到片场外围临时休息的地方,助理立马贴心地把厚外套和姜汤送了过来。

  “你做了什么?楚阑一直在看着你。”正披着外套喝姜汤,周晟然耳畔突然传来简霁淮压低的声音。

  他抬眼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

  远处,楚阑正朝着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一瞬,周晟然就移开了,摇摇头:“不知道。”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昨晚还加我微信……”

  简霁淮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你同意了?”

  “没有,拒绝了两次,第三次好友申请我弧掉了。”周晟然抿了一口姜汤,不咸不淡道,“又不熟,加来干嘛。”

  简霁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忍不住又扫了眼楚阑的方向,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休息了几分钟,导演又举着小喇叭喊开拍。

  周晟然把外套丢给岑栩,跟在简霁淮身后回到片场中央。

  这场戏还是只有周晟然和简霁淮两个人的戏。

  麒黑和离白的又一场争执戏。

  依旧是在残破的大殿外。

  “从这儿往东走一日,我们就到天堑渊了。”望着远处的天边,离白眼神有些莫名。

  天堑渊如其名,是一道范围巨大的深渊,将整个妖界一分为二,天堑渊以东的领域,为东妖界,往西则为西妖界。

  八大妖君中,其中一名妖君的宫殿和领地位于高空,此外,东妖界和西妖界各有三位妖君。

  想要从西妖界行至东妖界,必须要跨过天堑渊。

  而天堑渊,是妖君金明的领地。

  “天堑渊浩瀚无垠,金明的宫殿隐匿在其中,怕是不好找到,此行应该不像之前那样顺利。”离白慢悠悠地说。

  “为什么要找到?给我五日时间,我就能布下炼妖大阵,将那天堑渊内的一切事物都化为虚无。”麒黑眉间满是狂傲,眼里凶光毕露,满不在乎地说。

  他笑了下,露出森森白牙:“金明喜欢玩捉迷藏,那我就把他这一亩三分地全灭杀了!”

  离白面色微变:“用炼妖大阵,这片区域里的妖怪将无一幸免。”

  “怎么?你觉得不忍心?”麒黑脸上的笑意渐淡。

  离白看着麒黑,眼眸微颤,有些不忍道:“这天堑渊中,除了金明和他的手下,还有亿万的无辜普通妖怪,你用炼妖大阵,岂不是滥杀无辜?”

  麒黑眼神彻底沉了下来,额间青筋暴动,他紧握拳头,咬着牙,语气有些凶狠:“你为什么,总会对敌人心软呢?”

  离白:“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敌人!他们只是出生在这片疆域里!你又何必要这么伤及无辜、涂炭生灵呢?”

  “那又如何?!”麒黑怒喝,他一把揪住离白的衣领,把人狠狠按在了石壁上,然后整个人欺压而上。

  “成王败寇!谁让他们命不好!在这片领域里降生!”他按住离白,逼近他,胸膛剧烈起伏,怒不可遏,“之前你要做滥好人!好!我忍了!只夺取了那几个妖君的性命,其余的全放过了!你就得寸进尺了?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少在这里给我指手画脚!”

  后背撞在坚硬的石壁上,离白吃痛,喉间溢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却还是用那双漂亮而清澈的眼眸看着麒黑。

  他眼里是满满的倔强和坚持,眼眶微红,看起来莫名地让人心疼。

  “你……!”见离白这副模样,麒黑心里无名火越烧越旺,“那你说说!除了这个办法!我该怎么才能把金明打败?!如果真有办法,我也不至于大费周章!兵行险招了!”

  “办法是有的……”离白闭了闭眼,抿着唇说,“金明喜好美色,每半月便会从天堑渊附近的普通妖怪里选一名漂亮女妖做新娘,以女妖为炉鼎,修炼己身。我可以替换祭品新娘,潜入宫殿里,到时候你可以寻着我的气息找到金明!”

  “如果这个办法可行,那自然是最好不过。”麒黑冷笑了一声,松了手。

  他抬手,轻拍着离白的脸:“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乌合之众,你竟然愿意舍身献给淫/魔,真的值得吗?”

  离白:“值得,反正只是假冒,又不是真的嫁给他。”

  麒黑一滞,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面对麒黑离去的背影,离白的表情终于是出现了裂痕,他眼眶越来越红,满是委屈,他咬着牙说:“麒黑,如果杀孽太重,在渡劫的时候……”

  话没说完,他突然蹙眉,神色痛苦,嫣红的鲜血从唇角溢出。

  麒黑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

  离白微微垂眸,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苦笑了下,满目凄然。

  一滴清液无声地从眼眶滑落而出,然后顺着脸颊往下淌,最后低落在他的鞋尖。

  窥探到天机又如何?他终究是敌不过天道,麒黑也永远听不到,他想说出的那些话。

  光影流转,光芒打在石壁上,形成了对称的光影界。

  离白站在光芒照耀的一侧,而麒黑已行至阴影中。

  他们一个极善,一个极恶,就像白与黑,永远无法理解彼此。

  “咔!过!”

  导演一喊过,简霁淮就折了回来:“你后背没事吧?我刚刚下手有些重了。”

  “没事。”周晟然摇了摇头,“你刚刚也没用太大的劲儿。”

  见周晟然没事,简霁淮松了一口气,这才有闲心打趣道:“按照计划,你也差不多该穿嫁衣了。”

  周晟然嘴角一掀,挑了挑眉:“简哥很期待?”

  “挺期待的。”简霁淮唇角含笑,“想看看剧本里凤冠霞帔、倾国倾城的祭品‘新娘’。”

  “那得看莫姐的发挥了。”周晟然笑了下,“这反串戏,太吃妆容和造型了,一个整不好,就挺雷人的。”

  简霁淮笑着:“有孔导和庄编盯着呢,不会翻车的,放心吧。”

  和简霁淮说笑完,趁着休息的功夫,周晟然去了趟厕所。

  等他解决完,一推开门,就从镜子里看到洗手台前站着个身材高大的人。

  是楚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