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宿清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心事重重。
他的内心并不忐忑,很平静,但也不太想笑。
他现在,只在思考一件事。要不要赶紧跑路。
梦协主席是因为他们拖的地板太干净,才滑倒的。现在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生死未卜,宿清很遗憾不能去拦救护车。
那么这件事,在别人眼里,其实是这样的,太过于坚硬且湿润的地板,创死了梦协主席。
四舍五入一下,是拖把和水,创死了梦协主席。
那么再四舍五入一下,是宿清,和顾缘高超的负责任的拖地技术,创死了梦协主席。
那么继续四舍五入一下,他们拖地的这个行为,其实跟刺杀梦协主席,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如果要继续四舍五入,整个梦协,用水的人,制造拖把的人,没有阻拦宿清拖地的人,都应该处死。——梦协应该不至于这么疯。
宿清内心有点不好意思。作为“潜在刺杀者”,他们还大摇大摆地留在这里,坐着梦协的沙发,吹着梦协的空调,吃着梦协的零食和水果。
——多少有点太不道德了。
是马上离开,还是在这里多呆一会。宿清还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好同事们就纷纷过来劝慰。
好同事一号,握着他的手臂,泪眼汪汪,说:“孩子,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好同事一号抹了一把眼泪:“孩子,你跟我的儿子差不多大。听我一句劝,你赶快跑吧,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透过梦协大楼的玻璃,能看见外面的景色。零碎的星光落在枝叶上,繁盛的树木遮盖住远方的视线。
宿清坐在沙发上,问:“我们能跑去哪?”
他呆坐在原地,头顶是浅白的月光。月光落在地板上,宿清全身,便沾染上了白光。
好同事听了这话,片刻怔然后,眼眶一红,眼泪就要落下来,像是觉得丢脸一般,转身便跑走了。
其他几个好同事,也跟着上来了。
“你们两个小朋友,怎么还坐在这里?你们搞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你们把梦协主席都放倒了!”
“你们两个赶紧跑路吧,先别管跑去哪里,赶快跑就成了!”
“你们又不是觉醒者,觉醒者的话,这件事情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得一个轻一点的惩罚。虽然梦协嘴上说着讨厌觉醒者,但政策上还是更偏向和优待觉醒者的。”
空调吹的有点冷。
宿清也并不擅长应付这么多人,他望向顾缘离开的地方。顾缘刚刚去上厕所了。
他不太自在地回答:“嗯。”
“嗯。”
“嗯。”
周围的人讨论很是热烈,把宿清未来十年,都规划的明明白白。
“小朋友,你加把劲去管理局考个证书吧,有管理局的庇佑,梦协也不敢动你的。”
“其实考证书也不是很难,去外面报个补习班,努力几个月就能考上了。”
“只要你有心,没有考不过的考试。”
“对吧,我们家里那个就总是不努力,总是通不过考试,我都急死了,他现在不努力,以后没有我他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宿清依旧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了一下。他想离开这里,这里不适合一个二十岁的学生。
他站在这里,手脚感觉怎么放都不自在。
还好,顾缘回来了。
顾缘坐过来的那一刻,宿清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他终于不用一个人面对陌生人了。
热心同事们说:“你同伴回来了!你们赶紧商量一下,去考证吧,我听别人说,如果两个人评团考证,还有优惠呢。”
宿清:“嗯嗯。”
他连说话的回应声,都大了起来。
同事们摸着下巴,打量着这两个人,有些奇怪
怎么感觉,这个“李华”,突然开心了起来?
——这看起来好好的孩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秉持着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的美好传统,同事们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劝道:“梦协的手段很残忍的,他们会拿最锋利的刀,把你的双手夹在桌上,然后哐当一声,你就能看见桌子上,多出一条没有主人的手臂!最可怕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你连痛感都感觉不到!”
说完还对着自己手臂比划了几下,满脸感同身受般的痛苦。
宿清:“嗯嗯。”
实在逃不了也没关系。他可以去试一试这里的刀锋利程度怎样,反正到时候断的,也不一定是他的手。
他挺耐碰的。
同事们表情加剧惊恐:“有的为了折磨人,还会把你关在小黑屋里,把你绑起来,整日整夜不让你睡觉,还要给你打针维持身体机能,不至于死掉。就这样,你会一直被折磨到精神崩溃!”
他们捂着头,紧闭双眼,指尖掐着头皮。
宿清看着,头皮又划过一阵电流。
哦,他知道了。
这是包吃包住····但不包睡?
听起来福利好像比他现在干的保洁员好,同样是不包睡的工种,前者还能包吃包住。
同事们说出了最可怕,最恐怖的部分:“你们别这么一副天真的表情,梦协地底下还有个研究所,据说完完整整进去的人,出来连一块脸大的肉,都拼不全——”
热心同事们大喘气,总结道:“——所以,快逃吧!”
“趁着现在队长他们还没有收到消息,还没有人注意到你们的时候,快跑吧!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
在月光下,宿清那张温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的表情。
同事们以为他们的劝告起了作用,纷纷欣慰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小朋友还是知道害怕的,还是挺正常的。
谁都没想到,下一秒,这个看起来挺正常的小朋友,抬起头,话语在口腔里打了几个转,小声问他们:“你们,刚才说什么?”
“我们可以,进地下研究所?”
。
语气中,三分怀疑,三份惊喜,三分天上掉馅饼的快乐,还有零点五分,和零点五分,他们捉摸不透的复杂情感。
唯独,唯独没有害怕。
好像他们要进的,不是可怕,血腥,一去无回的地下研究所。
而是什么只有高级觉醒者和顶级学者才能参加,全球限量名额一百个,觉醒者看门,甚至还用变异种做刺身的高级宴会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