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唐窈很快冷静下来，一字一顿的接连否定，不知道是在告诉姜景旭还是告诉她自己。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单凭对方雇佣人的说辞就要她相信楼里有内鬼，确实难为她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背叛二字说起来容易接受起来难，越是亲近之人的背叛越是让人难以忍受。
薛祈年思索了一番，“李鹏的说法，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能够知晓你们上山不难，关键是他还能知晓你去往何处，确实值得怀疑。”
他瞧了瞧唐窈，后者紧咬着下唇，眉头轻锁，正在走神。
姜景旭张口准备说出猜疑，只见薛祈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偷偷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动作，落到姜景旭的眼中却显得尤为可爱。
他舔了舔牙，强按下心痒的感觉，再这样温水煮青蛙下去，他这个温水真的要忍不住沸腾了。
薛祈年想了想，轻声宽慰道:“背叛是人之常情，除掉就好，不必难过。”
姜景旭、唐窈:“……”
“咳。”姜景旭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来，帮着解释，“年年的意思是，小心点好，我会帮你留心，你自己也留心，别因小失大。”
“我不是…唔。”薛祈年疑惑抬头，拍了拍姜景旭捂着他嘴的手。
干嘛捂着他。
姜景旭轻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你再说下去，唐窈可就要哭了。”
呼出的热气一下烫伤了薛祈年的耳朵，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安静下来。
唐窈毕竟是十五、六岁就独挑大梁的人，很快收敛了情绪，巡扫了一眼楼里，大家都在各自干活，独独缺了那个人。
她定定地望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是他吗？”
打哑迷一样话，姜景旭却立马懂了，“不能肯定。”
不是否定，是不能肯定。
“理由。”
“鞋，我问过了，只有他在我走后离开了一会儿，他鞋上的泥跟李鹏一样，是药圃那儿的，我今日没带队去哪儿。”
“嗯。”唐窈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已经调整回平时的姿态，懒懒散散地拨动算盘，“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跟我说，这个煊赫酒楼就是头猪，敢有这么大胃口，看姑奶奶不撑死他。”
话音落，手下的算盘“咔哒”一声响，档从梁上断裂开来，盘珠滚落满桌。
她把坏掉的算盘扔到一边，掀起眼皮，“这个算盘用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记了，是时候该换上一换了。”
她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妩媚娇柔，眼底闪烁的野心却一览无余。
煊赫酒楼步步紧逼，无非是看中探春楼这块招牌，前两日还找说客劝她变卖，简直是痴人说梦，来之前也不打探打探情况。
安生了两年，差点叫人掘了骨头，也叫人忘了，她唐窈是凭着什么手段做成这探春楼。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要打草惊蛇，账本没问题，就是记录的有点…”薛祈年尽量用委婉的词汇来形容，“烂。”
“……”
先前种种，现在都抵不过眼前这句话伤害来的大。
唐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轻颤了两下，据姜景旭观察，是不能播的话。
“你记的太过混乱。”薛祈年撕下一页空白页，把唐窈算不明白的账抄录到上面，圈起重点。
“你的顺序记录的不对，其次上月一百二十两购入菜品，扣去林林总总别的费用，一共获利一百八十四两，为什么你最后的记账，会算出亏了二十两？而且一连数月不曾发觉？不过三个月前的账目都没什么问题。”
就这样还能不破产，那天钱被人私吞了都不知道。
姜景旭挑眉，“你之前的账簿是谁在管。”
唐窈:“唐鹤。”
姜景旭:“再之前呢？”
唐窈:“唐鹤。”
姜景旭:“……”
“干嘛？”唐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捡他回来，他总要学习，懂得一技之长，不然以后怎么生存，怎么娶妻？”
当年唐窈偶然路过鹤县，远远的就听见一道辩论声，声音虽然稚嫩却铿锵有力、口齿清晰，让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张望。
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手握包子，正在与摊主争辩包子来源，他的脸上虽然脏兮兮，但是眼神清澈见底。
大约是瞧他不起，无论小乞丐怎么解释，摊主始终不相信他手上的包子不是偷来的，当即就要扭送他去官府。
可能是想起了父母亡故后的自己，也可能是动了恻隐之心，唐窈让人拦下，具体过去太久也不记得争辩了什么，只记得小乞丐看向她时，像小动物般亲近依赖的神情。
这一护就是十数年，日子过得真快。
唐窈停止回想，眨了下眼，抱住薛祈年的手臂撒娇，“哥～你在家横竖无事，不如过来帮我管账吧，我是真看不懂，就算要管，我也得一点点学不是，我给你开一个月三两，不，五两的月银，帮帮我吧，拜托拜托。”
话还没说完，姜景旭就不着痕迹地挤开唐窈，抚平了薛祈年衣袖上的褶皱。
唐窈磨了磨牙，“男人有钱才有话语权。”
姜景旭“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现在需要固定带人进山，薛祈年每次都一个人在家，能来酒楼找点事情做也好。
私心里，他希望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能够看到薛祈年，但同时，他也希望薛祈年是个独立的个体。
他看得出来，薛祈年对自己哥儿的身份很是介怀，不能考举，不能继承家业，在这个朝代地位甚至不如女子。
薛祈年没说话，只是瞧了姜景旭一眼，过了一会儿又瞧了一眼。
姜景旭忽然之间反应过来，打趣中带着几分认真，“夫唱夫随，本来就是年年管钱，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薛祈年静了一会儿，“嗯。”
看账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姜景旭余光扫过桌面，方才谈起唐鹤，把另外一茬给忘了。
他推过篮子，捡起其中一个松茸递给唐窈，“让后厨用这个出菜，煲汤、香煎、闷饭，给大家尝尝。”
“这是，彩鸡的食物？”唐窈一眼就认出了。
多的唐窈也没问，按他说的吩咐下去办了。
当晚大家一起吃了顿大锅饭，香味飘散，引得附近店家登门。
“唐掌柜，您这是发明了什么新菜谱啊，香的十里八街都能闻见。”
一名妇人推开门，原本热闹交谈的众人面面相觑，慢慢静了下来。
妇人好似没察觉僵硬的气氛，捏着帕子捂嘴轻笑，“怎么不叫我也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过于文丑了，谢谢还肯留下了的小可爱，今天短了点，下章会长哒，下章会写的好些，写xql的甜甜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