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我家跑堂是个铸器师>第十六章

第二日佛堂外

易泓跪在门外,叩头问安轻声说,“母亲,儿子找到小旭了!”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哄我开心,老婆子这个年纪了不指望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声音苍老却有力,随即响起念诵佛经的声音。

易泓依旧跪着,伸出左手,颤抖着声音说,“母亲您若不信,看看儿子手里的玉坠!!”

门吱呀被打开,小丫鬟从易泓手里拿过玉坠送到堂里,只听得佛珠撒地,人影倒地的声音。

“母亲,母亲怎么了?”易泓着急地探头问。

小丫鬟赶忙跑出来喊道,“大爷,老夫人看了眼玉坠昏倒了!”

“快,常玉喊崇大夫!”说着从地上起来赶忙跑进去看。

老夫人幽幽转醒,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儿子焦急地看着自己,轻声喊,“母亲?母亲你醒了,晓得儿子是谁吗?”

她伸出苍老的手想摸摸儿子的脸,易泓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儿子在,子瞻在!”

她嗓音苍老而沙哑地说,“旭儿,他...他在哪?你找到他了?”

易泓连连点头,吩咐下人把人叫来,“是是是,快去把五爷叫过来!母亲他就在门外,他已经成亲了!小旭回来了!”

易泓有些激动地说,“你们...你们见过,那日十里坡救下你和柏儿的就是五弟夫妇!”

“什么?旭儿他...”老夫人不禁留下眼泪,她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竟长的这么大了,那般孔武有力,那般健康平安,自己无数次幻想过孩子被拐子拐走,或者早冻死在荒郊野岭,如今...如今他还活着。

陆云小心拉着董穆青走进屋内,避开众人目光,怯生生地给躺在榻上的老夫人行了行礼,喊了声,“老夫人!”

“我的儿!”老夫人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拄着拐杖就要去看路云,如此大的年纪却小心翼翼地靠近路云二人,眼睛早年哭的模糊了,连人脸都看的有些重影。

易泓却有些不高兴,训斥陆云说,“你要叫娘!”

“无妨,无妨,叫什么都行!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伸手想去摸摸陆云的脸,却被躲了过去,眯着眼细看,像真像,像夫君年轻的样子,比泓儿还像几分。

董穆青却拉了拉他,将老夫人的手拉过放在陆云手背上,“陆云,叫她一声母亲吧,她是你亲娘!为人子多年不在膝下尽孝,你同我该向她磕头!”

“不,不用!”老夫人连连摆手,“旭儿不叫我我也能明白,这么多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接受的!老五媳妇,谢谢你,你对我们易家有大恩,是天大的缘分让旭儿遇见你,谢谢你照顾旭儿!”

董穆青却执意拉着陆云磕头,老夫人见状,抱着两人大哭不止,这么多年了,这梦醒了,是美梦,是好梦,她的儿子没有死,好好活着,健康平安地长大,还有个这么善良聪慧的娘子,不枉此生。

董穆青依旧是没恢复记忆,但身子却好的差不多,就这样在这深宅之中度过了三个月,她本以为易家高门大户的,必定是规矩繁多,妯娌之间也是事多,未曾想,老夫人治家有方,几个妾室生的儿子也早早分家,带着自己姨娘出府单过,并且都各在朝中任职,不过问主府的事,此番失踪多年的小儿子忽然回来,几个哥哥也是满心欢喜回府参加家宴,对陆云也是赞赏一番。

再说这长嫂柳氏出身名门,温婉大方,更是好相处,二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易云柏早已开蒙在南亭书院读书,不常回府,小女舒儿才不满一岁尚是襁褓中的婴孩。

府里还住着一位老家来的表小姐名唤易姗,同崔同知家的小姐们一同上的私塾。

府里各司其职,只有他们二人显得格格不入,整日都在府上晃大街,董穆青又有些想念她那个小铺了,每日可以做饭卖东西养家,充实又安心。

还有...当年的事!她刻意装作失忆,是想把杀手的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谁知道一醒来就到了易家,她常常思索着这事皇帝是主谋,那还有翻案的可能吗?

凤瑛以为她还记得,便跟她说过那两个刺客的事情,他们那日追到之后,便立即下了大狱,齐邕亲自审问,却得出来一个没想到的名字,官家。

齐邕不可置信地又审了几次,他们却又供出了姜漳平。

姜皇贵妃的亲弟弟,齐邕的小舅舅,国公爷姜漳平。两年前因为贪污被判流放,如今怕是下落不明

齐邕已经因为这事闭门不出好几日,闭门之前却吩咐人一定要看好了那两个人犯,不得出半点差错。

现在连齐邕这头都不能信了,她到底该如何为佟家翻案,那些人证物证都在齐邕手里,想灭口的是他的父亲,而自己与他只是朋友罢了,孰轻孰重,所以她选择了失忆,躲在董穆青这个躯壳里,至少还能明白地活下去。

“穆青?”陆云轻声叫她,看着她望着窗外发愣,因为她又发病了,放下食匣就上去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事才放下心来。

“嗯?”董穆青点了点头,回头看他。

“公主怀孕了,你知道吗?我同你说过!”陆云说出话都觉得自己荒谬,可手里的请柬必须得给。

“嗯,是我的弟弟魏仕文的夫人,怎么?她...”董穆青带着关怀地眼光看去。

之前陆云将她身边的人事关系都一一捋了一遍,就连巷子口那个卖鸡蛋的大婶都说出来是欠了两枚鸡蛋的关系,自然也是知道公主和自己的关系,但更深层的关系他当然不知道。

陆云有些犹豫地说,“公主府送来了请柬,请你过府一叙!你若是不想去我可以去回绝!”

“不必,我正想去看看韵贤公主的模样,听说五公主可是绝色美人,上次魏老弟来看我,他的模样就很秀气,一直听他提起,我也想去看看!你要陪我去吗?”董穆青接过请柬,翻开仔细看了几遍,笑着问。

陆云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会在门口等着,公主府不许外男随意进出!你若不舒服可派人找我!我会带你出来!”

公主府

董穆青站在公主府外,看着早已变了模样的旧府,和童年起那个大不同的家,这里更显得温馨而陌生,摸了摸门口的石狮子,忍下心里的委屈,由着侍女带路,进到更深的院子里,一路上种了很多的花,百花争艳、阳光明媚让人觉得舒心,再往里走,到了他们两人所住的正院,右边摆着才做好的木马,还有被加固了好几层的秋千,一些碍事的东西被拔除,换上了更平整的路。

看见公主隆起的小腹,她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想要起身来迎,却被侍女摁住,只好甩了那侍女一个白眼。

“民妇拜见公主殿下!”董穆青施礼叩拜,公主赶忙让她起身,将左右屏退,将门关好,拉着她的手坐下。

“董姐姐,话不多说,前日我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挖出来一个小箱子,想了想你应该会想看!所以叫你来!我也知道你装作失忆的打算,但我说过会帮你,就算是我亲爹也不会手软!”说着,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被布包裹着的小箱子,布满沉锈,虽然已经被擦拭过了但还是能看出东西被保存的很好,公主将东西推到人面前,示意她打开。

“公主!我...”董穆青想反驳,可女人之间,是有第六感的,她第一眼看见董穆青就知道她不是失忆,而是装的,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本是装的满脸愁容,瞬间噗嗤笑出了声,犹豫地把包袱打开,箱子上的锁很脆,一掰就开了,董穆青看去,看到了熟悉的东西瞬间哭成泪人,再也止不住眼泪,抱着箱子大哭。

“我同你说了,这事很难,但难也要做!”公主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董穆青止住哭声,无奈长叹,将手里的破旧的针包紧握在手里,问公主,“可,那那人高高在上,又有什么办法!谁能抗得了他的命!”

公主压低声音悠悠的开口,“既身居高位,不思为百姓为国民,整日寻花问柳,不问朝政,一己恩怨猜忌亲子,屠戮大臣,牵连无辜!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高位之上!”

董穆青歪着脑袋看她,困惑地问,“什么?难道你们...早有打算?是谁?”

“你会见到的!这天下有能者居之,她会为佟家做主,重审当年旧案!我桓哥哥不会白死!你大哥也不会白死”公主下意识摸着腹部满意的笑着。

“我只是个小民,将这事告诉我,不怕我告诉给别人吗?”

“玉竹妹妹,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想为佟家洗清污名,而如今也只有你了!”

作为董穆青她公主年长两岁,作为佟玉竹她却比公主韵贤小三岁,这当面叫姐姐,背后称妹妹的,就有够混乱的了。

董穆青却一脸嘲弄地看着极其认真的公主,“原来你们是想拿我做棋子,并非真心想为我翻案!”

公主习惯地坐直身姿,握着董穆青的手,开门见山地说,“不,咱们是双赢,当年容氏谋逆案我也曾给哥哥求情,怎奈皇帝一意孤行,致使最后牵连那么多人!我们需要这旧案将皇帝打在地上不得翻身,你和佟家需要的是道歉,是告知天下人的一纸诏书,这难道不是双赢!何况,我有软肋在你这儿,你是除驸马外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了!”

这忽然之间信息量有些大,她竟然真的打算窜同外人,将她的父皇拉下皇位,毫不留情地,可见她似乎格外厌恶自己这个父亲。

“可他终究是你的父亲?”这天底下还有敢反抗自己父亲的人吗?何况是成长于宫墙之中的五公主。

听闻二公主脾气大时常和驸马吵架,上不敬公婆,闹得整个尚书府鸡犬不宁,还闹上公堂差点和离,七公主更是蛮横,与七驸马成亲后才一个月就把驸马腿给打折了,后来因为嫌弃驸马不求上进当街辱骂,被七驸马当街拿笋干撒了一脸,结果又双双被关进府里闭门思过,百姓都言做天家夫婿要颜要才更要命。

公主下意识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鄙夷地说,“他吗?他也算是我父亲吧,不怕你笑话,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进宫的吗?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强娶他人未婚妻子,我母亲抱憾至今,故而我自小被母亲厌恶,我自小因为这张脸而备受欺辱,才想着逃出宫去,可被送回宫中,可那人只是将我关进房里思过,后宫佳丽三千被收入后宫却还不收心,每一次出宫都使得别人生离,在高墙大院里了却残生,可他却活的逍遥,将政务国家托给他人,自己只顾吃喝玩乐,琼州洪水,奏折像雪片一样飞进皇宫,可他呢,早溜出宫去寻乐子去了!致使灾情延误,死伤近万人,他却只是轻飘飘地下旨加官进爵,将那数万人命轻飘飘的掩盖过去!!”

公主不理会董穆青诧异的眼光,给她添了一杯茶,“凤瑛同你说过姜漳平吧!他是皇帝的刀子,替他杀了不少人,可却因为贪污被判了流放,他走之前留下了保命书!”

“什么保命书?你怎么知道姜漳平的事?也对,他也是你们这个计划的一环!可他生死未卜,如果他做证,或许比我有说服力!”

公主微微摇头,看了看将目光偏到一边的董穆青,继续说,“他会赎清他的过错,但你,到京都来已是困难重重,如果你不愿,我们会找人代你入宫!你会继续是董穆青!”

“你大可以回去仔细考虑,随时可同我说清,不说别的,还记得你答应我们要这孩子平安降生的事吗?我和凤瑛都说他得叫你一声干娘,这个总行吧!”她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气氛,给董穆青看了自己的缝制的玩偶。

董穆青接过玩偶,反手握住韵贤公主的手,坚定地说,“不,这事我不用考虑,我活着就是为了佟家有朝一日能平反,任何代价我都能承担,那么多人为了我能活下来拼上性命,我若是就这么逃走,我自己会瞧不起我自己!”

“嗯!我...”董穆青忽然眼前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拉着公主急切地问,“公主府里你捡到这个箱子的地方是不是一个破旧的小院,那里不远处还有个被荒草掩盖住的狗洞?”

“好像是这样!可下人说狗洞早被封住了,你是说...”公主疑惑地看着她。

“我知道他们想告诉我什么了?公主,能让人带我去你们发现箱子的地方吗?”

韵贤公主带着董穆青到那个早就废弃的小院去,董穆青摸索着好像在找什么,两铲子下去,铲头似乎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一定在这!”董穆青挖着什么,最后更是弃了铲子,改用手挖,手被陈年旧土盖住,她轻轻擦去上面的尘土,一个被油封的布包压在石砖之下。

“果然在这儿!这里果然有东西!”董穆青看着那布包由衷地笑着。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之前看那箱子的时候,里面都是一些她小时候最爱的东西,她大哥因为董穆青小时候常丢三落四的便找了个箱子将她那些宝贝存起来,可刚刚看里面还有一些信纸之类的纸团,哥哥是个谨慎细心的人,不会放些不想干的东西在里面,所以在这个箱子周围肯定有秘密,那个废弃的小院也曾经是她和哥哥的秘密基地,哥哥说若是想母亲了就在那里种下种子,把自己的思念都说给种子听,母亲在那边会听到,所以这里只有他们知道,怎么把东西埋得更深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董穆青将血书及一干信件都交给了公主,只留下了那个小箱子带回了易家。

后宫

“没想到佟家这孩子居然真的找出来线索,有了这份证据,我们的计划更有把握,红袖将人带回了吗?”姜皇贵妃收起那布包交给玉珠,随口问道。

“回娘娘,红袖已将人带回云遮月!已将人控制起来!”

“好,到底是本宫的亲弟弟,宫宴之后,把他送到姜家祠堂去吧!”

“是!”

易府从公主府回来的董穆青一直闷闷不说话,急得陆云在一旁问她。

“你怎么了?不开心?还是公主对你说了重话?”

董穆青像是下定了决心,看着他认真地说,“没,陆云,我想好了,不能让你为我涉险,更何况你现在找到了你的家人,更不可能让易家因为我出事!咱们分开吧!你好好做你的五少爷,我会离开这里,以后不会有董穆青这个人了!”

“你在说什么?你忘了在禹州时候你跟我是怎么说的,说好了你做掌柜的我要一辈子当你的跑堂,就是一辈子,你怎么不要我了?”陆云不理解地看着她。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不是一个人,你有自己的名字,你叫易桐,你还有那么多家人,不缺我,不要那么自私,为自己、为你的家人想想!”

陆云有些生气,明明平日里都是同甘共苦,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才想一个人去做,把自己抛下,不可能,这万万做不到。

他生气地拍着桌子说,“什么亲人?我自小是在山里长大,我的唯一的亲人就是师傅,他已经死了,你才是我唯一的家人!我同易家隔阂太深,这辈子是解不开这个结,这辈子我欠他们的,下辈子再还也不迟!”

“陆云,你别这样,你不是小孩子了,下辈子一定是我先来找你好吗?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会儿会有人来接我!这是我跟你说的最后一个命令,待在易家,不要找我,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傻愣愣地出头!”董穆青好不容易下了决定,不能让儿女私情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一定要离开这里。

董穆青离开之前,叫陆云站在原地不要送自己,可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那人说,“我不对天起誓,亦不对地发誓,我对你,对我的心起誓,我,陆云此生只爱你一人!矢志不渝,至死方休!我会等你!”

她却不敢回头,不能回头,深吸一口气跟着公主府的人离开了。

之后她便被送到了凤府,成了凤府的女大夫,专门给凤瑛看病,她静静地等着,等着那场皇帝寿宴的来临,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凤瑛生了,是对龙凤胎,而与此同时公主府也生了对龙凤胎。

宫宴之前,董穆青被安排去见了幕后之人,没想到却看见了齐邕的母亲,姜皇贵妃,姜宛。

“民女董穆青叩见娘娘!”她在姜贵妃面前叩拜,目光炯炯地看着姜宛。

姜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眉眼之间依稀有当年那人的风采,“好,好孩子,你可知我寻你的目的?明日宫宴你可愿去!”

“我佟家蒙冤十六载,臣女愿往,于大殿之上告御状,求陛下重审当年容氏谋逆案,为皇长子,容妃、容氏,我佟家讨回血债!”董穆青说着行了大礼。

“好,本宫定祝你一臂之力!”

宫宴当日

董穆青携佟家容贵妃血书上殿请求重审当年容氏及皇长子谋逆一案,天子震怒,当庭便斥责其是冒充者,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却见早被流放的姜漳平衣衫朴素带着自己所写保命书上殿,同样所求重审当年旧案,接着七皇子齐邕、五公主韵贤、易泓、连带着一班大臣,甚至于皇贵妃姜宛都一起请旨重审当年旧案。

皇帝一时左右为难,只好暂且下旨由齐邕去查办此案,可下台时一步没踏稳,急火攻心,昏厥过去。

可就在案子水落石出,给皇长子、容氏一族、佟家乃至于所有受牵连的大臣们平反的第三日,宫里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什么?母妃软禁了父皇?陛下旨意暂时由她主理朝政?”这可真是个惊天的大消息啊,可将几人振的不轻,这死里逃生一回,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回来天都变了?

“那四哥呢?还有六哥?”齐邕抓着人问。

来传消息的小太监跺了跺脚,“别提了,四殿下从塞外回来就入宫面圣,顶撞陛下被贬为庶人了,六殿下意图刺杀陛下被下了大狱!现在都没了!”

“那满朝文武?那些最能说的大臣们呢?”

“都被娘娘软禁在宫里,众臣得不到消息,互相猜忌,在承乾殿都打起来了,自从四皇子被废,六皇子下了大狱,这事就变了,有的大人说姜娘娘这是想逼宫,想做第一个女皇帝!”

“母妃她...居然真这么做了?”齐邕跌坐在地上,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欺欺人的以为是在为皇兄平反,却实际变成了刺向父皇的一把尖刀。

他抄起剑,翻身上马向皇宫飞奔而去。

“陛下,时辰到了,臣妾亲自送你一程!”姜宛抽出宝剑,一步一步向躺在龙椅上的人走去,还没靠近却被人挑走了剑锋,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宝贝儿子齐邕。

齐邕匆匆而来,扶起他的父皇,连喊几声,昌隆帝却指着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来,又指了指姜宛。

“母妃,为什么?”齐邕握着剑立在皇帝面前,皇帝却早被下药,说不出话只是躲在自己儿子身后,咿咿呀呀的,翻身想爬上龙椅,却全身无力,只能瘫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姜宛。

“我做了那么多事换来的不过是薄情!他既薄情寡义,我也不必留情面!这天下自古皆是有能者居之,又何限于男女之分,即使如此我如何不能!邕儿,你虽是我亲生,但我...”姜宛摇了摇头,“我一日未曾带你,今日你若是阻我成事,别怪母亲狠心!”

“所以...几位皇兄也是你?”齐邕不可置信地问。

“他们整日里为个皇位争强好胜,互相残杀,他们的父皇也不信任,整日里想着拿着这个牵制住那个的,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引子,他们就乱作一团!”手里的剑点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门外忽然传来信号升空的声音。姜宛噗嗤笑了,手里的剑举起指着前方,对着那瘫坐在龙椅下的皇帝,“陛下,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如今整个京都都已尽在我手!你不要了,那天下就交给宛儿吧!”

兵不血刃,这大凉的变了天,女子称帝,皇帝仅剩一口气生生被架空成了太上皇,临终之前传位于姜宛,姜宛登基临朝,改国号为梁,大凉历经三代帝王近三百年终结在昌隆帝手中,史称宛南之变。

女帝正式下旨,重审当年容氏谋逆案,佟氏遗孤救驾有功,准许其恢复本名封长乐夫人,赐婚易家嫡次子陆云。

大晟趁大凉内乱易主,利用盛箜新研制的新式武器兴兵数万,已连破几座城池。

“陛下!臣愿挂帅出征,收复我大梁河山!”凤瑛目光炯炯,英姿勃发立于朝堂之下叩拜。

陆云亦请旨,“陛下,草民愿同凤瑛将军一同前去,勘破大晟制式!助凤将军一臂之力!”

姜宛微微点头,“好,我大凉有二位和众将士在,必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军!准奏!”

大军出征,陆云与盛箜几次交手皆小胜,晟王大怒,疑心盛箜有二心故意输给陆云下旨怒斩盛箜,一代制器世家自此陨落,凤瑛亦领着战无不胜的将士收回失去的城池,全军装备新式武器,连破大晟几座城池,直接将军队开到大晟都城之下,晟君无人可用,能人异士皆被其所杀,头痛而亡,太子宇不过五岁匆忙称帝,无奈只得向大梁求和,改国为县,世世代代向大梁俯首称臣。

后凤瑛请旨终身驻守南境,其弟凤武驻守北境,史称柱国双凤。

在凤瑛带着大军南奔两月有余,齐邕却向女帝请旨在南山寺出家修行,终身为女帝、为大梁祈福。

南山寺正门

“这是...”齐邕看着佟文竹抱着的孩子,这孩子不是韵贤和魏仕文的,怎么抱到他面前来,有些奇怪,却没看见他们夫妇二人。

佟文竹掀开包裹,漏出孩子的脸,慈爱地说,“这是凤将军和你的孩子!男孩体弱受不得风寒便只带了女孩给你看看,你毕竟是他们的父亲,韵贤他们让我带来让你看一眼,两个孩子已上了玉牒,以后会跟着韵贤仕文一起去封地,大抵不再回京都了!”

齐邕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心里满是惊讶伴着失落,怪不得那日她也不在宫里,她确实是个那样的性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失落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也不敢碰那娇嫩的小孩,只是看向远处说,“她...真好看!是个活泼的孩子!”

“凤将军临行前也这么说!可惜她跟着大军回北境了,临行之前到我家找我说了你俩的事,你说这又是何苦,你们既然心意相通又何必折磨自己,哪怕没有这个孩子,可她一个人就定了主意,把孩子给了韵贤,十月怀胎不易,我知道她是怎么过得,可你...”佟文竹看了看齐邕这颓废的样子,又看了看他一身僧袍和那剃光的头发,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

齐邕苦笑,心里更是苦涩,“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将我瞒的很好!她如今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你真的要出家?他们都在请旨说要封你做太子?”她不解地问,下意识看着他不自觉地拨弄手上的佛珠。

他低下头,手里的佛珠还在转,“嗯,她有她的使命,我也有我的,我要为我父皇赎罪,他害了那么多人,父债子偿,父皇的儿子如今只剩下我,这债我得还,陛下已经下旨允我在南山寺出家,多谢你,佟施主,愿意带她来瞧瞧我,是我对不起你们佟家!”

“你们两个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稚子无辜,不必过多牵连也好,这孩子也给了别人希望!韵贤他们不方便,托我问你一句,今日一别,这孩子便跟你们两个再无瓜葛了!你可还要再看她一眼吗?”佟文竹说着又将孩子向他身边举了举。

他却步步后退,双手合十,不敢去看这个眉眼间和她极其相似的女孩,“施主万福!贫僧愿终身为几位施主持戒诵经,以保平安!”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寺庙。

她看着寺庙的红门渐渐关上,将孩子包裹仔细盖上,还睡得很熟,抱着孩子小心地下台阶,陆云眼尖大老远地跑过来,扶着她下台阶。

佟文竹看见韵贤被魏仕文抱着站在树下,刚刚落过雨打下的落叶被踩的吱呀呀的响,他们才回头看,有些紧张的从自己手里抱回孩子,小心哄着。

“佟妹妹,七弟他怎么说?”韵贤眼里带着一丝担忧,把孩子的被褥死死扣着,生怕会从她口里说出七弟要回孩子的话,才不敢跟着董穆青一起去见人。

佟文竹这边吩咐陆云去套车牵马,这边才跟他们两人宽心说,“他托我谢谢你们,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寺庙了!既然这孩子找上了你们就是缘分,尽早去封地,孩子还小,免得入了冬更不好走!”

韵贤和魏仕文成亲时候,昌隆帝给的陪嫁里就有百顷良田和一县的封地,既然这望京的事情了了,她们二人若是想长长久久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好!

“多谢!”韵贤抱着孩子微微俯身,魏仕文则是拱手拜了大礼,目送二人的马车离开,那边陆云才识趣地过来拉她的手往他们那边走。

陆云边走边问,“见到七皇子了?他怎么说?”

佟文竹眼里带泪,笑盈盈的看着他,“凤将军远走,他却出家为僧,这孩子日后就是韵贤仕文的孩子,有些后悔咱们没把她要来,你瞧瞧她多可爱!陆云!咱们生一个吧!”

陆云嘿嘿一笑,又蹙了蹙眉扶着她小心上了马车,“这孩子多麻烦,哭了喊了饿了都得哭,叽里哇啦的吵死人,家里那俩小屁孩就已经很麻烦了,还养个小的!何况生孩子多难啊,你瞧瞧连凤将军那样体质都如在鬼门关生走一道,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咱俩如今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陆云,我说是我想要个孩子,小鱼小春他们都大了,又不是孩子!”

“哎,陛下昨个召我进宫说想叫我去工部,叫我监管新设的军器监!你说我去吗?”

“陆云,你不要岔开话题,我说的是正事!”

“夫人,我说的也是正事啊!”

“我看你是官大了就没皮没脸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