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很安静,晁新在等红灯的间隙语音回了两个微信。
到了附近,最后一个路口,晁新方向盘往右打,突然问向挽:“你说,想亲我,是停电那一晚?”
“是。”
“所以你当时克制了,问我要不要握手,是吗?”
向挽点头。
晁新失笑:“怎么会把亲吻改成握手呢?”
“从前,一位朋友说,若我想要亲她,便握手。”然后她就习惯了,向挽也有点不好意思。
晁新伸了伸脖子,头往座椅上一靠,眼皮耷拉下来,神情就更冷淡了。
她说:“也就那一位吧?”
“嗯。”向挽没有打算隐瞒,因为都过去了。
晁新小小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而向挽看她不经意地收了收嘴唇,又想起刚才的触感。
车停到地库,晁新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却听见一旁的向挽,用细细的嗓音,偏头问她:“还可以有第二次吗?”
地库的灯光像是放映机,把之前的影像又闪回一遍。
“可以。”晁新用不带什么重量的声音说。
“不过,今天不想了。”她突然觉得有点疲惫,但顾及向挽的心情,又安抚性地笑了笑。
向挽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打开车门,晁新沉吟一秒,道:“以后你不用握手,可以直接问我。”
她不是没有私心,刚才也将和向挽的温存,当作失去办公室的小小安慰了。
然而她发现这种欲望和抽烟像又不像,它没有那么强烈的刺激和爽快,却让人更加意犹未尽,它没有燃烧殆尽后的空洞,相反,她现在心里有一点涩、有一点在意。
向挽也垂着头慢慢走,又习惯性地咬了咬自己的嘴角。
她是个很会纸上谈兵的大小姐,在相府里未曾偷尝禁果,但却偷看过禁书,未曾身体力行,却和回门的姊妹同枕共被,听她用怕惊扰了知了的声音,悄悄说一些只能放在闺房深处的话。
后来,在于舟家发现指套之后,她还上网搜索了女女情事。
女孩之间的描述总是隐晦,但取悦是人的本能,所以很容易懂。
原来亲吻比她想象中更加美妙,还有一点文章里没有说,那便是这并非一件浅尝辄止的事情,它更像隔靴搔痒,令人忍不住想要第二回 、第三回。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向挽心里默默念一句诗,叹气,认为十分有道理。
回到家,暧昧的气息被牌牌一吵,三两下又散了,两人洗手做羹汤,而后各自工作,最后互道晚安。
临近九月,向挽开始忙着入学的事情,晁新也忙于再找合适的办公室,而牌牌放暑假一直在家,三人的生活忙碌而拥挤,因此那一次的后续,俩人都没有再提。
八月底,广播剧接近尾声,由于反响不错,主办方邀请二人到锦城参加线下活动。
锦城就在江城的邻市,比江城稍小一些,由于江城的活动报审程序比较复杂,多半这种的中小型活动会放在较为好拿批文的锦城,再加上这毕竟是百合广播剧的单独线下,大环境下风头不宜太盛。
由于离得很近,晁新是开车去的,向挽怕她驾驶疲劳,便给她娓娓道来一些百合线下的注意事项。
然而由于她的语调过于舒缓,声音又动听,活生生将晁新听困了。
她笑了笑,说:“线下我参加过,而且,参加过很多。”
向挽这才意识到,晁新是前辈,而且是大前辈,自己多少有些班门弄斧了。
“抱歉。”她软声说。
看她端坐着,粉面桃腮的样子,晁新心里一动,但拣了别的话说:“等你入学,要不要去考个驾照?”
“我没有车。”向挽不好意思地说。
“开我的。”
向挽看她一眼:“可我二人同行,时常都是你带我。”
“有时我也会累啊。”晁新用略低哑的声音说,尾音收回时,也回视向挽。
向挽突然意识到晁新在对她提要求,不是一味的得体包容,而是对她说——有时我也累,想要你来开。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面有一点舒服,虽然也没有很多。
但她莫名直觉,晁新从未对人说过这样近似于示弱的话。
向挽忖了忖,她不喜欢做车夫,因为不符合她的身份,但若是晁新累,她也可以。
她其实很喜欢被人依靠,哪怕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可能因为,从前根本没有机会。
于是她说:“那你替我报班,我不大懂应该报什么样的。”
“好。”晁新又笑了笑,看着前方的路。
主办方给俩人开了房间,是相邻的,于是到了酒店之后,她们就没急着回各自的房间,而是把行李都放在了晁新的屋子里,上了厕所简单整理一下,就出门去吃饭。
吃的酒店的自助餐,晁新一边用叉子吃切好块儿的西瓜,一边打字回消息。
向挽夹了一点意面:“怎么到了锦城,反倒比在江城还忙碌些,都没有工夫吃饭了。”
晁新放下手机,在酒店水晶吊灯的光影下,琥珀色的瞳孔有一点璀璨:“这次过来,我还有一点别的事,正好见一个客户。”
“客户?”
“嗯。是一个投资短剧的出品人,我不知道你了解短剧吗?”
“知道,但没怎么看过。”
晁新吃一口糕点,吞下去,才说:“短剧现在市场挺好的,之前的虽然比较下沉,但现在的观众都适应快餐文化,短平快的节奏更让他们能够挤出碎片时间来享受。短剧每期就三五分钟,节奏拉得很快,通常也会是一些比较有爽点的剧本,所以有很大一批受众,用他们的话来说,挺上头的。”
“嗯。”向挽认真听着,不过她不大明白,这跟晁新有什么关系呢?
“前几年在短剧领域试水的班底不是很专业,但蛋糕做起来之后,资方看到这一块的市场,也纷纷想要入场。但选择一多,竞争就大,这两年能够火起来的短剧,制作已经很精良了,不仅是题材、特效、表演,还是……配音。”
晁新挑了个眉头,向挽明白了。
竖屏短剧的审核标准和宽屏长剧不一样,它可以允许配音,而且时长短,台词很重要,专业配音演员的入场,会增色不少。
“这个客户手里有五六个短剧项目,而且故事和班底都挺不错的,导演也很知名,他想找我去做配导,负责声音团队。”
不过短剧市场起来之后,想必也会逐渐地向长剧审核靠拢,更加规范化,所以未必能长效发展,但如果能抓住这两年的风口,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晁新是这么想的。
“但你的工作室,还没有建好。”向挽道。
“如果能谈下来,先码人,棚的话,租你们的啊。”晁新笑了。
“所以,我也是在替老板谈合作了?”向挽莞尔,俏皮一笑。
“是,所以有折扣价吗?”晁新问她。
“除非,”向挽撑着额头,“让我同你一起去见客户。”
晁新眯了眯眼:“我这次不会被灌酒了。“
她知道向挽在担心什么。
“我长长见识,不可以么?”向挽偏了偏头。
“可以,向老师肯赏脸,他赚了。”晁新点头,“明晚八点,线下活动之后,你OK吗?”
“没问题。”
晁新低头尝一口饮料,右手解锁,给对方发微信。
七小皇叔: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陆游,《冬夜读书示子聿》。