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落尽,窗外最后一丝日光很快泯灭在黑暗中。

  嬴家的客厅高有六七米,轻奢水晶灯从二楼直接吊下来,晶莹得光线折射在客厅中每一个人的脸上。

  嬴楼的狐狸眼弯成一条缝,略长得发在脑后扎成一束,他站在嬴蜃身旁,宣告着对嬴狮的审判,嬴蜃则穿着黑色的戗驳领西装,藏蓝色领带夹着一根银色领带夹,带着迫人的威压,像一个旁听的法官。

  连清泽站在二楼围栏处,0.5的视力让他能清晰的看到一楼茶几上那几张散开的照片,那是昨晚,他坐在嬴狮车上,看着嬴狮赛车的画面。

  照片上只拍到了他的半张侧脸,在中间的嬴狮耀眼得几乎让人注意不到他。

  他猜测着,这或许是对嬴狮私自参加这种违规赛事的惩罚,却在听到嬴楼的审判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嬴楼说:“嬴狮,诗语妹妹是贵客,这种胡闹的东西你自己私下玩没有人会说你,但你带着诗语妹妹,如果出了什么事,让嬴家怎么跟连家交代?”

  是为了他?

  嬴狮扯了下嘴角,怪不得从来没人管过的事,今天会突然搬到明面上来。

  他出事没关系,但不能连累到别人是吧?

  嘲讽得看了一眼二楼,意外撞上连清泽的视线,嬴狮眉心一皱,收起笑容干脆得跪在地上,他解开校服,露出白净得上半身,道:“嬴狮认罚。”

  空气寂静,嬴宅里气氛冷得连蚂蚁都不敢路过。

  嬴蜃缓缓站起身,在连清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声脆响划破长空。

  “啪——”

  皮鞭抽在了嬴狮的身上,很快一条又细又长得红痕出现在嬴狮胸前,从脖颈锁骨之间蔓延至腰腹,在他白皙得皮肤上扎眼又刺目。

  连清泽抿了抿唇,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嬴狮挺直得背脊在微颤,但他倔强得一声不吭,仿佛没有痛觉。

  大抵是因为这里面也有自己的原因,连清泽垂在身侧的五指轻轻攥紧。

  嬴蜃扔开皮鞭,沉声道:“这是给你的教训,希望你以后做事前先动动脑子。”

  皮鞭砸在沙发上,发出闷响。

  一旁的管家候了半天,趁机递上电话,说:“是林董事。”

  “嗯。”嬴蜃伸手接过,边划到接听键边往外走去,没一会儿庭院外响起汽车离去的声音。

  等听不见引擎声了,嬴狮垂着的眼睑才微微动了动,他弯下腰捡起校服穿回去,扣扣子时,衬衫的布料碰到伤口,疼得他眼睑轻颤,他咬着牙龈,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连清泽抿起唇:那一鞭子,看起来就很疼,就这么穿衣服可不行,嬴狮都不打算上药的吗?

  他想了想,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楼下,看了半天戏的嬴楼勾起嘴角,笑着捡起皮鞭收好,道:“大哥也是为你好。”

  嬴狮没说话。

  嬴楼似乎也有事,往外走时拍了拍嬴狮的肩膀,那只手上挂着手持,动作间撞击了一下嬴狮的胸口,听着嬴狮的闷哼声,他满意得走出嬴家大门。

  屋里再没有其他人。

  整个嬴宅冷清得像是关了门的博物馆。

  压抑的气氛还没散开,嬴狮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抬头,没有在熟悉的位置看到连清泽,他轻“啧”一声冷漠的别开脸,没有回房,抬脚去了负一楼。

  嬴家的负一楼有藏酒室和娱乐室,娱乐室包含一间影音室。

  坐在影音室的沙发上,嬴狮抬手开了瓶红酒倒在高脚杯中,他捏着酒杯随意晃了晃一饮而尽,没多久,酒精上头开始麻痹痛感,被衬衫蹭着的地方好过了些。

  他解开覆在伤口处的扣子,只剩下肚脐处一颗懒散得连着另一半衬衫。

  影音室的灯光偏蓝昏暗,落在他瓷白的肌肤上像一层上好的釉,他肌理分布完美,胸前的红痕在肤色和灯光的双重衬托下,艳丽又萎靡,像是在等着人施虐一样。

  嬴狮喝酒喝得急,没来得及吞进去的酒液顺着嘴角下颌线滑过喉结,他微扬起下巴,让后脑勺懒散的搭在沙发椅背上,这一刻,似乎连金色的卷发也懒散了起来,他眼睑微微眯起,纤长得睫毛抖动着,喉结滚动,那一滴紫红色的酒液顺势下滑,一路延到他起伏的胸前,淹没在被白色衬衫遮挡的地方。

  连清泽提着药箱找到他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察觉到有人来了,嬴狮抬起左手搁置在沙发椅背处,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敲了敲,眼也不抬一下,讥讽道:“怎么?你也想来看我的笑话?”

  他知道是连清泽,但他懒得看他。

  连清泽来嬴家不过四天,四天嬴狮就被罚了两次,他的处境肉眼可见的差,但嬴狮并不在乎。

  只是连清泽在看到他现在这个模样时,心脏不知为何揪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但他一个被领养的孤儿被亲生子欺负看起来理所当然,嬴狮不是,嬴狮至少是嬴父亲生的。

  那又或许是因为疼惜,毕竟他现在有了属于自己的爸爸和姐姐,他逃脱苦海,嬴海却还在局中。

  不见来人有动静,嬴狮忍不住“啧”了一声,语气里的讥讽少了,多了几分愤怒:“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回去。”

  “我来给你上药。”连清泽动了动脚,不冷不淡道。

  他走进去,闻着酒香微微蹙起眉,不是很喜欢酒味却忍了下来,将药箱搁置在茶几上掏出双氧水,看着嬴狮道:“你能不能坐好?”

  “这也归你管?”嬴狮掀了下眼睑,又躺回去,慵懒气人:“不涂,滚。”

  房顶的球形灯转动,光柱如水一般流淌,这会儿正擦过嬴狮白嫩的脖颈往下。他瓷白得肌肤被照出一层晶莹的光泽,连清泽想着这臭脾气谁爱伺候谁伺候,便要丢开药箱离开,视线扫过嬴狮覆着一层薄肌的胸前,缓缓闭上了嘴。

  那条从锁骨上方延至腰腹的鞭痕鼓了起来,鲜红的血渍充斥在皮肤表层,秾艳得惊人。

  连清泽的视线暗了暗,在看到嬴狮毫不设防的坐姿后他捏着双氧水的手指微微用力,接着忽然凑过去,在嬴狮还没来得及反应前直接将半瓶双氧水倒在了嬴狮的伤口上。

  “嘶!草!”嬴狮猛地挺起腰身,五指疼得揪起沙发上的仿麻布,指尖用力到泛白。

  他仰着脑袋,脖颈上的筋脉因为克制而暴起,等缓过来后先低头松了口气,随后微抬眼睑,从下往上看向连清泽:“你特么……”

  连清泽的手上已经换了一瓶药,闻言往嬴狮面前举了举,这一下堵住了嬴狮的后半句话。

  他有些意外道:“嬴狮哥哥,原来你不是不怕疼啊!”

  “谁特么怕疼。”

  “那上药。”

  “……”

  嬴狮磨了磨后槽牙,看着连清泽的视线阴冷,满身戾气,像一头要捕食的狮子,凶狠得表情任谁看了都想逃。

  偏偏在连清泽眼里只能看到他的眼尾泛着红,长长得睫羽上还有疼出来的水光。

  羽翼未丰的雄狮不过如此。

  连清泽想着故意做一些嬴狮不喜欢的事,便拿着药粉往嬴狮身前又凑了凑,几乎靠在一起后,他眯着眼贴着嬴狮笑着道:“嬴狮哥哥,你的伤口看起来好吓人哦,我好害怕,但我又好喜欢嬴狮哥哥,舍不得你受伤,所以我决定忍着害怕替你上药呢,我可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人啊,你得报答我哦。”

  嬴狮眯了眯眼睛:“你特意来给我上药就是为了让我报答你?”

  “当然不是,”连清泽微笑着说:“要报答是顺便的,主要还是因为我太喜欢嬴狮哥哥了呢。”

  嬴狮冷笑一声,目光幽深的打量着连清泽那张藏在黑框眼镜后的脸,好一会儿才躺回去,胳膊摊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厌世眼疲惫得闭合在一起,语气淡淡道:“报答没有,药爱上不上。”

  连清泽鼻子一皱,白眼一翻,将药瓶放回茶几上。

  玻璃的药瓶与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嬴狮缓缓睁开眼,以为连清泽是无利可图准备离开,正要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忽然笑容僵住,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刺痛从伤口处传到神经末梢,但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能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他胸前扒拉,指尖所到之处,仿佛被烧灼一样烫人,伤口处又痛又烫。

  嬴狮看着伏在自己胸前的脑袋,骂骂咧咧的问道:“你特么……又给我涂的什么……”

  “红霉素软膏。”连清泽换了药,这会儿皙白的指尖正轻轻得掠过嬴狮胸前的鞭痕,眼睑都懒得抬一下,敷衍道:“好了好了,嬴狮哥哥再忍忍,马上就涂好啦。”

  这哄小孩的语气直接让嬴狮黑了脸。

  又等了会儿,连清泽给他涂完了药膏,五指刚要从嬴狮胸前撤回,忽然被一只偷袭的手扯住手腕扔进了沙发里。

  连清泽发着懵,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腿间被挤开。

  嬴狮单膝跪在他的两腿间,将人困在自己怀里,低着头,眼睫晶亮眼尾泛红,朱红的唇掀动,呼吸炽热的喷到连清泽脸上,咬牙切齿道:“现在我就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